某一天,少年迎來了人生的轉折點。


    ――米蘭省郊外的小鎮。


    田園風光的外表之下,到處都是猶如八十年代的小村莊。在一間昏暗狹窄的屋子,牆角搭建著雙人床,睡在上鋪的人影悄悄地有了動靜。先是將棉被簡單地整理好,再從梯子小心地爬下床,刻意放輕了手腳的動作,似乎是為了避免吵醒睡在下鋪的人。


    而後又迅速換上了另一套衣服。


    稍微有點迷糊的大腦也恢複到清醒狀態。


    走出了狹小缺乏光線的房間。


    這個人有著一頭漂亮的金發、以及湛藍的清澈雙瞳,穿著樸素的襯衫以及稍嫌褪色的牛仔褲。


    盡管天色才正要亮起,就開始了烹煮食物的他,仔細一看,那俊秀的外表下,也還不過是個少年而已。


    他的名字是諾伊爾,諾伊爾.斯圖加特。


    ――正值即將邁入青春期的十四歲。


    將早餐完成之後,諾伊爾的母親也剛好從她的房間走了出來。


    明顯臉色不佳的中年婦人看著兒子,如同往常般地帶著歉意說道:“辛苦你了,諾伊爾,連早餐都要麻煩你準備。”


    “不會啦,是媽媽你比較辛苦才是,煮個早餐根本不算什麽。媽媽你先坐,我去叫愛麗絲起床了。”


    少年的母親身體非常不好,雖然沒有辦法外出工作。她仍堅持要做家庭代工這種辛苦而隻有極少報酬的工作,來多少填補一點家用。昨晚她也是到半夜三點之前,仍點著小小的台燈默默趕工著。


    再次返迴了自己的房間,諾伊爾輕輕地搖著床鋪下層一名沉睡中的少女,那是他最珍惜的妹妹。


    “嗯,是哥哥啊早安。”


    少女揉了揉眼睛,展露那張猶帶迷糊的可愛笑容,跟諾伊爾打了招唿。


    “早安,愛麗絲。”諾伊爾也迴以微笑。


    愛麗絲有著一頭美麗輝耀的金色長發,以及一雙純真清澈的藍色眼瞳。那嬌美可愛的笑臉和她乖巧的性情更是惹人疼愛。


    不過。就像是那身美麗外表的交換代價似地,她的雙腿天生有著殘缺,不利於行,而且還遺傳了媽媽的體質。是個抵抗力弱、容易生病的可憐孩子。令人分外憐惜。


    幫忙妹妹坐上了輪椅。諾伊爾推著她前往了餐廳,連同媽媽一起享用這一日開始的第一餐。


    就像是往日的每一天早晨,起床、作早餐、叫醒妹妹、和家人一起吃早餐。這樣的模式從他有記憶以來就不曾變過。


    沒錯,就像他的記憶一樣,這是個非常普通、卻也令他感到安詳的一日之始。


    但卻也是,他的世界崩壞之日--


    “那麽我出門了。”


    “路上小心。”


    “哥哥再見。”


    揮手向媽媽和妹妹道別後,諾伊爾便步出了家門。


    少年的家是在一條狹隘的髒亂小街,兩旁盡是各式各樣毫無歸整過的房屋形式,古舊簡陋。


    原本就隻有單車道寬的路上,堆滿了各家放置的雜物,像是曬衣架般的竿子或是突出的招牌,私自追加的違章建築,髒亂、滿是垃圾的街道。


    這裏簡直就是貧民街。


    居住著三教九流的人物,人們間充滿了猜忌和冷漠,治安也差勁,無論怎麽看,都不是個適合居住的好地方。


    就算現在是一日之始、準備迎接嶄新開端的早晨,街道上依舊是布滿了寂寥而頹廢的氣息,像是堆積了整個小鎮的遺棄鬱悶一樣。


    不過諾伊爾沒有選擇的餘地。


    自他有意識以來,就一直和家人住在那裏了,沒有其他的選擇,亦由不得他選擇。


    所以與其抱怨,倒不如早點認命地接受這一切。


    就好像對生來沒有父親這一點,諾伊爾從來沒有多問,因為他早已從母親的眼神中,得知了那令她痛苦的迴憶。


    既然問題的答案對生活毫無助益,那又何苦挖出痛苦的記憶呢?


    所以就算了吧。


    重要的是現在,正因為家裏隻有他一個男人,所以他更要好好努力才行,不光是為了自己,妹妹和母親是他的心靈支柱。


    就是這種信念,讓諾伊爾一個年紀輕輕的孩子,就早已開始外出打著零工,努力養活家裏。雖然現在還很窮很苦,但再過幾年等他長大了,他就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到時媽媽和妹妹也就不必再過著現在這種有一餐沒一餐的日子了。


    諾伊爾看了一下表,發現快到打工的時間了,不由暗暗加快了腳步。如果遲到的話,那個老頭扣的薪水可狠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諾伊爾隱約聽見了女孩子的叫聲。


    雖然聲音很微弱,不過諾伊爾確定自己沒聽錯。


    他一向對自己的視力、聽力極為自信。


    但這時他卻陷入了猶豫中,這裏很忌諱多管閑事。


    盡管他有一幅常年打工鍛煉出來的好身體,同齡人之間一挑一不成問題,被圍毆也不一定會輸。


    不過他現在快遲到了,根本沒有閑暇去管別人的閑事。


    ――就算這麽告訴自己。他的步伐卻還是不禁停在一條小巷口。


    剛才那聲音,是女孩子吧?而且還是年輕的女孩子。


    就像他的妹妹一樣。


    一想到自己的妹妹,要是哪天也像這樣陷入麻煩之中,卻人人袖手旁觀、不理不睬,諾伊爾便冷靜不下來。


    不由自主地緊貼牆壁,悄悄地往裏麵探頭窺視。


    那裏麵,是兩名男人正扯著一位少女的畫麵。


    雖然搞不清具體狀況,但從那兩個男人兇悍的表情和野蠻的強硬行徑,諾伊爾馬上確定了是少女遭受欺淩。


    再加上那位少女的纖細手腕正被抓住、頭發也被亂扯著,隻能無助地啜泣喊叫。但她那不依反抗的行為卻是毫無作用。


    諾伊爾並沒有猶豫太久。隻見他抓起了腳旁的一個空瓶,朝著那兩個男人砸去。雖然沒有砸中,但他的目的達到了。


    那濺碎的玻璃碎片和聲響,令男人們微微一驚。停下施暴的舉動轉頭朝他看來。


    “是誰!”


    但就因為一時不察。本來被他們抓住手腕的女子趁機發力。掙脫開了粗壯的手臂,從小巷另一端狹小的雜物縫中鑽了過去,順利逃走了。


    可惡!


    心知已經來不及了。兩個男人隻能將一肚子怒氣,轉而發泄在剛才的礙事者身上。(.無彈窗廣告)


    而諾伊爾當然也料到這點,一看到女子逃走,他也連忙拔腿就跑,不給對方任何逮住自己的機會。


    就像隻是隨手完成了什麽小事,少年不慌不忙地前去打工地點。


    “唿,迴去她們一定會很高興吧?”


    諾伊爾手中提著一袋便當,那是由於今日打工地點的夥食上出現了一點小錯誤,多出的好幾個便當。反正也吃不完,幹脆就讓他帶迴去。


    雖然菜色不算多突出,隻要熱過之後,對他們來講亦足以成就豐富的一餐。


    此時的天色已暗,算算時間大概有七八點了,相信家裏的人還在等著他吃晚餐,少年稍稍加快了腳步。


    諾伊爾一邊漫步在街道上,一邊心血來潮地眺望了天際,這是一個月輪被雲層遮掩,唿嘯著冷風的黯淡夜晚。


    街道上隻有稀稀落落的幾個路人,和他一樣都在這個夜裏,顯得突兀而孤立。


    不久後,他終於迴到了家門前。


    然而正當他從口袋中探索著鑰匙時,腦後襲來一股劇痛。


    轉瞬間,諾伊爾意識陷入空白,頭暈目眩地身體一軟,跪倒在地。


    怎麽迴事?


    諾伊爾腦袋一片混亂,翻騰著惡心的嘔吐感,完全搞不懂發生了何事。


    而這時有人拉住他的頭發,硬生生地將他身體提了起來。


    “等你好久了,小鬼。”


    那是一名留著虯髯的男人,而他身邊也有著另一位男人,開口道:“早上的事還真是承蒙照顧啦,混小子。”


    “你們是早上的――”


    諾伊爾終於想起來了,對方正是今早在小巷裏,騷擾少女的二人組。


    也就是說他的多管閑事惹來了對方的報複。


    特地埋伏在路上,一路跟蹤著他迴來嗎?


    “沒錯,托你的福,那女人給跑了。被你這樣一搞,你知道咱們損失有多大嗎?”


    頭發被拉扯,陣陣直達腦髓的痛楚讓諾伊爾露出痛苦的表情。這時,男人又是一拳轟在他的小腹,奮力將其甩撞在一旁門柱上。


    這次少年終於忍不住,趴伏在地,幹嘔了起來。


    “諾伊爾,你迴來了啊!”門口的騷動聲,驚動到屋裏的諾伊爾母親,但見她敞開前門探頭出來,發現門外的狀況驚唿一聲。


    “媽快進去!”


    正幹嘔的少年臉色一變,連忙喊道。


    但卻晚了一步。


    那兩名男人相顧一笑。其中一名迅速上前攔住諾伊爾母親,不讓她順利關上門。


    “你們要幹什麽?”母親驚唿。


    “也沒幹嘛啦,不過要跟你兒子討論一下事情而已。”堵在門口的男人獰笑著說道,突然看見一位正坐著輪椅的少女身影。那是諾伊爾的妹妹,因為聽見了門口的喧鬧聲,所以憂心地從房間中出來。


    男人朝著夥伴招了招手,嘴角牽出了邪意的弧度,兩人似有共識地相顧一笑。一人伸手將諾伊爾母親推開,粗暴闖入房裏,另外一人則是揪住諾伊爾的後衣領。連同他一並拖入了屋子。並將順手將門鎖上。


    “愛麗絲,快打電話報警!”尚來不及起身的母親這麽喊道。


    “啊?嗯!”愛麗絲聞言,雖然還不清楚狀況,但見到母親和哥哥慌張的模樣。以及那不認識的兩個兇神惡煞的男人。她連忙手握輪椅扶手。準備報警求救。


    不過她失敗了,男人拉住她的手腕,不讓她離開。


    “喲。小姐,別這麽緊張嘛。”


    男人的手指在少女的臉龐上遊移,少女睜大了驚恐的藍色雙眼,臉上流露畏懼之意,不知如何是好,隻是無助地望著母親和哥哥。


    “不要碰她!”


    母親大喊著衝向女兒,卻被男人迴手一拳揮開,重重地撞在牆壁上,失去了意識。


    “媽媽!”本來她的體質就很虛弱,加上剛才撞擊的方式又很危險,這不禁叫諾伊爾擔憂不已。


    “哼,這麽不耐打。”


    男人不屑地輕哼,口氣中根本沒有絲毫歉意。


    ――可惡,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多管閑事,所以他們才會跟來!


    悔恨已經來不及了,現在諾伊爾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的家人。


    他正想著,決心方才落定。


    隻見其中一名男人帶著令人作嘔的笑容走近愛麗絲。


    “喂,仔細看看,這小妞還真是滿不錯的,比早上那個要好上不少。”


    “你是變態嗎?才幾歲而已你也有興趣。”


    看著同伴的模樣,另一名男人嬉笑著說道,但他話雖這麽說,眼中卻也流露出絲絲**。


    “嘿嘿,你也知道我的嘛。”


    男人的舌尖滑過了嘴唇,眼中射出了淫、邪的目光,一把將少女從輪椅上抱了起來,平放在地板上,厚實高大的成年人身體就這樣壓上去。


    被壓抑不住欲.火驅使的雙手,一把粗魯地撕開少女的衣服。


    “你做什麽?放開我,哥--”


    少女極力扭動著身軀,但以她的氣力豈能抵抗男人的施暴?眼中充滿了驚恐畏懼的淚水,隻能以無助的眼光看著哥哥,啜泣地叫著。


    剛才對母親的舉動已經讓諾伊爾難以容忍,此刻對妹妹所做的禽獸行徑更是令他近欲瘋狂,擠出所有的氣力,不顧一切地大吼衝向那個男人。


    “--放開我妹妹!”


    不過諾伊爾很快又被打翻在地,極為狼狽地趴在地上。


    動手的是男人的同伴,之前調侃‘你是蘿莉控嗎?’的那個男人。


    他的手上握著一根木棒,那是擺放在屋內取暖用的柴火。


    “你給我乖乖看著,說不定你也想來一發呢。”那人這樣說著。


    趴在地上渾身無力的諾伊爾連反抗的力氣也沒有,頭上熱乎乎的液體從額頭留下來,殷紅的色彩占據了視野。


    頭部劇痛、模糊的意識,喪失了所有聲音的世界裏,隻見到妹妹無助掙紮、哀嚎的畫麵。


    另一旁,母親倒伏牆側,額頭流出鮮血,亦是沒有動靜、生死不明。


    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


    她們到底做錯了什麽,才會遭遇到這種事?


    沒有!一點錯都沒有,有錯的是那些垃圾,是那些該死的混帳!


    在這時候,少年的心中充滿了狂暴之意--對眼前那兩個天殺的男人、對眼前那不合理的一切。


    以及,對那難以接受的世界!


    但是盡管他多麽憤怒、多麽不平,他還是什麽都做不到。


    因為,這是這個世界的設定和規律,隻要他還活在這個世界,就必須去遵從那個法則。


    他不能接受--像這種事情,怎麽可以接受!


    少年的心中,從來沒有一刻,像此時般強烈地拒絕承認這個世界,也從來沒有一刻像此時般強烈地拒絕服從這個世界,但偏偏眼前的一切,卻都是不由他違逆的存在。


    於是崩壞了--


    如此矛盾的、錯誤的、不應該存在的、虛幻的那個世界崩壞了!


    失序的環境開始扭曲,在超越極限後,次元轉變為難以理解的龐大資訊,往外無限膨脹,最終衝破了束縛、炸裂開來。


    背景破碎了,人們也粉碎了;空間破碎了,時間也粉碎了--一切的一切,都瞬間被撕裂了!


    模糊破碎的意象宛如奔流一樣,化作無限的泉水淹沒了他,狂騷的激流將他卷入其中,往無盡的彼端衝嘯而去。


    --然後‘他’醒了。


    連分析的必要也沒有,直接伸出手奪下男人手中木棍。


    木棍表麵陡然浮現出數不盡的電流似的光紋,猶如錯覺般一閃而逝,乍一看沒什麽變化,實則卻比先前的材質愈發堅固,比起粗劣的鐵塊也不在話下。


    “什――!”


    來不及吐出第二個字,喉嚨炸開一朵血花。


    男人臉上仍掛著不可思議。


    像是沒用的垃圾一樣,噗嗵一聲倒下。


    那個正對愛麗絲施暴的男人反射性轉過頭,卻見同伴死得如此恐怖,以及手持木棍,破舊又沾滿鮮血的少年用不帶絲毫感**彩的眸子盯著他。


    “啊!你別過來!”


    絡腮胡子男人嚇得屁滾尿流,二話不說從愛麗絲身上爬走,似乎想爬起來逃跑,但又意識到對方隻是個少年,壓根沒必要怕成這樣,而且他不是很愛自己的妹妹嗎?


    少年突然停下了腳步,原因在於那人雙手掐著愛麗絲的脖頸。


    “把木棍丟掉,不然我就弄死這個女的。”


    麵對男人不顧一切地威脅,少年沉默了一會。


    “――明智的判斷,但你選錯對手了。”


    “哈?!”


    男人剛想進一步對少年施加壓力――


    倏爾,意識陷入短暫的空白,就像被人支配了思維一樣,等他迴過神時,胸口一陣難以描述的劇痛,低頭一看一截木棍已然沒入自己胸膛。


    明明是鈍器,為什麽這麽鋒利?


    少年抬起頭,那平淡無波的眼神讓男人瞬間明悟了。


    木棍什麽的不算什麽,關鍵的是――無視威脅幹脆利落殺死他們兩人的少年。


    “怪...物...”


    男人用盡最後一分氣力,像是要發泄心底的怨念,從牙縫間擠出了這兩個字。


    然而,隻見少年微微一笑。


    “――魔術師本來就是怪物。”


    無法理解這一句話的真正含義,男人死了。


    (二章合一,順便一說,斬妹tv還沒完結所以先不寫,本世界為弑神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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