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的,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不該把人往七嬸家裏帶?”


    “做都做了,就不要想這些,再說,你看人很少走眼。”


    “可是,七嬸天不亮就對我說,年底要坐客船去寧水。咱們淮南哪有客船啊,嬸子怕是想孫兒……等小山迴來,我該怎麽交代喲。”


    “那要不,我過去看看?”


    “別吧,就算貴人拿話哄七嬸開心,那也是出於好意,咱犯不上埋怨人家。”


    一大早,村長兩口子飯都沒吃,愁眉苦臉地坐在自家堂屋裏,對七嬸的精神狀態表示擔憂。


    說難聽點,一個獨自把孫兒拉扯大的孤寡老婆子,可不就隻剩這點念想。


    就算是假的,那也等到小山迴來再說,有孫子在其他問題都好辦。


    安靜了一會,村長思前想後,還是認為自己得去看看。


    “孩子他娘,我越聽越覺得這裏麵不對啊,那麽年輕的貴人,還帶著孩子,會是誰呢?”


    譚氏很了解自己的男人,看到他那個樣子,忍不住大笑起來。


    “我說當家的,女子貴人也有不少,總不能見著年輕帶孩子的,就往大小姐身上去想吧,咱還能有那個命?”


    “你想多了,我怎麽敢青天白日裏做夢。”


    被媳婦當麵戳破,村長老臉一紅,打死也不承認自己剛才的想法。


    隻不過,他在心裏偷偷嘀咕了一句,大小姐這段時間還真就在淮南府。


    “得了,想去就去吧,貴人來借宿你這個村長不出麵確實不好。”


    “誒,我換身衣服再去。老話說的沒錯,娶妻娶賢,三十年前譚家村那頓打不白挨。”


    不死心的村長得到媳婦支持,高興得像是嘴上抹了蜜,樂嗬嗬地衝進裏屋換衣裳去了。


    望著男人沒個正行的樣子,譚氏瘋狂搓著自己的手臂,怒吼道:“滾,你個老不正經的東西,當初就該讓我五個哥哥打斷你的腿。”


    千挑萬選的男人都是這個德行,她不由得開始懷疑,自己的眼光有沒有那麽準。


    昨晚的貴人,不會是假的吧?


    自家男人興衝衝地出門,譚氏徹底坐不住了,站在門口幾次抬腿卻始終邁不出去,連大兒媳來叫吃飯都沒吭聲,索性直接迴房躺著。


    但沒過一會,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到了兒子焦急的叫門聲,“娘,你快出來,娘,你醒醒,我爹他抽過去了。”


    一聽這話,譚氏立刻被嚇醒,慌忙披了件外衣在身上,趿(tā)著布鞋拉開房門,“怎麽了,你爹到底怎麽了?”


    “有個衛士過來報信,爹,我爹倒在了七奶奶家裏,咱快去看看吧。”


    隻從兒子嘴裏問出這個,譚氏匆匆忙忙跨過門檻,一邊跳著腳趕路,一邊彎腰拔著鞋子的後跟。


    等她散亂著頭發來到七嬸家裏,卻見那個死鬼滿臉紅光地坐在籬笆院裏,哪有一點剛抽過去的樣子。


    唿,當初那頓打,果然太輕了啊!


    白芨一眼就猜到大嬸心裏大致在想什麽,說實在的,她剛才也被嚇了一跳。


    不過這位黃村長的身體可真好,轉眼就跟個沒事人一樣。


    “咳,孩子他娘,快來拜見大小姐。大小姐說了,咱們淮南馬上要有客船。”


    譚氏暗暗醞釀了無數收拾男人的方法,卻直接被這一句話給整不會了,腦子頃刻間陷入混沌。


    還是黃村長走上來,拉著媳婦給見了禮,“大小姐別見怪,我們小地方的人,都沒見過世麵,孩子他娘這是高興的。”


    此話一出,不少護衛紛紛抬頭看天,憋得實在很辛苦。


    這一位村長可太有意思了,烏鴉落在豬身上,還說別人黑。


    “大小姐,真,真是您啊?”


    “嬸子,昨夜多有隱瞞,白芨在這裏賠罪了。”


    譚氏一看貴人的姿態,腦子轟然炸開,然後就忍不住地打起嗝來。


    “大小姐,嗝,見過,嗝……”


    “那個,大小姐,您多擔待,孩子他娘一緊張就會打嗝,老毛病了。”


    白芨就沒見過這麽合拍的兩口子,直接上前把譚氏引過來,放在自己身邊坐下。


    “村長叔,嬸子,我聽你們說話都用官話,這是蘇大人要求你們學的嗎?”


    “蘇大人?”村長不知道這是誰,他隻曉得本地的縣令姓張。


    “蘇大人是你們淮南的知府。”


    “哦,不是的,我們哪有那個福氣見到知府大人,都是自己瞎學的,瞎學。”


    “自學?”白芨有些驚訝,看了大嬸一眼,問道,“自學是和誰學?”


    聽到這個問題,村長有些不好意思,憨笑道:“之前讓小山教了幾天,然後我們也會跟來借宿的商隊學幾句。對了,大小姐,小山就是七嬸的孫兒。”


    “是聽我讓族人都學官話,你們才跟著學的?”


    “對,您要求村子學這個,總不會沒有用意。我爹去得早,但有一句話我一直記得,他老人家說過,如果看不清前麵的路該怎麽走,就跟在聰明人後邊,能少吃點虧。”


    白芨從村長的奇異眼神中判斷出,用現代的話來說,這人應該是自己的粉絲。


    “大小姐,您別聽他瞎白話,七天學不會兩個發音,要不是我拿棍子盯著他,現在指不定還是個啞巴。”


    譚氏的情緒漸漸平複,開口就戳穿了男人包裝出來的假象。


    黃村長被自家媳婦拆台,好懸沒再次背過氣去。


    “哈,嬸子要是到了村裏,一定能和白氏的媳婦們談得來,她們差不多也和您一樣,家裏誰不學,不給上桌吃飯。”


    “是嗎,那有機會我一定去。”


    “您到時候和村長叔一起,記得報我的名。”


    “不是,這真不會被當成騙子打出來嗎?大小姐,您的名聲太大了,可不能讓人鑽了空子啊。”


    這話讓白芨當眾笑出了聲,好久都沒體驗過這種單純的樂趣。


    她一笑,那些親衛便再也忍不住了,就連坐在屋簷下的老奶奶都樂得合不攏嘴,笑沒了牙齒。


    這對夫婦該精明的時候一點也不差,但麵對一直活在腦海裏的人,卻表現得異常淳樸。


    “嬸子說得有道理,那還是報我兒的名字吧,這是我的長子白斯辰。”


    依偎著親娘坐的小不點,努力撫平臉上的笑意,起身行了一禮,“斯辰見過黃爺爺、譚奶奶。”


    認清對自己行禮的是誰,村長兩口子屁股下麵就跟長了釘子一樣,火速跳起來。


    摸遍全身,黃村長找出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銀角子,譚氏從身上劃拉出將將戴上的紅絡子。


    他們沒想那麽多,隻是遵照最傳統的風俗,給孩子見麵禮。


    白斯辰對兩人很有好感,笑著道了謝,順帶囑咐一句,“譚奶奶,我大部分時間都會在村裏,就算不在也沒關係,我的朋友村裏會有人招待的。”


    “哦,好,好,我記得的,一定去。”


    天爺喲,這自己怎麽就成了大公子的朋友呢?


    這個夢,也太真實了,都不痛的。


    媳婦一緊張就會出現許多症狀,黃村長看著掐在自己腿上的大手,終究是他這個當家的默默承受了一切。


    約定好行程,小院裏的三人頭重腳輕地把貴人送出了村子,站在原地呆呆迴應著那隻從車窗裏伸出來,連連揮舞的小手。


    一切,都顯得那麽美好,卻又不真實。


    “娘,您怎麽沒有幫他們?”


    “幫什麽?”


    “就是,給他們想個辦法,多賺錢。”


    聽聞這話,白芨雙手搭在兒子的肩膀上,盯著他的眼睛說道:“兒子,錢,不是越多才越好。他們身上的衣衫雖然用料不好,卻有六成新,說明他們的日子不差。”


    “是這樣嗎?”


    “你生來就站在高位,但娘要提醒你,不要憑借自己一時的喜好,就妄圖改變他人的生活模式。


    除非,他們確有所求而你既有這份心也有那個能力,或者,你有不得不這麽做的理由。”


    白斯辰被娘親的嚴肅態度感染,重重點頭,“娘,我知道了,我也會把這句話教給弟弟妹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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