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拿到便宜行事的特權,白芨這個江淮土皇帝當得是越發有滋味了。


    在她的連番操作之下,之前猶豫不定、身不由己的州府主政官員,也開始加入片區爭奪戰。


    管他什麽論戰,什麽家族利益,天塌了總有高個子頂著,哪有眼前的政績來得實在。


    幾個州府聯合院試隻是第一步,等江淮的院試成績一出,蘇大人轉頭就著手第二步,州府聯合執政。


    簡單來說,把類似淮西四府這種以前私下裏關係好的地方,直接放上台麵,給江淮所有州府劃分片區。


    一區之中會選出領頭羊,是官方層麵上的老大,帶領一眾小弟發展。


    這一套放在現代很好理解,就是人們耳熟能詳的各種經濟圈。


    圈內核心城市的行政級別,通常會被提升為副省級,或者國家計劃單列市。


    江淮地域廣袤,除了蘇、揚二州和江寧府這三個本身實力強硬,下轄十多個縣的頂級大府,其他隻管幾個小縣的州府,都得抱團發展。


    去掉三個獨自成區的單列府,下一級的淮南、淮東、蘄城等地方就凸顯出來了,成為各自片區龍頭老大的有力爭奪者。


    各位知府是很會算賬的,尤其是那些板上釘釘的老大,更希望多往自己的區域裏劃幾個州,哪怕隻有一個也是賺的。


    為此,這些人把俗務全都丟給了副手,專門跑來淮南吵架,對即將到來的鄉試都不上心了。


    各種拉關係找盟友、深挖府與府之間的曆史淵源,目的就是想把對方的地盤劃到自己碗裏。


    有了爭端,自然需要最終的裁決者,而這人是誰,毫無疑問。


    在這種情況下,作為江淮的掌舵人,白芨的實際地位被無限拔高,都快被這群人捧到天上去了。


    “王爺,您這就要走,是不是下官有哪裏招待不周?”


    “蘇大人,本王對你們在經濟上的問題,向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你也不能太過了。天天這麽來,你有幾年的俸祿填進去?”


    “王爺,天地良心,下官可不敢胡來。這些東西是在下的嶽家送來的,不信,您就去問問內人。”


    白芨掃了眼牛車上一箱箱的名貴器物,再迴頭打量著麵前這個用老婆的錢送禮,還一臉自豪的男人,有些無語了。


    “這麽說來,你這次又撿到了兩個莊子,也是劉老爺子的手筆?”


    “不是。”老蘇緩緩伸出一根手指,笑道,“隻有一個是嶽父大人置辦的,另外那個是陸家的意思。”


    “陸家?淮南衛騎營百戶,少將軍陸銘所在的陸家?”


    “是的。”


    “他們為什麽要給我送禮?”


    “瞧王爺說的,這怎麽能是送禮呢,湊巧撿到了東西,物歸原主,物歸原主。


    好像是那些駐守縣城的軍士表現不錯,得到了百姓的讚許,連帶著少將軍的名望也起來了。”


    老蘇堅決不承認這是行賄,自己給自己洗腦得很徹底。


    當官這麽多年,他真是頭一迴碰到這樣的上司,收禮都光明正大的,什麽都不避諱,省了下屬好多的心思。


    這樣的領導,必須珍惜。


    白芨當眾白了對方一眼,隻隨口過問了一句,便直接讓王柳接下,讓她去找田莊代理人小章夫婦。


    “行吧,不過一碼歸一碼,本王收了你的東西,但做錯了事,我可不會看在東西的份上,就對你網開一麵。”


    蘇大人一聽這話,心裏頓時舒坦了,連連笑道:“別,該怎麽來您就怎麽來,下官要是擔不起淮南地區的責任,任由您發落。”


    “嗤。”


    老蘇這副急不可耐的樣子實在可樂,讓白芨不禁想起了遠在海州的楊重。


    “蘇大人,海州知州楊重,你認識嗎?”


    “自然是認識的,當初下官在桃溪縣任知縣的時候,楊大人正是縣丞。”


    這個答案沒有意外,也算解了白芨心中的不少疑惑。


    她先前還想,蘇大人比揚州的老許年輕不少,怎麽會跟頂級老狐狸有一樣精準的判斷力,敢頭一個公然送禮。


    原來,是有一個了解自己的人在背後指點。


    “不說這些。淮南這一大塊地方本王交給你了,院試隻是拉近各府百姓關係的第一步,各種賽事、聯合工事才是平民最關心的事情,你心裏要有數。”


    此時,蘇大人的神情也變得異常嚴肅,鄭重說道:“您已經給了下官方向,要是照章辦事都做不好,不用您說,下官自己去牢裏待著。”


    “坐牢?想得美。倘若在任期間出了岔子,就算要砍頭,你也給本王戴著枷,把事情做完了再去死。”


    白芨沒開玩笑,而是真這麽打算的。


    江淮不是養閑人的地方,囚犯也要發揮應有的價值,臭窩頭那也是錢買來的。


    蘇大人偷摸擦了把汗,不敢把王爺臨行前的這句威脅當成笑談,而是牢牢記在心裏。


    以這些日子的相處來看,她老人家這麽說已經留情了。


    他當了不少地方的主官,卻在最近頻頻長見識,那些等死的死囚王爺都沒打算放過。


    想為自己贖罪,給家裏留下點什麽不?


    巧了,有幾個工事正缺人手,不僅吃得好還有工錢拿,就是有點危險,你們想去嗎?


    這種誘惑,隻要不是滅絕良心之輩,那些等死的死囚誰不動心啊。


    就算為了一口吃的,當個飽死鬼,都有大把人願意去冒險。


    更別說,死罪中最輕一檔的誤殺一類的囚犯,隻要立下大功便有機會得到王爺親筆上書,以求免死,雖然後麵還是要幹一輩子苦力。


    比起往常等待大赦天下,蘇大人覺得,這種法子確實更實際。


    連看守的人選都是現成的,那些駐守縣城的衛軍,等縣城的治安好了以後,少說能抽出一半人手。


    “王爺,您說的囚犯再就業,目前已經有頭緒了,想來不日就會有消息。”


    死囚有價值,那些不用死的犯人更多,也更有改造的必要。


    除去規定的勞役之外,囚犯有大把空閑的時間,白白蹲在牢裏可惜了。


    學點木匠、瓦匠、編筐、種地的手藝,能給家攢下些錢不說,出去後也有現成的正經謀生路子。


    江淮的監牢,不白坐的,還有掃盲課呢,囚犯的生活,精彩程度遠超想象。


    白芨沒點破對方急於表功的心思,直接給予肯定,“嗯。在裏邊待過的,通常會被百姓歧視,就算真改好了也難以迴歸正常生活,最終成為不安定因素。


    你讓下麵的衙門跟進,日後將相同手藝的人員集中起來,官方作保,以低於行市兩成的價給他們接活,就算違法的代價吧。”


    蘇大人張了張嘴,被震撼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能接連行了幾個大拜禮。


    無論是法治還是仁治,都有致命的缺點,用單獨一個來治理地方是行不通的。


    剛柔並濟,嚴法懷情,王爺於吏治一道,超過他太多太多。


    “累犯不止,治下不安,下官明白王爺的深意。”


    白芨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麽,叫上一直在旁邊安慰劉氏的兒子,帶著浩浩蕩蕩的禮物大車,堂而皇之地離開了淮南。


    夫婦兩個不由自主地邁步隨行,跟在後麵走了很長一段路,臨近城門才停下。


    “老爺,你說世上怎麽會有這樣複雜的人呢。”


    看著媳婦緊鎖的眉頭,老蘇抓過她的手,輕輕拍了拍。


    “也許,王爺不如我們想的複雜,她所表現出來的一切,可能都是圍繞一個目的。隻是,這個目的是什麽,外人難以理解。”


    “是這樣嗎?”


    “我認為是這樣,王爺行事大方,從來不曾掩飾自己的目的,是我們多想了。”


    老蘇覺得,其實王爺不難懂的,往恩怨分明上麵靠,大致不會有錯。


    江寧知府惹了她,但顧及百姓無辜,並沒有奪去江寧省府的名頭。


    但是,王爺也有脾氣,不撤你的省府,卻直接給你找了兩個並列的上府。


    甚至,還有好幾個像淮南這樣的片區老大,說一聲副省府,不為過吧?


    楊知府啊楊知府,等鄉試一過,你恐怕要遺臭萬年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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