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你說什麽,這是小三的原話?”


    宋繼興一口熱茶噴濕了自己的衣襟,可他卻一點都不在乎這個,滿臉震驚地打量著跪在麵前的人。


    好家夥,這麽大點的孩子,已經敢算計到親爹的頭上了?


    暗星跟隨太上皇多年,對於他的情緒還是很了解的,這句話裏麵隻有驚訝和新奇,甚至帶有幾分看熱鬧的心思,唯獨沒有生氣。


    “迴陛下,三公子的意思是讓聖上暫時辛苦一些,幫王爺擋一擋不必要的麻煩,等他長大了再為父分憂。”


    “哈哈哈哈,可以,這小子不賴,是個麵善心黑的。”


    宋繼興哈哈大笑,大咧咧地用袖子擦拭著眼眶,心裏頭止不住地冒出喜意。


    這就是不在宮裏長大的孩子,沒有被那些繁重的規矩束縛天性,才能有膽子和心性說出這樣的話。


    承業收到信,會怎麽樣呢?


    他恐怕得樂瘋,然後死心塌地去幹活。


    哈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站在一旁聽了一會的李總管適時端了杯茶過來,小聲建議:“陛下,咱們不如什麽都不知道,幾位殿下不是說還要準備禮物嗎,就當給聖上一個驚喜。”


    正把杯子往嘴邊送的太上皇突然頓住了,隨即把茶杯放下,長歎道:“也好,誰都不要去打聽,等東西準備好了,加急送過去吧。”


    “是。”


    暗星領命退下,心中對三公子的評價,不由得提升了一個檔次。


    雖說在大位落定之前,一切都有可能,但三歲看老,將來的這一位注定是攪動風雲的人物。


    皇室不缺人、財、勢,卻少有普通人的溫情。


    哪怕在陛下和聖上之間,也有一條難以逾越的鴻溝,聖上對陛下的感情依舊是恭敬和孝順居多。


    而他們這樣的關係,在所有的皇家父子裏麵都已經算得上好的了。


    三公子隻有六歲,再大逆不道的舉動對於聖上來說,也是孩子氣的手段。


    這種大膽和淘氣,是聖上沒有經曆過的,會讓父子之間的感情多出一絲親昵。


    隻看太上皇臉上的遺憾和羨慕,都能預見四個孩子日後的前程。


    暗星的工作性質決定了他必須比旁人更為敏感,對某些事比眾多朝臣要先知先覺。


    因此,特務機構隻能充當皇帝的爪牙不能去站隊,否則就是自尋死路。


    但他眼下卻麵臨一個不得不去考慮的問題,皇帝已經退位成為太上皇,自己該做些準備嗎?


    一般來說,在密諜機構和護衛的選擇上,新皇都不會用父輩手裏的那一套人馬,通常是自己組建。


    跟在宋繼興身邊的人,到目前為止,隻有近衛統領秦澤還在任上,而他的主要工作,還是幫小宋培養合格的新統領。


    皇權過渡,意味著勢力重新洗牌,造就出新一批的權貴。


    可是老的權貴也是人,同樣有自己的小心思,肯定會為自己的家族和後人考慮。


    秦易能得到家族的支持,從一個大有前途的年輕近衛將領,跑到寧水當一個藩王親衛,這裏麵必然有三叔秦澤的手筆。


    近衛大統領能想到的,情報方麵更專業的暗星自然也能想到。


    甚至,他都懷疑,自己奉命去保護幾位殿下,是陛下有意這麽做的。


    “德勝,如何?”


    宋繼興樂夠了,斜靠在錦被上,手上有一搭沒一搭,悠閑地拍著腿。


    李總管與他搭檔多年,自然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低頭迴道:“聽說,暗星統領有個小兒子,年歲與殿下相仿,一直養在京郊,從未示人。”


    “聽說?老家夥,你聽誰去說,還不是從朕這裏知道的?”


    宋繼興沒好氣地白了對方一眼,拿起擱在案頭的杯子喝了一口,繼續說道:“再看看吧,總歸跟了朕二十幾年,也算情分一場。”


    “是。”


    隻有在這種時候,李德勝會覺得,孤身一人其實挺好的,起碼不會被帝王身上的寒氣所傷。


    作為知曉眾多隱秘的暗部統領,下場早已注定,太上皇走的那一天,要帶走一大批人。


    秦澤可以退下來,日後擔一個虛職,老實本分地待在家裏安度餘生。


    但暗部統領不行,所以陛下才會親自出手,在殿下身邊留了個位置給他的兒子。


    這無關品性和仁慈,多數皇帝為了掃平可能出現的危險變數,都選擇會這麽做。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暗星未必意識不到自己的下場,不然也不會偷偷把幼子養在農家。


    “你是不是在心底罵朕來著?”


    當了多年皇帝的人,想法自然和一般人不同,幹一件事情之前,腦子裏會不自覺地帶上理所應當和本該如此。


    畢竟他是這個天下的主人,不需要過多考慮別人的感受。


    “陛下,恕老奴大膽,老奴也會如您一般選擇。”李總管微微搖頭,就事論事。


    宋繼興眯起眼睛看了一會,不再糾結於這種小事,“罵就罵吧,你們啊,真不如那丫頭爽利。


    她敢直接對朕表示不滿,甚至敢當麵威脅朕,朕還拿她沒有絲毫辦法。”


    “陛下,如王爺這般人天底下隻有一個,這是天佑大興啊。”


    “嗬,算你會說話。”


    兩人隨之陷入沉默,一個半躺著發呆,一個盯著地麵數石板上有幾條紋路,剛才的事情也就此揭過。


    “德勝啊,一邊是兒子,一邊是孫子,朕決定這次不插手,不僅如此,朕以後都不會主動去提點承業。”


    “陛下,聖上初登大寶,是不是太快了些?”李總管低頭皺眉,這一位最近的想法變得太頻繁了。


    “不早了,有朕在,承業永遠成不了真正的帝王。而且朕覺得,這一次如果壞了那丫頭的事,會後悔一輩子。”


    “您是說,王爺的真正目的不是給殿下找封地?”


    宋繼興這一迴是真看不透,畢竟對方早就透露過這方麵的想法,現在拿出實際的行動計劃很合理。


    他隻是依據肅州那邊的情況和白芨的品性去推斷,事情好像沒那麽簡單。


    當初海州那麽亂,眾多海寇不到一年時間被殺得幹幹淨淨,不服的全都丟到海裏喂魚了。


    而為了區區一塊封地,似乎用不著那個懶散的人日日早起,做出如此認真應對的姿態。


    “德勝,幾年前在殿試中為白丫頭說話的學子,叫什麽來著?”


    幸虧李總管伺候了對方幾十年,此時才能跟上節奏,接得住如此跳躍的話題。


    “陛下說的是太康二十六年,二甲頭名進士,盧守行盧大人?”


    “對,就是他,本來論才學,此人至少是個榜眼,結果被禮部尚書以腿有微瑕給放到二甲去了。”


    李總管也記得這位因為腿部受傷,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在科舉前落了點毛病的進士。


    要真說起來,大毛病肯定沒有,否則都過不了殿試儀容檢查那一關,頂多就是站久了有點高低腿。


    “陛下,老奴記得盧大人至今還在翰林院。”


    “嗯,在完全放手之前,朕打算做這最後一件事,把他放到肅州通判的位置上,你說呢?”


    “嘶,難不成,盧大人與王爺有舊?”


    看到老夥計驚訝的表情,宋繼興得意地笑了,“不錯,那丫頭估計自己都忘了,在離開京城之前,曾經借過一百兩銀子給別人。”


    瞬間,李總管瞪大了眼睛,哆嗦道:“難怪盧大人敢在殿試上那樣答題,原來治腿的銀子,是跟王爺借的?”


    宋繼興輕輕點頭,歎道:“種善因得善果,不論白丫頭想在肅州那塊幹什麽,朕都幫一把,也不枉她叫朕一聲宋叔。”


    “陛下英明。”


    太上皇的話,李德勝是不信的,但這是好事,自己拍拍馬屁就行了。


    哪有那麽簡單,以王爺的性子,把肅州以西的地方變成第二個海州,也不是不可能。


    陛下,應該也是這麽期待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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