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一身輕鬆地迴到村子,心情絲毫不受影響,就跟帶著孩子出去玩了幾天一樣。


    “大小姐,您沒事吧?”


    自從白明理接到要開放村子的消息,天不亮就站在村口等,隻要不見到人,這心總覺得落不到肚子裏。


    白芨同他打了個招唿,便讓驚蟄先領孩子迴去休息。


    “明理,秦將軍呢?”


    “哦,秦將軍要將功贖罪,便領了一批人出去,臨走前說預計旬日迴轉。”


    “帶了多少人?”


    “不知道,應該不下於五百。”


    聽到這個人數,白芨就不擔心了,暗中的匪徒再強,也該有個限度。再說,自從周叔來到淮寧……


    “大小姐?”看到大小姐突然停下腳步,白明理有些納悶。


    白芨迴過神,示意對方別說話,隨即把情緒不高的孫縣令喊了過來,“孫大人,周將軍是什麽時候來淮寧剿匪的?”


    “具體時間不清楚,但肯定比汪大人要晚一些,最多不超過七年半。”孫縣令當初關注不到這個上麵,所以隻給了一個大致的範圍。


    得到答案,白芨心想果然如此,宋大爺派人過來目的很不單純,應該是覺察到了流民的異常。這樣的話,那個姓衛的就要抓緊審了。


    “明理,那些小室建好了嗎?”


    “建,建好了,黑布也布置上了。”白明理被大小姐的表情嚇了一跳,連忙匯報了工程進度。


    小黑屋已經可以使用,就是不知道用來幹嘛的。茅廁大小,關上門後漆黑一片,連個窗戶都沒有,隻有角落裏開了幾個氣孔,要是給人待,想想都憋屈。


    白芨忽視兩人臉上的怪異表情,揮手叫了個軍士到身邊,說道:“告訴趙將軍,把人安排在小屋裏,每天送一次飯,什麽話都別說,先關三天。”


    “是。”


    處理完這些,白芨不想太引人注意,抬腳進了村子。


    離開的時候,村裏到處都是施工的場景,此時卻顯得有些安靜了,雖然還是有不少人在做事。


    “打穀場那邊都弄好了?”


    “是的,已經整個圍了起來,村裏的老人們輪班看守。”


    幾天前,得知工程隊被人鑽了空子,白明理當即停了工,再三盤查之後才將絕對信任的人召集到一起,日夜趕進度。


    現在主要的工事都幹得差不多了,隻剩下零星的活,不出兩日就隻剩蓋房子的事。


    孫縣令有半個多月沒來,看到村子的變化驚訝道:“大小姐,您這是準備幹什麽?”


    “按照禮製,受封親王得擺宴謝恩,承蒙陛下厚愛,本小姐自然不能辜負。”白芨給了個冠冕堂皇的答案。


    但孫縣令可不會這麽想,自打改了當官的目標,他看問題的角度就變了。


    謝恩宴哪裏用的著這麽大的動靜,這怕不是鴻門宴吧?


    難怪要提前個把月發請帖……


    老孫不敢再想了,決定聽媳婦的話,安心當個木頭人。


    白芨看到這人的臉色一變再變,也沒有再嚇唬他,反正是地主也好,縣令也罷,到時候自然知道該怎麽做。


    “孫大人,咱們去田地裏看看。”


    “任憑大小姐安排。”


    孫縣令藏在袖子裏的手鬆開了,亦步亦趨地跟在白芨身後,無比聽話。


    他一路上都在害怕大小姐想起來,孫家是寧水大族,名下有一大批土地。


    兩人各懷心思,來到已經站了不少人的田埂上。


    村子解封的第一天,那些來寧水取經的農戶迫不及待就來了。他們的目的單純直接,就是走走看看,想學點有用的東西。


    “白兄弟,別嫌老頭子說話難聽,這古話都說‘良種出高產,選種忌不純’,咱這一晌地有七八種稻子,收成能保證嗎?”


    說話的是一名極有經驗的老農,望著翠綠的秧苗和整齊的田地,心中大為不解。


    這種話白正文肯定不會生氣,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再說了,不光外人想不通,自己一開始都犯迷糊。


    “老哥,這麽種是有原因的,大小姐對這些田地沒有產量要求,隻要能順利結穀就好。”


    “隻要結穀?”


    老農嘴巴都合不攏了,實在不知道用什麽話來評價這種暴殄天物的行為。他能看出來,麵前這些都是畝產兩石以上的良田。


    白正文沒有注意對方的表情,而是神情激動地看向那片綠色的海洋,“對,大小姐將不同的稻子種在一起,就是想生出更為出色的孩子來。”


    來這看田和苗的農戶並不少,聽到有人想用稻子生孩子,第一反應就是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然而,在經過細想之後,他們被繞了進去,直接出不來了。


    為什麽就不能是生孩子呢?


    種地要選種,既然有種那必然有父母,父母生孩子,這沒毛病啊!


    “白兄弟,我大概能明白你的意思了。這塊地裏的稻子,是不是有的產量高,有的長勢快,還有的不怎生蟲?”


    還是最先出聲的那位老農率先迴神,一開口就點到了核心問題。


    白正文很驚訝,沒想到有人僅憑生孩子的說法,居然能猜得七七八八,真是厲害呀。


    “對,就是這樣。老哥,我真是服了,你是這個。”


    這個解釋就很好懂了,眾人恍然大悟。種地的都知道,除了天時的因素,種子和地力直接決定收成。前山村花這麽大的力氣,就是想育出高產又不怎麽生病的良種。


    收穀的時候,人們通常會根據穀子的外形,挑出飽滿、精神的那些,留作下一次的種子。隻是沒人去嚐試,在一塊地裏種不同品種的稻穀,因為試不起。


    “白兄弟,這個法子真有用嗎,你們之前有沒有試過?”


    白正文站在人群中央,看到滿是期待的眼神,十分理解這種感覺。他對農戶們搖了搖頭,笑道:“這是大小姐剛從別地學來的法子,咱也是第一次種,裏麵好些穀子也是大小姐帶迴來的。”


    明白其中的緣由之後,眾人不僅沒有失望,反而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能不能說說,這裏麵都有什麽穀?”


    “對對對,老村長,給咱講講。”


    白正文也不藏私,把當初白芨講的轉述了一遍,說得他們一愣一愣的。


    “單憑大小姐這個心思和作為,活該她能封王啊!”老農由衷地感慨了一句,卻不知道正主就在身後。


    白芨仔細打量對方一眼,輕聲說道:“這位大人,您不介紹一下自己嗎?”


    老農轉過身,臉上沒有被抓包的尷尬,一本正經地行了個大禮,“戶部左侍郎嚴崇禮,參見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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