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推移,新型的製度漸漸被村民接受,村子逐漸恢複了以往的寧靜。


    但與心境相反的是,這個占地不算很大的村落,到處都充斥著忙碌的身影,一點點改變著村貌。


    “大小姐,您這樣的規劃,老朽覺得能行,就是很費功夫。”


    方師傅作為翠微山莊的設計人,白芨二話沒說就把他請來,幫忙把關設計圖紙。


    “先生,還要麻煩您實地勘測一番,這土質能否用來起樓。”


    “大小姐客氣,我就是幹這一行的,哪有什麽麻煩不麻煩的。不過,這裏的地方還是小了點,田地也要占用不少。”


    對於這個問題,白芨也考慮過,占田是免不了的。


    高產糧食的普及,必然會帶來人口爆炸式的增長,就算現在不占,以後也是一樣。好在建城不是一朝一夕,足夠視田如命的族人看清楚形勢了。


    “一切麻煩先生。”


    方師傅見大小姐這麽鄭重行禮,嚇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大小姐,使不得。”


    白芨輕輕一笑,沒有再去刺激這位未來‘總工程師’的神經,客氣地讓人帶他下去休息。


    隻要來了這裏,一個都別想跑。


    方師傅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在一位姑娘的帶領下,腳步虛浮地踏入了院子。沿途看到生機盎然,到處都是青綠的庭院,內心不禁生出濃濃的自豪感。


    大小姐是親王,他給王爺蓋了院子,還得到了褒獎,這輩子值了。


    來到榻處,方師傅仔細看看、摸摸,對自己設計出來的房間很滿意,就連盆架都沒放過。


    隻是,當他來到窗前的時候,突然發覺不對,驚唿出聲,“姑娘,這是何物?”


    白荷香今年隻有十三歲,跟白芨同輩,在選拔中超過了幾十位同族姐妹,好不容才得到這份幫工的工作。


    聽到方師傅的問話,她不敢耽擱,迴複道:“先生,這是琉璃。”


    “琉璃?怎麽會有如此純淨透亮的琉璃?難怪……”


    方先生之前一直顧著高興,都沒察覺到房間沒有點燈,也沒開窗,卻亮得不正常。


    “這個,大小姐用琉璃來當窗戶?”


    荷香見對方失態,臉上露出得體的笑容,解釋了一句,“是的,莊子上所有的窗戶都是琉璃,大小姐說了這個品質隻能算一般,以後大家夥都能用上。”


    方先生:……


    原來,大小姐這麽有錢的嗎,挖到了琉璃礦?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透明的玻璃,心緒幾經起伏。


    荷香低著頭,想起自己剛來的時候也是這樣,生怕這東西一碰就碎。


    “姑娘,能不能給我拿些紙筆來?”


    “好的,先生稍等。”


    稍稍平靜下來,方先生迫不及待地坐在了桌邊,腦海裏有數不清的點子想跳到紙上。


    方才,他不想發表過多的意見,是怕大小姐步子走得太快,會被建城拖垮家底。


    可誰知道,人家連這種寶礦都有,那還有什麽好說的,往好了來。


    建城啊,史書留名的大事。


    白芨坐在堂中,聽完荷香的話,忍不住笑了。好像這些大師傅們,都喜歡藏一手。


    “嗯,辛苦了,你去歇著吧。”


    “是。”


    等荷香出去,白芨揮手叫來第一天輪值的預備親衛,問道:“方陣訓練得怎麽樣了?”


    “迴大小姐,隊列已經熟悉,踏步整齊度不夠,還需要演練。”


    聽到這個結果,白芨還是滿意的,用種地之外的時間來訓練,能有效果就不錯了。


    她從懷中掏出了一打牌子,一一鋪開在桌上。


    亮銀色的金屬牌,長約寸半、寬寸許,薄薄的一片不算顯眼,上麵刻有不同的字,子鼠,醜牛,寅虎,卯兔……


    “按照先前的排名,把這個發下去吧。”


    見到這些牌子,海州來的這名漢子,一把將子鼠牌收進懷裏,躬身應是。


    “半年考核一次,能不能留住這個牌子,就看你自己了。若是不慎丟棄,軍法處置。”白芨端起茶杯,輕聲提醒了一句。


    子鼠曾經跟去保護過太子,也從近衛的嘴裏得知了一些消息,那就是親王的衛屬是有品級的,屬於正式的官兵。


    他自己都沒想到,被迫跟著來當跑腿,還能混個官身,品級比開譜的老祖宗還高。


    “絕不給大小姐丟臉。”


    看到單膝跪地,身上匪氣全無的船主,白芨微微頷首沒再說什麽。


    “去吧。”


    “遵令。”


    子鼠瀟灑轉身,大步跨出客廳,差點撞到進來的張茂等人。


    白芨聽見門口的動靜,開始覺得頭疼,這一天天就沒有個清淨的時候。


    “大小姐,黃船主這是怎麽了,好像比剛來的時候更有精神了。”


    張茂知道在這個時候來肯定討嫌,隻能用生硬的話術開場。


    “有事趕緊說吧。”白芨打了個哈欠,指了指身邊的椅子。


    “您吩咐的請帖都發出去了,大部分都迴了帖子,說是有空一定來,就算不來也會送禮過來。”


    “然後呢?”


    “然後,有幾家沒有迴音,甚至說了些不好聽的話。”


    白芨坐直身體,迴憶了一下邀請名單,完全想不出有哪個大家族會這麽做,一點麵子情都不講嗎?


    “說說看,是哪幾家,我們有得罪過對方?”


    張茂低下頭,不敢拿出懷裏收到的迴信,小聲匯報,“淮東的張家,還有江寧蔡家,他們拒收了咱們的帖子,說您是敗亂綱常,帖子不配進他們家的門。”


    “真實原因呢?我不信能上請帖的,會是這種貨色,不然老吳的眼光就太差了。”


    “具體因為什麽還沒查到,至少要等幾日。”


    白芨敲著桌子,過了好一會才說道:“兩家的理由一樣?”


    “大致差不多。”


    “他們是文人世家,在朝中占有重要職位?”


    “不是。吳家建議的名單要麽是豪富之家,要麽是擁有許多土地的本土家族,不涉及知府以上的人家。”


    “那就有意思了。你關注一下,也給老吳那邊去個信,問問這兩家一般和誰聯姻。”


    “是。”張茂應下這件事,才硬著頭皮從懷裏掏出了那封信件。


    白芨瞥到了‘白氏女啟’四個字,就明白張茂為什麽會流冷汗了。


    內容跟猜想的差不多,無非是不守婦道無婚生子、魅惑今上、寸功未立而竊據高位、不尊綱常、不懂男女尊卑等一係列老學究才能懂的玄妙之言。


    “這是誰?”


    “蘇家的旁支,那位徐少爺的座師。”


    “身份呢?”


    “退下來的翰林,也是蘇家的掌事人之一。”


    白芨很久都沒有見過這種人了,真是替蘇家主感到難過。


    “蘇家在京城的銀號倒閉了嗎?”


    “沒有。有些人看到太子殿下輕拿輕放,以為蘇家底蘊不淺,便入股了他們的商船。”


    “哈,那我還真是要謝謝他們了。”


    張茂搖著頭,同隱在角落的護衛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幸災樂禍。


    果然,大小姐立刻下了命令:“對外發出消息,就陸氏等多個家族經營不善倒閉的商業事故,我白氏一族對此全權負責。另外免費告訴他們一個秘密,蘇家的船可能出不了大興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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