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家夥是趕在一月最後一天出來的,算是蹭到了最後那波福氣。


    白芨選擇在這一天搬家住進新房子,也算一個母親給自己孩子的祝福。


    四兄妹滿院子撒歡,在官考隊被宋府令接走以後,除了每天練習的大字,他們徹底解放了。


    “娘親,這裏有花花耶。”


    小四快活地指著牆角的一株小花,看到剛從湯池裏麵出來的娘親,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


    從白芨一進院子就發現,這裏麵的空氣要比山下的溫度高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溫泉的原因。


    泉眼出來的水被一分為二,左右兩邊依據山勢各設了一個湯池,出水口連著庭院的小塘,一直通向圍牆外麵。


    靠著溝槽的地方,野草頑強地從石縫中鑽出,形成了天然的路標。


    在這種潺潺流水的環境中,更容易讓人保持平和的心態。


    “嗯,別玩了,等會小四跟著姑姑和外婆,你們三個跟著張茂叔叔,先去池子裏泡一泡洗個澡。”


    “哦。”


    白芨擦幹頭發,隨意披散在身後,在長廊裏安靜地坐了會。


    “大小姐,您要找的人已經找好了,五男五女,都是村裏的。”白明理手裏拿著一本賬簿,站在了不遠處,匯報了一下給大小姐要找幫工的事。


    “嗯,人我稍後再看,你已經把賬簿整理好了?”


    “是的,大小姐,這是去年的。”


    白芨並沒有伸手去接,開口說道:“不用給我看,無論是鴨子還是鬆花蛋的生意,今後都屬於村裏,讓商部的人去管理。”


    “好,我會盡快把和作坊有關的事交給可靠的人。”


    從大小姐要將村民分類開始,白明理就已經在琢磨了,自己到底該放到哪個位置。


    後來還是媳婦提醒了他,如果說張茂是王府的大管家,那麽前山村村長很可能會成為整個封地的代城主。


    這不是沒有根據的瞎猜,沈清婉研究了白芨在村子那段時間的所作所為後,發現她並不是一個好動的人。


    要是一件事動動嘴就能解決,那大小姐寧願搬把椅子坐在門口看人幹活,或者幹脆迴床上躺著。


    因此,這一次對於白明理來說,就是絕好的機會。


    看到他和平日裏判若兩人,白芨笑著打趣了一句,“清婉和你說的?”


    “是,她讓我好好表現。”


    白明理也很光棍,直接就承認了,反正這些事肯定瞞不過大小姐。


    “很好。從現在開始,你要逐步將自己從村長這個位置上解放出來,一點點嚐試管理更多的人和事,能做到嗎?”


    “請大小姐吩咐。”


    白明理彎腰行禮,擲地有聲。


    如果說之前兩人之間的地位差距有些模糊,那麽在這一刻,他完全將自己放到了與張茂同等的身份。


    白芨隻沉默了幾息的功夫,便接受了對方態度的轉變,這對誰都是好事。


    有了王爵在身,自己不可能再跟以前一樣,單純是白氏的少族長,還是十萬寧水百姓的共主。


    “明天把名單匯總分類,後天開始考核。”


    白明理微微有些吃驚,沒想到大小姐會這麽急,隻留了一天時間,還特意跟工分製度放在了一起。


    “大小姐,這個選了之後能反悔嗎?”


    白芨愣了,隨即臉上露出一個讓人難以捉摸的笑容,“你當這是小孩子過家家呢?”


    白明理也知道自己的問題很蠢,但不這麽問心裏過不去,反悔這種事必定會出現的。


    “大小姐,我懂了。”


    聽到他這個語氣,白芨也知道這事有點為難,便補充了一點,“選定之後,半年內不得更改,但每人有一次變動的機會,隻此一次,屆時考核難度增加。”


    “我明白了,那現在不選,後麵還有機會嗎?”


    “當然有,同樣隻有一次機會,考核也要比後天更難。”


    白芨發現這人在重壓之下,成長的速度就是快,看來還能再加加擔子。


    那位在四月即位,太平的時間可不會很久,前山村這裏必須搶在這之前,完成既定的路線。


    白明理毫無由來地後背一涼,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趁著現在這個機會,他把自己對於工分的一些細則,還有不懂的地方全都問了出來。


    白芨設置的工分,參考了公社時代的製度,但與那個差別很大。


    賺到一百工分就可以成為村子的正式村民,享受一切福利待遇。


    一場春耕,每人基本上能拿個三十分。也就是說,不偷懶的話,春耕夏收,雙搶秋獲之後,年前都能達標。


    成為村民之後,也並不是高枕無憂,按照年齡的不同,六十歲以下的村民,每年必須拿夠一定的分數,才能保住自己村民的位置。


    需要幹的活,都在大家的能力範圍之內,隻要不懶惰,輕輕鬆鬆。


    白明理和妻子兩人研究了好幾天,在大小姐製定的大框架之下,不斷完善細則,總算是能用上了。


    “大小姐,這是我按照您的意思,編寫的出工種類和相應的分數。”


    白芨接過來掃了一眼,發現目前村裏的活基本都囊括了,沒什麽遺漏的地方,顯然花了不少心思。


    “嗯,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有些寫寫算算的,清婉要是能幫上忙就帶著她一起做吧。”


    “好。”


    白明理樂了,沒想到大小姐會主動說起,這可是能省好大的事。


    白芨看到這人一臉高興的樣子,也沒有打斷人家的好心情,以後到底誰管著封地的大小事務,還是讓他們夫妻自己商量吧。


    可惜陳延年木了點,否則王蔓也未嚐不是一個好幫手。


    “明理,我們都希望過平靜日子,可有些事不是我們想就可以的,這一點你要明白。”


    這句話讓白明理瞬間想到了徐少爺,來的時候趾高氣昂,被人押往京城的時候了無生氣。


    他知道大小姐並不是在警告自己,可還是忍不住有些心慌。


    “其實族人也漸漸意識到了,那麽多有錢有勢的人來我們這裏,肯定帶了什麽心思,有錢人家,聰明著呢。”


    “有這個防範之心就好,其他的事慢慢教吧,從腦子裏的觀念開始,一點點改變。他們要打心底認識到,咱已經不是窮村子的破落戶了。”


    白明理心中有些激蕩,血液流動的速度都快了很多。


    二月二,龍抬頭。


    選這個日子,大小姐也是對村子抱有期待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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