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贍部洲,驪山。


    屋中,黎山老母輕輕歎了口氣。


    仍然是那副之前給敖青看的壁畫。


    在那裏,無數蓮葉之間,那“花海”世界的中央,一朵蓮燈緩慢顯現了出來。


    寶蓮燈,再次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了。


    是的。


    因為楊嬋的緣故,它的“魂”、“心”再一次誕生了!


    黎山老母很意外。


    她對楊嬋,了解的並不多。


    隻知道,楊嬋是玉帝的外甥女,或者說,是玉帝外甥的妹妹。


    雖然黎山老母將寶蓮燈給了敖青,也允許了敖青將寶蓮燈給楊嬋。


    但實則,比起楊嬋,她自然更滿意的是敖青。


    至於楊嬋,有敖青、楊戩的光芒閃耀,卻反而始終未能真正入人眼。


    實際上不僅僅是黎山老母,哪怕是玉帝,甚至,對那雲華仙子,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可如今,楊嬋的所作所為,卻不由讓黎山老母動容。


    感受到了楊嬋內心的決然和為世間的大愛,那手持寶蓮燈,飛向北方高天的身姿。和當年的自己……是多麽的像?


    當然了。


    從法力,神通的角度來說。楊嬋縱然是再怎麽樣,也無法比擬大神女媧的。


    然而!


    對心愛之人的小愛,化為對世間眾生的大愛。以及,為此不惜綻放自己的絢爛芳華的決心。


    這一切的一切,都太像了。


    “楊嬋……”


    無愧於“三聖母”之稱!


    在這一刻,黎山老母,已認可了這位真傳弟子!


    是的,真傳弟子!


    即使,楊嬋和她並沒有真正見麵。但是寶蓮燈的傳承,已被其喚醒。


    當然的。對黎山老母來說,她的弟子雖然不少,但大多實則是記名的。


    包括鍾離春,或是未來的樊梨花、白素貞之流也是一樣,根本沒有真正傳授哪怕一點神通法力。最多,隻是指點一番機緣而已。


    就像九天蕩魔祖師,也差不多是這個關係。不過那位蕩魔元帥實則連記名弟子都不算,並沒有被黎山老母留在身邊過。


    但楊嬋不一樣。甚至,在這一刻,楊嬋心中的仁慈,已無限接近女媧。


    ……


    ……


    北海之上,在寶蓮燈爆發出無限光華時,天地風雲變幻。


    伴隨著一道莫大光明閃逝,忽然間,天空散發出無限華彩。


    在這一刻,楊戩也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但又好像並未當即察覺,隻是目光一呆,看向天空那絕世身姿。


    半晌後,才猛地迴過神來,大叫道:“三妹!!”


    而敖青,也是不由一怔。


    他完全沒想到事情的展開會是如此。


    是的。敖青雖然知道一定會有人去補天,但他絕想不到,補天之人會是楊嬋!


    因為楊嬋的法力,神通實在是平平。她……怎有如此大偉力?


    可當事情真的出現以後,卻不由得他不相信。


    一向內心冷靜,道心平淡的敖青,在這一刻,心中也是不斷地泛起了漣漪。


    “吼!”


    一道龍吼之聲,敖青登時衝天而起,周身散發出混元神光。


    楊嬋補天之舉,無論是否成功,都將會承受極大的因果。


    那後果,自然是……灰飛煙滅,萬劫不複!


    而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說,敖青都不希望看到這一幕。


    於是在這一刻,他也顧不得許多,綻放出了混元龍珠,發出無限神光,去追向楊嬋。


    同時,也試圖喚醒寶蓮燈,讓其停止如此舉動。


    然而,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寶蓮燈的法力何等強大?在敖青動作之前,就已然衝入到了北方高天之中!


    敖青最後一眼看到的,正是那楊嬋身軀化為灰燼,神魂熔作燈芯的樣子!以及,她最後迴身,麵向自己的一抹微笑。


    雖然好像什麽都沒說,但是,卻又似乎什麽都說過了。


    在這一刻,敖青的內心,也不由有些茫然。


    光芒流散,天地一白。


    由於敖青法力的波動,四方玄水趁勢逃脫了拘束,朝四麵八方洶湧衝去。


    水部眾神和四海龍王頓時陣腳亂了。但好在,由於敖青事前的安排,四海再次發出了光芒,諸多龍子龍女以陣法開始抵禦外溢的弱水。


    不過此刻,敖青看著那天空逐漸被填滿的天洞,以及的仿若無數流星一般散去的華光,內心卻不由浮現出些許清澈。


    那流散的華光,與逆道的遊魚,何其相似?


    “原來如此……”


    在這一刻,他忽然好像明悟了什麽。


    “原來,這就是……‘聖’的含義……”


    是的。


    看著天空那流散的光芒,在這一刻,敖青真正領悟了何為“聖”,何為“道心”。


    不,其實不應該簡簡單單的稱為“聖”。


    那是,一種執著,一種意誌。一種雖死無悔的光彩。


    這,正是“聖”境,或者說是相等境界所真正含有的道心。


    那並不是單純的提升法力,神通就能夠達到的。哪怕是匯聚了菩提樹龍,成就莫大法力的敖青,雖然實力上已名副其實可以比擬天尊,但心境上,卻還是遠遠不夠!


    因為他沒能明悟自己的堅持究竟是什麽。


    是振興龍族?


    是守護蒼生?


    亦或者是與相愛之人長相廝守?


    對敖青來說,都不是。


    他在此之前,內心始終認為,自己隻是一個純粹的“求道者”。自己的堅持,自己追尋的,唯有“道”之一字。


    但實際上。


    道,無處不在,無處不是。


    每一個意誌,每一個精神,都有著屬於自己的道,屬於自己的道心。


    如果什麽都去追求,就好像是欲望一般,永遠無法填滿。萬象神龍之道,縱然吞噬了無邊遊魚,可還是無法成就境界,也就是這個緣故。


    單純的求道,即是無道。


    而如今。眼前卻有一個人,明明法力,神通都隻是平平。


    可她爆發出的意誌,卻無異於“聖”之境界!


    別說她以身補天。哪怕沒有,哪怕她所做的事情,不是護持蒼生,而僅僅隻是保護了一座蟻巢。


    不是懷有任何目的的,僅僅是,單純的去做。


    因此,在這一刻,她也已然擁有了自己的道心!


    與這一點相比,敖青終究還是差了一步。


    但楊嬋此刻的成就,卻無異於,幫助了敖青證道!


    北方高天之上,光芒徹底三金以後,一切都迴歸了平靜。


    天道的震怒,似乎在這一刻,也得以平息了。


    少女身姿已然不在,唯有一朵彩蓮出現在穹頂之間。


    這正是楊嬋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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