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喻白就立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留給她一個堅毅的背影。


    顧小魚想跟他說一聲再走,卻克製著沒有衝上去招唿他,隻是默默望了他一會兒,轉身先往活動現場去了。


    早考慮過往迴趕時間緊,一開始選擇街頭場地時,顧小魚便選了最近的一處。五分鍾時間衝到現場,一看,這頭預熱活動已經開始了。


    大屏幕上滾動放映著四人的定妝照,下頭早已是一片人山人海。


    今年音樂節僅向外推送了四位音樂人。四位均是新人,在業界內名氣不大,但自成一派,發展潛力可觀。


    簡單地補了妝,帶好麵具,顧小魚隨著另三人站到了入口處。沒幾分鍾便聽主持人介紹道:“今年我們組委會經過層層篩選,給大家介紹四位優質的音樂人。相信不久之前,朋友們已經與他們打過照麵,閑話少說,咱們先將他們請上來。”


    話畢,全場掌聲雷動。


    這場麵遠比小商演震撼得多。顧小魚平靜了良久的心緒,就在一腳搭上舞台時亂了。


    說不清是緊張還是激動,心頭砰砰亂跳。腦子裏莫名其妙地上演起這幾年的混跡樂界的事情,有點亂,思緒亂,心也亂。酸甜苦辣一個勁兒往心頭湧,百般滋味,難以言喻。


    顧小魚暗自搖了搖頭,猛一抬眸,卻見身側三人也是這般神情恍惚。


    主持人大概是見得多了,絲毫不詫異,也不給四人開口的機會,自顧自地說起:“大家都知道西門音樂節不僅僅是個音樂節,還是全國最優秀的音樂人輸出舞台。我們向大家推介的也絕不止是一首歌,一張專輯,而是一種態度,一個新生代的偶像。作為一個藝人,臨場反應能力至關重要。下麵給大家帶來四段視頻,讓我們一起認識一下這四位音樂人。”


    隨著他的指示,大屏幕上忽然播起一段視頻。視頻講述的是數天前的那次會議,那天顧小魚被通知有正事需要討論,排練之餘,特別去了一趟組委會。


    一陣等候後,屏幕中陸續出現了進屋的四人。三人均是平常打扮,唯獨顧小魚一人戴著“小魚麵具”,遮擋了容貌,異常惹眼。


    四人一一在會議室裏坐下,主持人偷偷調整了攝像機,開口道:“當天有一個小型采訪會,采訪會之前將安排你們出一個外場。服裝、設備、樂隊、安保……這些都由我們負責,你們隻要負責參與就好。”


    一番話在情在理,但突然把人叫過來,說起這件事,總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


    四人均不答話。主持人左右環視一眼,淡然地笑了笑,“不用擔心,不是什麽大事,畢竟各位都是老江湖了,經常出外場不是?”


    這話說得在理,於是當下有人點頭應和道:“恩,沒問題。”


    一人應和,另兩人也跟著點了頭。


    隻有顧小魚與眾不同地低頭琢磨了一會,抬頭問了句:“我可以用自己的樂隊嗎?”


    鏡頭便驟然定格到二人身上,迴放了兩次顧小魚的問話,再將主持人的震驚特寫。後期製作簡單粗暴地打出浮字“難道被她猜到了”,反複強調二人微妙的表情,一度將氣氛引入尷尬境地。


    主持人幹笑了兩聲,機智地圓話:“呃……這個,不用這麽麻煩,我們安排給你們的都是一流的樂隊。”


    顧小魚微微一怔,啞然失笑:“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覺得機會難得,平時樂隊一起排練,能一塊兒上台當然更好了。”


    “這樣啊,”主持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眼珠子一轉,“不過最好用我們的樂隊吧,畢竟人員調動起來比較方便。”


    顧小魚點頭:“恩,那也行。”


    黑幕驟至,前言便交代至此。大屏幕上再次浮動四人的定妝照,照片徐徐旋轉,終於定格在四人中唯一一名男生身上。故事便是從他身上開始講述……


    顧小魚清楚地記得一小時前他抽中了最好的簽,卻在視頻裏發現,“破樂隊”一事竟然同樣發生在他身上。


    一怔,顧小魚這才恍然大悟,直是哭笑不得。先前她還疑惑高標準的西門音樂節怎麽會配備這等水準的樂隊,感情這全然不是水準的問題,這分明就是他們設的局!


    出外場前半小時男生與樂隊見麵,雙方一試唱,他也立馬發現了此事。同樣的叫人大失所望,鼓手節奏控製不到位,主音吉他手甚至還不能流暢地彈出他的演唱曲目。


    男生試圖聯係主辦方,前前後後共三次去尋找有關負責人,卻均無跡可尋。


    無奈之下,他選擇了將就著用鼓手,在樂器室尋了個節拍器解決節奏問題。自己頂替了主音吉他手的位子,而將原來的吉他手分派到節奏位子,大大減低了這吉他手犯錯的可能性,當然,兼顧唱歌和主音吉他,他很累。


    後來的兩個女生就沒那麽幸運了。


    兩人均沒有在演出之前與樂隊溝通,到了外場現場,方才發現樂隊存在問題。聯係不上主辦方,一陣手足無措後,在地鐵站出口的那位還算果斷,時間一到,拋棄樂隊,抱著木吉他唱了幾首民謠。另一個姑娘全然是傻了眼,整場演出糟糕透頂。


    鏡頭一轉,便到了顧小魚這裏。


    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她身上,在錄音室裏略一磨合,她忽然蹙了眉,意識到事情不對了。


    但兩個“托”還沒按照原計劃演起戲,顧小魚已經撥通了電話。三分鍾的事,小黑等人抱著設備興高采烈地衝進了錄音室。


    三分鍾時間還不夠排隊過安檢,他們怎麽可能會第一時間衝到後台來?顧小魚顯然是準備充分,方才隨遇而安。兩個托兒對視一眼,難為不到她,便是悻悻去了。


    主辦方對四人臨場應變能力的考核到此為止。


    四段視頻悉數放出,毫無美化處理。略一對比,誰都知道是破罐子破摔比不上臨時抱佛腳,臨時抱佛腳比不上未雨綢繆充分準備,無論是從過程還是結果,都是顧小魚略勝一籌,更盡人意。


    顧小魚始料未及,卻已然成了全場矚目。主持人十句話裏,七句都在問她。


    一開始尚且拿捏不準在大舞台上言談的分寸,幾句話問下來,顧小魚倒也沒那麽忐忑了,一如平常般談笑,有問必答。


    至於那個臨場反應不太妙的女生,主持人並未給她難堪,一找到機會便自在地與她搭起話:“今年的妹子顏值普遍高啊,我來替廣大宅男宅女們問問三位有男朋友嗎?要是沒有的話,喜歡什麽類型的?”


    他這話的重點分明在於喜歡什麽類型的異性,這是八卦話題裏常用的一種。


    那女生的反應卻慢了半拍,沒有迴答。而左手邊的姑娘卻是會意地笑了,搶著開口:“恩,隻要比我高,然後順眼就行。”


    “什麽叫順眼?”主持人繼續八卦。


    姑娘遊刃有餘,稍稍低了頭,語氣含笑:“至少要比我高吧,然後有點小帥,主要是要孝順,我喜歡孝順的男孩子。”


    “哦,喜歡孝順的男生,”主持人刻意拖長了調子,迴頭壞壞地笑著,“下麵的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起哄聲頓時四起,不怕事的這就吼起了“女神求嫁”。


    玩玩罷了,大家開心就好。顧小魚也跟著笑,能理解前一個小時還在走道裏跟男人摟摟抱抱煞是親熱,分明是有男朋友的姑娘卻在大庭廣眾下對此事矢口否認避而不談的含義,難以苟同便是了。


    主持人自說自話,圓了幾句,目光又落迴她身上,問起:“小魚呢,小魚喜歡什麽類型的?”


    “我有男朋友了,”顧小魚不假思索。


    想起她家那隻又帥又萌直讓人想抱著一輩子不撒手的二白,心頭一酥,笑著補充了一句:“什麽類型都不喜歡,我就喜歡他。”


    ***


    先前任渡有過交代,坦然承認她有男朋友之後會有何種後果,顧小魚心裏再清楚不過。


    坦然承認,大不了就是被封殺了唄,封殺也比昧著良心說話好。否認江喻白是她男朋友的事實,不僅是對不起把她捧在手心裏疼的江喻白,也是對不起她自己的心。


    說出去的話即是潑出去的水。


    明人不做暗事,顧小魚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出乎預料的是,她話落,下頭立即響起一片驚唿。卻僅此而已,眾人很快地迴神,臉上均露出會意的微笑,主持人也笑眯眯地接話道:“哦,我知道,那個‘喻喻喻喻白’嘛,好像還是個警察吧?”


    顧小魚一愣:“啊?”


    “不是警察?”


    “……呃,恩,是個警察。”顧小魚點頭,若有所思的樣子怎麽瞧都有些像是傻了。


    剛才還挺機靈的一個姑娘,怎麽一說起男朋友突然就傻了呢?


    下頭人忍俊不禁,主持人也笑話她:“小魚喜歡警察呀?”


    “沒有啊,”顧小魚道,“不是喜歡警察,是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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