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德老哥!”


    風瑩歡唿著,與一路小跑著來到店門口的泰德撞了撞肩膀。


    由於身材相差懸殊,風瑩加了不小的勁,泰德也不示弱,兩人對撞下發出“砰!”的一聲悶響,然後一齊“哈哈哈哈!”地大笑起來。


    引來旁邊店鋪顧客以及道路上行人奇怪的目光。


    “好了好了,別擱這兒丟人現眼了,先進去!”瑪卡沒好氣地將亢奮的兩人拉入店鋪。


    巴巴卡細心地掛上了歇業的門牌,拉上了店門。


    幾人來到店鋪後院,這裏也是這對酒鬼夫婦的家。


    “你們先聊著,本大爺下酒窖去搬桶好酒來!”泰德拍拍鼓脹的大肚子,鑽進了酒窖。


    瑪卡領著風瑩和蒂姬在桌旁坐下,巴巴卡跑來跑去的,搬來了不少肉脯幹果之類的零食。


    “好久沒聯係了,這些年過得咋樣?”瑪卡攏了攏鬢發,笑眯眯地問風瑩。


    風瑩不客氣地撚起一片肉脯,一邊撕扯著一邊道:“就一直那樣唄,被大長老指著到處救火。


    不過這幾年各地的情況也逐漸安穩下來了,有關古龍的動亂也不像前些年那麽頻繁,算是輕鬆了些。


    你們咧,你們過得咋樣?還有俄舒拉姐姐呢?”


    瑪卡撿了顆葡萄幹丟嘴裏,“別說,咱倆一開始有些不習慣,但後來還真挺享受這種平靜生活的。


    平日裏該吃吃該喝喝,有以前的積蓄在,店鋪生意好點差點也無所謂。


    每月受邀去米納加爾德獵人訓練營一兩次,指點下那些小家夥們。


    偶爾還會迴趟洛克拉克,或是找個地方旅遊度假下,超爽!沒發現泰德那家夥都胖了不止一圈了嗎?”


    風瑩嘻嘻笑著,“發現了,肚子裏跟裝了個酒桶似的。”


    瑪卡聳肩,“動得比以前少了,吃得卻沒少,他又不在意身材,幾年下來就這樣了。


    噢,對了,還有俄舒拉,俄舒拉現在還在當獵人來著,沒有退役。”


    “咦?獨行獵人嗎?”風瑩有些驚訝。


    前些年聽說酒精小隊解散,泰德,瑪卡,包括後來加入的蓋爾都退役了,她還以為俄舒拉也會順勢退役來著。


    瑪卡臉上露出一絲有些神秘的微笑,朝風瑩擠擠眼,“不是喲,她和阿茲組成了對雙人搭檔,在大陸南部活躍著。”


    “咦,阿茲?”風瑩眼睛亮閃閃的,“哦對,他倆在新大陸時關係就挺好來著,難道說”


    “不知道。”瑪卡聳肩,“我們問過她這事,按她自己的說法是沒那方麵想法,兩人隻是朋友兼搭檔而已。”


    蒂姬在一旁打著哈欠接話,“誰說得清呢?也都不是小年輕了,他倆高興就好咯。”


    三人正聊著,突然聽到罵罵咧咧的聲音。


    “你個臭小子,本大爺就說那瓶龍琥珀酒怎麽不見了,一定是你小子偷喝的!”


    風瑩下意識轉頭看去。


    隻見泰德手中拎著兩瓶酒,抬著大腳,一腳一腳地踹著跟前某位陌生少年的屁股。


    少年看上去不過十四五歲,很高很壯,光看背影跟個成年人似的。


    他正一臉不服氣的模樣,梗著脖子嚷嚷,“咱才沒”


    “住口!”泰德揮起一拳砸在少年頭頂,打斷了他的辯駁,“不是你喝的,難道是本大爺喝的?


    沒看到有客人在嗎,沒點眼力見,還不趕緊出門多買些肉菜去!”


    說著,泰德取出錢袋往少年手裏一塞,同時瘋狂使著眼色。


    少年撇撇嘴,也不再爭執什麽,禮貌地對風瑩說了聲“您好”後,大步走向門外。


    泰德把酒瓶頓在桌上,重重地“哼”了聲,“小小年紀就會偷酒喝了,迴頭得好好揍他一頓!”


    瑪卡雙臂抱胸,斜眼看著他。


    當她是傻的嗎?


    直到少年推門而出,風瑩才收迴視線,她驚奇問:“那誰?你倆有孩子了?都這麽大了?”


    “不是不是。”瑪卡笑擺著手,“那孩子叫希德尼,瑪克辛和伊萊哲的大兒子,泰德的外甥。


    他倆常年在外演出,孩子是父親幫忙在帶。


    希德不喜歡父親的管教,總是跑我們家來,算是我倆看著長大的,和親生的也沒啥區別。”


    泰德徒手拔開瓶塞,臉上帶著掩不住的得意道:“那小子天賦不錯,等明年到了年紀,就把他送訓練營去。


    他爸還想讓他跟著他們學音樂來著,但他不喜歡,從小就說要和舅舅一樣成為獵人,啊哈哈哈哈!”


    “別打岔!”


    瑪卡揮手奪過了泰德手中的酒瓶,瞪著眼,“你果然把那瓶龍琥珀酒喝了,我都聞到味了!


    還往希德身上栽,你也好意思?!”


    “咳咳!”


    泰德咳嗽了幾聲,掩飾尷尬的同時強硬轉移話題,“那什麽,風瑩,你有接到你師父的信嗎?”


    正在看樂子的風瑩一怔,“信?啥信?”


    泰德抓撓著青灰色的下巴,“果然,你這到處亂跑的,你師父就是想給你寄信也找不到地址。


    安希爾下個月就要從新大陸迴來了,戈登還有哈雅塔也從邊境輪換迴來休整,不久前到了東多魯瑪。


    他寫信過來給我們,問我們如果有空的話,就過去聚一聚。


    你來得還挺巧,要再晚兩天,指不定就碰不上我們了。”


    “咦?”風瑩眨眼,“咦咦?!他們迴來了?!”


    瑪卡也暫時放過了泰德,“對呀,我們準備明天或後天過去,你跟我們一起嗎?”


    風瑩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那還用說?!”


    永霜凍土,冰封峽穀。


    來自極地的寒流一年四季吹拂著這片土地,放眼所及,皆是冰雪的顏色。


    安希爾從雪橇上走下來,緊了緊身上冰豺狼皮製成的大氅。


    看了眼頭頂陰暗的天空,他知道,極夜就快要來了。


    屆時,永霜凍土的氣溫將急降至零下四十度以下。


    那是人類無法適應的極寒,即便是全副武裝的獵人,也隻能選擇縮在據點內,依靠火爐與溫泉帶來的地熱過冬。


    但有一個人除外。


    安希爾從懷中取出一支信號彈,拉響引線。


    明黃色的光彈升入高空,在昏暗的天色下格外顯眼。


    “嘰嘎——!”


    “嘎嗷嗷——!”嘈雜的嘶吼聲自峽穀內部以及高空中傳來。


    那是冰封峽穀的主人,風漂龍們的鳴叫。


    這些大型飛龍擁有極強的領地意識,調查團的獵人們,即便是上位獵人,也很少靠近此處。


    信號彈的光芒引起了龍群的注意。


    數頭風漂龍飛舞而來,在他頭頂盤旋嘶吼著,似乎隨時都會撲下。


    拉雪橇的雪鹿不安地踢踏著四肢,安希爾卻麵色如常,絲毫不顯得擔心。


    “唿——!”


    狂風唿嘯聲中,龐大卻矯健的巨影俯衝落地。


    那是一頭體型將近二十五米的紫色風漂龍,與周圍那些平均體型十七八米的同族們相比,簡直像是兩種生物。


    它高昂著頭顱,居高臨下俯視著來者。


    安希爾望向了它的身後。


    在它脊背上,一道身影靜靜矗立著。


    那似乎是一位身材纖細的女性,但初次見到她的人都難免產生這樣一種感覺——她並不屬於這人間。


    她的長發與睫毛上結滿了不化的寒霜,身上卻沒有一片織物。


    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散發著多彩炫光的半透明薄膜,以及無數道隨風飄舞的奇妙流蘇。


    仿佛天邊的極光,又像傳說中天女的羽織。


    安希爾語調中帶著無奈,“雖然荒郊野嶺的沒人看,但你好歹把襯衣穿上.”


    對方沒有開口,隻是輕輕搖頭,兀自從紫色風漂龍的脊背上跳落。


    七彩的流蘇飄飛著,替她卸去落地的力道,厚雪覆蓋的地麵上,甚至沒有留下她的足跡。


    安希爾無聲歎氣。


    數年前,他帶著第六期團重迴新大陸。


    來到永霜凍土,初見到留守此地的對方時,他同樣被驚得不輕。


    當年的活體蝶甲因無法適應永霜凍土的極寒低溫,早已枯萎死去。


    極端天氣環境下,調查團的【冰狼】防寒服同樣不夠保暖,也不防水,十分不方便。


    為了能夠在此地長久地生存下去,她重新拾起了來自樹海的生物技術。


    以飄舞於極寒夜空中的“望月天母”與“月羽天母”為材料,製造全新的活體衣甲。


    經過不知多少次的失敗,她最終成功製造出了這套能夠幫助她完美適應凍土極寒的天母羽衣。


    自那之後,她與調查團的交流接觸,越來越少。


    以至於在部分不明真相的年輕團員口中,她已經成為了某種虛幻傳說中的人物。


    身披極光的冰原天女什麽的


    “蛺蛺,再過幾天我會跟著一艘船迴舊大陸,途中會路過豐隆地區。”


    安希爾開口道:“你要一起迴去麽?迴去你的家鄉樹海看看。”


    蛺蛺沉默著,也不知是在思考,還是已經忘了如何說人類的語言。


    紫色風漂龍垂下大腦袋,在她身旁蹭了蹭。


    蛺蛺臉上露出孩童似的微笑,她伸出手,撫摸著風漂龍尖銳的龍角。


    “這裏就是,我的樹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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