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間小酒館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不是什麽名人光顧的勝地,也不是什麽旅遊達人推薦的景點,隻是日常前往訓練場來來迴迴經過的街區小店,因為好奇而推開大門,卻又產生了另外一番奇遇。


    如同愛麗絲夢遊仙境一般。


    得知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迪米特洛夫瞪大眼睛,滿滿都是意外和驚訝。


    “為什麽我們就沒有這樣的經曆呢?”


    離開球場、離開訓練場,暫時離開那個“泡泡”,進入現實,感受生活氣息,感受網球之外的其他事情,仿佛就能夠以另外一個視角打開世界一般,然後重新審視自己的生活。


    那些煩惱,那些悲傷,那些失落……似乎也就沒有那麽沉重了。


    悄無聲息地,迪米特洛夫又找迴了平時的模樣,再次變得鮮活起來。


    “我的意思是,我生活在巴黎很多很多年,我的整個青少年時期都是在巴黎訓練度過的。”


    “但這裏的生活氣息總是有一種……應該怎麽描述呢?疏離,就好像我生活在這裏,卻又不生活在這裏一樣。”


    “啊,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麽描述,總而言之,就好像局外人一樣。”


    說著說著,迪米特洛夫就意識到他們正在一間地道的巴黎小酒館裏,連忙環顧四周,但緊接著就發現:


    全然沒有人在意他們。


    “看,這就是我的意思,他們不在乎我的出現,同樣也拒絕我的融入。”


    看著絮絮叨叨的迪米特洛夫,高文知道,這是一個好現象,負麵情緒似乎正在一點一點宣泄出來。


    然後,高文也微微前傾,揚聲詢問到,“你的意思是,明明在同一個空間裏,卻好像兩個世界一樣?”


    小酒館依舊和記憶裏的情形一模一樣,室外熙熙攘攘喧鬧無比,室內也同樣滿滿當當,但區別就在於,室內的交談稍稍壓低聲音,即使偶爾稍稍大聲一些,但隨後就會降低音量,然後再繼續交談。


    “啊!對,對對對。”迪米特洛夫眼睛一亮,興高采烈地說道,“非常正確,就是這樣,就是這種感覺。”


    高文點點頭。


    “我之前也同樣如此。”


    “但我想,每個人打開世界的方式都不一樣,因為文化因為語言因為年齡因為生活經曆等等,最終通過視線投射在大腦的景象都是不同的,也許,我可以做出一些嚐試,然後再看看會發生什麽。”


    “這也是生活的樂趣之一。”


    “下次,如果在巴黎沒有能夠得到迴應,不如嚐試看看用保加利亞語。”


    一句話,成功讓迪米特洛夫爆笑起來。


    原因?


    迪米特洛夫的父親就是網球教練,所以他從小就對網球產生了興趣,在父親的指導下度過了年少時光;進入青少年時期之後,父親就把迪米特洛夫送到巴黎,在莫拉托格魯網球學校接受專業訓練——


    莫拉托格魯,全名為帕特裏克-莫拉托格魯(patrick-mouratoglou),在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並沒有那麽出名,隻是在歐洲擁有一定名氣,但自從2012年六月擔任小威廉姆斯的教練之後,事情就不一樣了。


    迪米特洛夫會認識小威廉姆斯,甚至傳出緋聞,就是因為莫拉托格魯。


    整個青少年時期,迪米特洛夫都是在巴黎度過的。


    比起高文來說,迪米特洛夫在巴黎,可以算是半個主人;而且,他的法語非常流暢,生活完全沒有問題。


    結果,現在?


    迪米特洛夫笑得無比燦爛,但坐在對麵的高文卻是滿頭霧水,全然不明白自己剛剛的話語怎麽就戳中了迪米特洛夫的笑點。


    此時,正好有人經過,腳步卻在他們旁邊停靠下來,小酒館狹窄的空間迫使人們都不得不放慢腳步。


    高文抬起頭,偷去疑惑的目光,但不等他開口,那個人就禮貌地拍了拍迪米特洛夫的肩膀,開口說了幾句:


    法語。


    迪米特洛夫,對答如流,然後低頭看了看自己身邊的地麵,展露一個笑容,順手就將滑落到地麵的圍巾撿起來,緊接著又說了兩句,這才目送著那個人繼續前行的背影。


    高文就聽懂了一個詞:謝謝。


    迪米特洛夫收迴視線,笑盈盈地對高文解釋道,“我的圍巾滑落到地上,他路過正好看見,擔心有人踩到,所以禮貌地提醒一下。”


    高文生無可戀地看向迪米特洛夫,“你會法語?”


    “我在這裏生活了將近十年。”


    迪米特洛夫憋笑憋得非常辛苦,但他還是沒有忘記照顧高文的情緒,在笑容即將完全釋放之前又收攏了起來,然後連連擺手。


    “雖然如此,但我必須承認,我一直都不太熟悉這些小酒館,我的生活基本就是訓練場和住所兩點一線,畢竟我那時候隻是一個孩子。”


    說著說著,迪米特洛夫就看到高文的動作,試圖阻止高文,但還是沒有忍住笑容,歡快的聲音就在胸腔裏迴蕩著。


    高文往椅背方向靠了靠,做了一個小醜雜耍拋球的動作,空氣裏根本就沒有皮球,但動作和眼神的配合特別到位,活靈活現。


    其中的自嘲就再明顯不過。


    迪米特洛夫再次流露出歡快的笑容,特別是高文感歎了一句,“小醜的悲哀無人知曉”,更是讓迪米特洛夫差點就要憋不住,用盡全身力氣才避免自己捧腹大笑的危險,快速偷偷看向四周,確認自己沒有打擾到其他人。


    然而,眼底的笑容依舊洶湧漫溢出來。


    “噗嗤”。


    小酒館的周圍,稀稀落落地湧動著歡快的笑聲,即使不知道來龍去脈,看著高文耍寶的模樣也忍俊不禁,酒保和侍應生更是紛紛朝著高文豎起大拇指。


    高文察覺到周圍瑣碎的聲響,抬起頭來,非常淡定也非常禮貌地對著大家頜首示意,就好像正在街頭表演一般。


    然後,高文就看到了小酒館門口的那個身影——


    正在脫圍巾、準備將外套掛在門口衣架上的艾米莉-普蘭。


    顯然,普蘭剛剛進入小酒館,然後就看見了正在雜耍空氣球的高文,整個畫麵的衝擊力非常強勁,以至於動作稍稍停頓下來,似乎正在消化眼前這荒唐的一幕。


    高文卻也沒有窘迫,依舊慢條斯理地拋著空氣球,按照順序,將球一個一個“收”起來,結束雜耍之後,靠近迪米特洛夫低聲說了兩句,然後就站起來,朝著普蘭的方向邁開腳步。


    “嘿,晚上好。”高文主動打起了招唿。


    “嘿,陌生人。”普蘭還是將外套掛起來,微笑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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