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看見興兒興衝衝跑來,口中嚷著“林姑娘,沒事了,沒事了……”隻覺得心頭猛地鬆了一口氣,才發覺眼前森森然,雙腿酸軟,站立不住。


    身邊青韻橙意發覺黛玉顫顫悠悠,知道自家小姐被嚇唬得狠了,連忙一左一右扶著黛玉,等她緩過神來。紫鵑聽得一句“沒事了”,才覺得左邊小手臂上劇痛難忍,不覺“哎呀”一聲叫出聲來。


    黛玉迴頭,隻見紫鵑左手無力垂著,麵色蒼白如紙,頭上大滴大滴的汗珠落下來,顯見得是疼的狠了,連忙喚了橙意扶住紫鵑,才轉過頭來問興兒道:“先前不是說遇上水匪,如何突然退了?”


    “姑娘,不是水匪退了,是不知怎的,那些賊人的船猛地沉了,因此才引得水麵震蕩。”興兒此時才想起自己不該出現在黛玉麵前,如何還敢抬頭看,隻管低著頭迴話。聽得黛玉清婉嬌柔又微微顫抖的聲音響起,更是覺得自慚形穢,平日裏的油嘴滑舌此時都跑到爪哇國裏去了,竟是比迴鳳姐兒話還要認真。


    黛玉聽得此言,心中詫異,既是攔路的匪徒,定然不止一艘船,如何說沉便沉了?


    “莫不是真的有鬼神相助?”黛玉聽得青韻小聲嘀咕,正覺得奇怪,猛地看見懷裏睡得形象全無的月華,隱隱覺得隻怕這是與它有關,麵上卻是絲毫不露。隻對著興兒說道:“還請興兒你去請個大夫過來,我隻覺得這心裏突突地跳,十分不安,況且紫鵑也傷了手。”


    興兒老老實實答應著,慢慢告辭退下,心裏隻覺得奇怪,這林姑娘平日裏嬌嬌弱弱的一個人,卻是讓人感覺絲毫不敢起什麽冒犯之心,自己對她比對自己家的當家奶奶還要恭敬幾分,也當真奇怪。


    黛玉折頭進了廂房,也顧不上坐下,轉頭看見紫娟臉色越發的慘白,這時卻是疼的連話都說不出了。忙忙讓青韻橙意將紫鵑袖口攏起。卻見那雪白的臂膀上青紫色的一塊,顯得尤為可怖,原本纖細的手臂此時腫的像饅頭一樣。黛玉趕忙一疊聲地喊:“橙意,這會子隻怕大夫一時半會兒還來不了,趕快去將那三花白玉膏拿來先抹一些上去消著腫,等大夫來了再細細驗看。”


    一時間,橙意忙著去找藥膏,青韻忙扶著黛玉躺上床榻後,便趕緊轉過頭讓紫鵑躺在外間的軟榻上,一麵護著紫鵑的左手,生怕又碰著了,傷上加傷。一時間屋裏隻忙的雞飛狗跳。


    黛玉心中焦急,待想要過去看一看紫鵑的手,奈何晚上受了這麽一場驚嚇忙碌,自己也有些吃不消,隻覺得微微發熱,手腳更是酸軟無力,莫要說起床來,就是動一動也甚是費力,無奈隻得耐著性子躺在床上等著大夫過來。


    因黛玉身子一向單薄,因此迴京城的船上有一名隨行的大夫,此時不用再靠岸請,倒也方便,便讓那大夫直接過來給黛玉紫鵑診脈。


    那大夫給黛玉細細診過脈之後,說道:“小姐受了驚嚇,加之心中鬱結,又受了風,有些發熱,隻是一向身子單薄,需要好好調養方可,我開一副方子,小姐先服兩日,待兩日後老夫再來複診,到時候再換方子。”青韻橙意謝過老大夫,青韻接著說道:“才剛船上慌亂,一個妹妹摔傷了手,還煩請老大夫將就著看一看罷。”


    那名老大夫一看紫鵑的手,便有些唬到,待仔細看過之後,皺著眉頭說道:“這位姑娘的手卻是有些嚴重,雖說是未傷到經脈,臂骨卻是有些裂了,隻怕有的受呢,至少要有三四月的時間不能碰重物。”幾人聽得此話,頓時唬了一大跳,想著若是沒有紫鵑這一擋,黛玉還不知要摔成什麽樣。自此之後,幾人待紫鵑越發貼心,此是後話。


    這一番折騰,直忙的眾人腳不點地。待諸事收拾完畢之後,便到了寅時,幾人才略略沾了沾枕頭。


    待眾人睡著之後,小狐狸悄悄從黛玉給它布置的小窩中走出來,慢悠悠、靜悄悄地爬上黛玉的軟榻,舔了舔黛玉的額頭,待看見黛玉臉色好了些,便又出了裏間,爬上紫鵑的軟榻,看著紫鵑傷了的左手臂有些發愣。呆呆看了一忽兒後,舔了舔兩隻前爪,一張嘴便吐出一顆莫約拇指大的白色珠子出來。月華眼中微光閃了閃,便看見那白色小珠繞著紫鵑的左手臂轉了一圈,就飛迴小狐狸口中。


    之後,小狐狸便大大方方鑽進紫鵑懷裏,閉上眼睛睡著了。它是真的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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