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三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依然留在這個讓他無限留戀的塵世間。


    他沒有死,葉映雪也沒死,醒過來的葉映雪拖著三少掀開粉塵爬迴了地麵,然後筋疲力盡之下昏睡了過去。


    當三少醒過來的時候,葉映雪仍沒有醒轉,而當三少掏出幾粒隨身攜帶的療傷藥吃下去,調息了一陣,勉強令傷勢有所好轉之後,葉映雪這才醒了過來。


    當葉映雪醒過來之後,三少悲哀地發現,葉映雪傻了。


    確切地說,她不是傻了,隻是好像忘記了一切,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三少是誰,渾渾噩噩猶如一個初生的嬰兒一般。


    從此三少便帶著這個初生嬰兒,一邊教她說話認字,一邊在懸底開始了漫長的,尋找脫困之路的生涯。


    半年之後,三少悲哀地發現,懸崖底下雖然野獸不少,卻沒有修煉千年的怪獸,自然也無法得到可讓人平空增添千年功力的內丹。植物雖然也不少,卻也沒有能一吃下去就變得不老不死的神仙藥草。更沒有什麽古時代前輩高人埋骨的山洞,當然也就找不到什麽驚世駭俗的武功秘籍了。


    幸好崖頂有水,有獸,有野果子樹,所以三少和葉映雪才不致於凍餓而死。


    初時三少身還有火折子的時候,兩人倒還可以吃些烤熟的果子和野味。可是當火折子用完之後,兩人就隻得茹毛飲血了。


    鑽木取火是沒有可能的,穀底實在太潮濕了,根本就找不到幹燥的木柴。有火折子的時候烤肉,都還是用獸皮引火,將樹葉烤枯後引著的。


    第一年的冬天快來的時候,三少捕殺了一頭人熊,一隻紅狐,剝下皮毛給自己葉映雪各做了一套獸皮大衣。


    第二年開春的時候,由於穀底沒有陽光,過於潮濕,三少和葉映雪身的衣服都爛掉了。三少除了一把折扇、一條腰帶、一件不壞金絲甲外,連內褲都沒得穿了。


    而葉映雪則幹脆全身下的衣服都爛了個精光,什麽都沒剩下。


    還好這裏杳無人煙,即使葉映雪僅披著獸皮,隨時可能走光,也都無所謂了。


    至於三少,每天都要幫葉映雪洗澡,洗頭發,早已熟悉了她身每一寸皮膚。雖然三少很不願意跟一個智商才漸漸發育到五六歲的大女孩親熱,但是每到精力實在亢奮得無處發泄的時候,三少就不得不跟葉映雪在穀底野合了。


    葉映雪智商如今雖然才發育到五六歲的樣子,但是身材卻是超好的,而且身體的反應也完全是成年女人的標準狀態。


    起初三少還要主動挑逗葉映雪,挑到葉映雪情動時才會與他**。可是後來當葉映雪食髓知味以後,如果三少隔段時間不動她的話,她反倒會迫不及待地,滿臉飛紅地扯著三少的手問:“情哥哥,怎麽不跟小雪玩‘卟卟’了?小雪好想好想和情哥哥‘卟卟’哦!”


    所謂“卟卟”,自然是三少這惡心的家夥,摸擬**時**交擊發出的聲響,用這擬聲詞來形容**的。總不能對一個智商才五六歲的小女孩子說,來,我們**!這會教壞小孩子的。


    茹毛飲血的生活一直持續了三年,三少每一天都會計算日子,所以他也知道究竟過去了多久時間。


    身攜帶的一些催情藥、迷藥什麽的,已經在長時間的野外生活中丟掉了。在這種地方,那些藥根本派不用場。而療傷藥,則是大部分用掉了,小部分丟失了。


    尋找出穀的路徑是一項無比艱巨的任務。


    這懸崖事實是一條大地的裂痕,穀底在地平線以下不知多深,再加兩旁連綿的山脈,致使懸崖底部看去是一條筆直的穀道,但事實卻不知有多少岔道。


    三少無法確定究竟哪一條能夠通往穀外,所以他隻得帶著葉映雪一條一條地試。


    而那些岔道短則百裏,長者甚至有千多裏。穀地路徑又崎嶇不平,時常還會闖入猛獸毒蛇的地盤,少不得與守護地盤的野獸們搏鬥一番。


    三少也曾試過攀爬懸崖,但是先不說如刀削斧鑿一般的峭壁根本無多少可借力攀爬之處,也不說那高達萬丈的峭壁爬起來該要多長時間,單是帶著葉映雪這小家夥,三少已經絕了爬去的希望。


    “不再拋下任何一個對我抱有期望的女人。”這是三少在險死還生之後立下的誓言,“即便不愛,也要有擔當,有責任!”誓言之後加這個注解,隻能說明三少這家夥不怎麽願意勉強自己的感情。


    三年的時光就在這不斷的探索出穀路徑中飛快地逝去,三個冷風刺骨的寒冬,就在兩人的腳下悄悄掠過。


    鞋子早就破了,現在兩人腳套著的,是三少做的柔軟厚實,又耐磨的獸皮靴,走起穀底的崎嶇路徑來,還是很方便的。


    穀中大部分的岔道都已被三少和葉映雪試過了,所有的岔道都在最底端用一堵高不可攀的峭壁打出了告示:“此路不通,請另尋它路。”


    一次次地碰壁,一次次地折返,再找新的路徑,每走一條岔道,便等於來迴走了兩趟,兩人腳下,也不知踏過了幾萬裏路。


    在這不斷的行走間,三少的身體變得更強壯了,個子也長高了不少,皮膚則因缺少陽光而變得有些蒼白。而葉映雪的身材也變得更加苗條纖美,每一條筋肉都變得勻稱,腰腹無一絲贅肉,豐臀因常年運動變得更加彈性十足。


    三少的臉也染了不少風霜之色,頭發都已給染得斑白,更何況他年輕的臉?


    而這三年中,三少也從未停止過對武道的探索。


    以他現在的境界,練功已經不需要擺架勢紮馬步、盤腿打坐煉氣了。


    他每天的武道修煉就是一個字,悟。


    悟到了就是悟到了,一法通則萬法通。


    誰也不知道三少如今已經進境到何種地步,在這三年中,三少根本就從未認真打出過一掌。


    再強的猛獸,也不配三少認真出掌。


    今天,三少和葉映雪正走在一條方向為西南的穀道中,趁著正午太陽出來的時候,曬著太陽休息一下。


    三少看著頭頂那過於遙遠的太陽,眯著眼睛說道:“小雪啊,我們已經快要出去了呢!這穀底的岔道,我們也走得差不多了,據我估計,最長一年,最少一個月,我們就可以走出這山穀了。”


    三少說這番話的時候卻是沒有想過,要是這穀底根本就沒有出穀的路徑該如何?若是所有的穀道都是死路又該如何?當然,以三少豁達的天性,他是不會做那樣悲觀的設想的。


    葉映雪看著三少,說道:“情哥哥,我們已經走了很久了,可是你還沒告訴過小雪,為什麽要一直這樣走下去呢!”


    “因為我們要出去啊!”三少笑嗬嗬地拍了拍葉映雪的腦袋,“外麵的世界很美的,難道小雪願意在這裏過一輩子?”


    “可是我們為什麽要出去呢?就在這裏不是很好嗎?每天不停地走路,累了就歇一歇,餓了就吃果子,吃肉,晚要是精神好呀,就玩‘卟卟’,精神不好呢就睡覺。小雪覺得這樣很好呀,外麵的世界有這裏好嗎?”


    看著葉映雪一臉的天真,三少頓感無奈。他是沒辦法向她解釋清楚外麵世界的精彩的,隻有等到她親眼看見之後,才會明白其中的好處。


    “好了,出發!”當陽光逃離穀底之後,三少站了起來,伸展了一下被陽光烤得懶洋洋的四肢,拉著葉映雪大步朝著西南方向走去。“天黑以前要多趕點路了!爭取能找到一個幹燥一點的山洞過夜,最好還可以碰到一頭倒黴的熊,嗬嗬……”


    ※※※※


    滿是坑窪的山中小道,三輛馬車用盡可能快的速度在小道奔馳。


    最後一輛馬車後麵跟著三名騎手,其中一人滿頭銀絲,背背著一個長方形的盒子。


    宋清就坐在最後麵一輛馬車裏,小道的坑窪使得馬車不住地顛簸,車廂劇烈地搖晃著。


    宋清的樣子看去相當難受,她兩隻手緊緊絞在一起,指節發白,手在微微顫抖。她麵色蒼白,嘴唇被自己的牙齒咬得發青。


    但她現在這難受的樣子卻不是因為馬車的顛簸,而是因為七天前,她的父親身披“龍吟”,從嶺南府的亂軍中殺出一條血路時的那一幕。


    “龍吟”是天兵級的武器,但是沒有人規定,武器一定就是刀槍劍戟等十八般兵器。


    事實,“龍吟”是一襲凱甲。


    一襲金黃色,造型無比怪異,但卻讓人感到無比完美和諧的全身甲。


    那完美和諧的感覺,就好像是仰望蒼穹之時,朝陽與藍天白雲交相輝映的感覺。


    輝煌、壯麗、完美、和諧。


    但偏偏就是這樣一副完美和諧的盔甲,在戰場之,卻變成了一具屠殺機器。


    那一日,嶺南五中的三人駕著載著宋清以及宋無的正妻、三房妾侍的馬車,從宋府中衝了出去,而宋無則和嶺南五中另二人負責保護。


    宋無在前開路,嶺南五中的祁雲山與連辛玉在旁策應,直朝嶺南府城外衝去。


    宋清坐在馬車裏,初時車簾緊閉,宋清並未朝外看一眼。她無比鎮定,隻因她知道,自己的父親,的確擁有蓋世名將的氣魄和實力。隻要有父親在身邊,她就無所畏懼。


    剛出宋府時隻碰了逃避兵禍,正四下奔走的難民,但是當他們快要近嶺南府另一側的城門之時,被大股的叛軍追了。


    叛軍的騎兵在第一時間用鐵騎踏翻滿街的流民,奪取了城門的控製權。而宋無等人,則因難民的阻擋,沒能及時在叛軍控製城門前衝出城去。


    當大量難民被叛黨軍屠戮驅散之後,叛軍盯了宋無他們的這三輛馬車。大約千名叛軍圍住了他們,其中有幾個剛剛加入叛軍的嶺南府居民認出了宋無,馬大喊起來:“他是宋無!大秦當年的第一名將,‘龍吟聖將’宋無!不能讓他走了,要是讓他逃到了天京,向嬴聖君要一支兵馬,事情就麻煩了!”


    然後宋清便聽父親那雄渾威嚴地,夾雜了絲絲龍吟般顫音的聲音傳來:“爾等與吾宋無同為大秦子民,何必苦苦相逼?我宋無早已歸隱田園,不問國事,今日也隻想離開這是非這地,爾等何苦要致我於死地?”


    “少廢話!”立時有人反駁:“誰不知道你宋無是大秦第一名將,出了名的秦皇狗腿?要是讓你走了,來日帶一支兵馬殺迴來,我們還有命嗎?兄弟們啊,殺了宋無!”


    千多人低沉瘋狂的喊殺聲同時響起,腳步聲、馬蹄聲震得地麵開始顫抖。


    直到那個時候,宋清還是鎮定自若的,她相信,區區千多人,絕對無法困住她的父親。


    然後宋清便聽到了一聲龍吟般的咆哮:“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擋我者死!”


    囂張狂猛的龍吟聲震天價響起,利器破空聲猶如淒厲的風暴聲一般響起,**切割聲綿密地無一息閃隙,鮮血從動脈中飆射而出的風聲就像高壓水龍頭噴射,淒厲的慘叫聲匯成一片,瀕死時的慘叫無比駭人,聽得宋清皮頭陣陣發麻。


    當慘叫聲響起之後,宋清便感到馬車又開始向前開動了,而且是速度飛快地向前開動。


    宋清感到很奇怪,隻因在那諸般聲響之中,她竟未聽到一絲兵器交擊聲。


    難道爹爹的“龍吟”凱甲不是一樣刀槍不入的寶貝?難道爹爹並不是憑凱甲之堅固硬擋叛軍兵器和箭雨,再用別的手段殺人的?


    “清兒,若遇戰事,千萬不要去看。”這是宋無臨走前對她的叮囑。


    但是好奇之下,宋清無已忘了父親的叮囑,掀開窗簾向外望了一眼。這一眼,便令她畢生難忘!


    她的臉色在瞬間變得蒼白,眼睛瞪得老大,瞳孔收縮,檀口微張,雙手不自覺地絞在一起,拚命地互捏著,身子漸漸顫抖起來。


    她總算是見到了冷兵器作戰時代的殘酷與血腥,而現在她看到的這一幕,是即使在數十萬人的大陣仗,都難得看到的殘酷!


    可謂是集世間血腥殘酷的代表作!


    誰也不清楚宋清究竟看到了什麽,隻是自那日以後,宋清便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她再也不願迴想她看到的那一幕,她刻意地去遺忘那天看到的東西,可是她越是不去想,那些東西便越是像夢魘一般在她心頭纏繞不休。


    自衝出了嶺南府,一路向北方行來這七日,宋清很少開口說話,終日裏都是沉默寡言,這讓宋無和他的幾位夫人很是擔心。


    而現在坐在宋清對麵的宋無正妻宋張氏,更是看著女兒失魂落魄的樣子暗自垂淚。


    她不止一次問過女兒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可是宋清隻是不說,她也沒有辦法。


    眼看女兒在這七日裏憔悴了不少,宋張氏心痛不已。


    而現在正在馬車外的宋無則在苦苦思索著,究竟是什麽事情令女兒變成這樣。他還記得,當那日衝出了嶺南府,一路衝出近百裏地之後,他禦下了“龍吟”,第一時間去看女兒。


    而當他見到女兒那麵色慘白、身體顫抖的樣子之後,以為女兒是被高速行駛的馬車顛簸得極不舒服,本想伸手去拍拍她的頭安慰一下她,但是女兒在被他的手一觸之下,卻像受驚的兔子一般縮了起來。


    她甚至還稍稍偏了一下頭,仿佛想避開宋無的手。


    這讓宋無非常意外。宋清平日裏對他極是依戀的,現在怎會變成這樣?但是他不知道女兒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托妻子仔細詢問,甚至曾親口詢問,但女兒總是默然不語。


    宋無不由大感頭痛。瞧著女兒連日沉默,日漸消瘦,宋無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現在他們正行在前往北方京城方向的山路,雖然出了嶺南府已有七日,但是嶺南多高山丘陵,路途崎嶇,因此七日時間,還未能完全行出嶺南。


    宋無抬頭看了看天色,見太陽已經掛在山頭,沉沒了一小半,眼見天色就要黑了。再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現在是在山中,天黑前是沒辦法找到人家借宿了,隻得夜宿馬車。


    宋無見道路崎嶇,馬車顛簸得太厲害,心疼女兒之下,大聲道:“狄老怪,大家把速度放慢一點,天色將黑,無需太急趕路了!”


    宋無話音剛落,便聽前麵傳來“啊呀”一聲慘叫,然後三輛馬車一輛輛全都停了下來。


    宋無感到奇怪,他沒讓他們停下來啊,怎地現在都停了?他行在最後,也自是沒辦法看清前麵的形勢,當即邊策馬往前行去,邊問道:“狄老怪,發生什麽事了?”


    嶺南五中的“孤直公”狄無功大叫道:“老宋,禍事了!哥哥我撞倒了兩個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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