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悅瓷在娘家時就認識陳夫人。


    那時,齊父尚在世,與陳大人私交不錯,常相往來。後來,齊父亡,陳夫人就沒怎麽上過齊家的門……掐指一算,齊悅瓷有四五年時間沒見過她了。


    她私心裏並不喜歡陳夫人的為人,太會鑽營、趨炎附勢。


    “有些日子沒見夫人了,記得那時候夫人還是個小姑娘,才及我肩膀處,想不到如今咱們倒成了親家。”她站起來行了一禮。


    齊悅瓷還禮,淺笑道:“夫人風采依舊。”以前,她是喚她一聲陳姨的。


    親家?細論起來,勉強也能論得上。齊悅瓷暗暗懷疑,陳夫人突然前來拜訪,隻怕是特意來找她的。不過……她與她幾乎從無交集,她找自己會是什麽事兒呢?


    老太太眉心一動,笑問道:“我隻當你們不認識……”


    陳夫人看了齊悅瓷一眼,含笑解釋道:“你有所不知,她小的時候,隨她母親去過我們家。有一次我們老太太見了,喜歡的不行,恨不得認作孫女兒……”聽她口氣,齊家和陳家相交甚篤。


    齊悅瓷雙眉微籠,笑而不語。


    她確實去過陳家,也見過他們家已經過世的老太太。但是,那是因為陳夫人幾番下帖請沈氏去賞梅,沈氏礙於齊悅瓷父親的麵子,才不得不走一趟。而且陳夫人還讓自己女兒親自寫信邀請齊悅瓷……


    “那越發好了。”老太太半信半疑。


    畢竟,她與陳夫人認識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大概清楚她的為人。


    一時氣氛略有尷尬,陳夫人仍舊笑道:“時間過得真是快。不說夫人,便是你胞弟,那會才多大點,轉眼間成了咱們天朝最年輕的進士,名動京城,果然是家學淵源。”


    齊悅瓷隻好笑謙道:“多虧了幾位大人賞識。(.無彈窗廣告)”


    她記得此次春闈。陳大人似乎也是考官之一,莫非……


    “夫人太謙虛了,”陳夫人語氣一頓,緩緩笑道。“若是令弟沒有真才實學,怎麽連聖上都特意垂詢呢。”說完,她緊緊盯著齊悅瓷。


    齊悅瓷終於吃了一驚。


    老太太亦是驚訝,代她問道:“這話怎麽說?”


    要知道,三年一科,取士上百人,連前三甲的狀元榜眼探花都不一定能得聖上青眼。齊悅瓷的弟弟隻是個小小進士,怎麽就讓聖上掛在嘴邊了呢?


    除非是邵槿暗中下了些功夫……當真那樣的話,齊悅瓷應該有數,可看她的表情並非如此啊?


    陳夫人對這樣的效果很滿意,故作神秘道:“我們老爺說,前兒他在宮裏侍奉聖上下棋,聖上提起先太傅大人的棋藝了得,朝中無人能敵。齊大人亦得了真傳……又想到齊大人隻留下令弟一個,不知棋藝如何?聽那語氣,竟有傳令弟進宮的意思。”


    說著。她的眼中露出欣羨之色。


    出生望族,十五歲中進士,前途不可限量啊。


    老太太有些不以為意,這也隻能說聖上愛屋及烏了。


    齊悅瓷卻鬆了一口氣,隻要不是壞事就好。弟弟對棋藝不是很精通,可在他那個年紀的少年中已算佼佼者了。這陳夫人……親自來國公府,見了她,莫非就是為了說這個?


    “可惜家父去的早,弟弟太小,沒學上什麽東西。”她的迴答不冷淡也不熱情。


    陳夫人的表情閃過一絲失望。


    其實。她心裏後悔不已。當初她以為齊家隻剩下一對姐弟,年紀尚幼,又有個刻薄的嬸娘,將來隻怕難成大器……是故直接與齊家斷了往來,連沈氏的葬禮都隻差了個婆子前去。


    當英國公賜婚的旨意下來後,她才懊惱不跌。


    這也罷了。關鍵是昨兒韃靼的消息一到,聖上就定下了勸和的主意。自家老爺迴去後提起,此番勸和可能會從幾位大學士裏邊挑一個前去……若是勸和成功自然最好,不然,此去兇多吉少。


    何況,即便是成了,功勞也是別人的,小小一個大學士早被人忘在了腦後。


    陳夫人思想了一夜,決定還是別讓自家老爺去冒險爭這個功了。


    聽說昨兒聖上召英國公和其他幾位重臣,徐相、王大人等商議了半日,她估計英國公應該知道聖上的心意,與陳大人議定,由自己先來這邊探探口風。有關齊恪純的話,無非是為了示好於齊悅瓷。


    “……你也別太謙虛了,正如陳夫人說得,小小年紀能高中進士足見不凡……”老太太隨口接道。


    陳夫人跟著讚是,又道:“韃靼的事,老太太和夫人都聽說了嗎?”


    消息已在昨夜傳遍了整個京城,老太太有所耳聞:“先前還為這事擔心呢,現下看來,說不定就能解決了。”


    齊悅瓷靜靜聽。


    “可不是,誰能前去勸和韃靼,功勞不小。”陳夫人看向齊悅瓷。


    齊悅瓷隻是點頭。


    老太太笑道:“這些事兒,自有他們男人去操心,咱們不必理會……我得閑了,或是叫她們妯娌幾個陪我打打馬吊,或是去誰家坐坐吃杯酒,你家裏不忙,也來陪陪說說話……”


    陳夫人神情一窒,訕訕而笑。又說了些別的,見齊悅瓷一直沒什麽興致說話,隻得怏怏告辭迴去。


    老太太不由問道:“你看陳夫人為何而來?”


    齊悅瓷輕輕搖頭:“媳婦不知,或許是專門來給老太太請安的……”


    老太太沒心思深究,打發她迴去自忙自的。


    迴到房中,快午飯時辰了,齊悅瓷梳洗一番坐在炕上歇息。溫顏上了盞茶,立在地上幾次欲言又止,齊悅瓷詫異道:“怎麽了?難道咱們之間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嗎?”


    溫顏這才低聲道:“夫人,你這個月的來了嗎?”


    因齊悅瓷跟前伺候的基本全是女孩兒,對這些男女之事還沒齊悅瓷自己懂得多,以前沒人理會。自打溫顏來了,她便尤其注意,又向畫枕打聽了齊悅瓷的小日子,眼見這個月日子過了幾天還沒來,心下有些驚喜有些憂愁。


    “什麽?”齊悅瓷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不免紅著臉道:“沒有。”


    “畫枕說夫人的小日子在每月初八前後,這都過了七八天了……是不是明兒請個太醫來瞧瞧?”如果夫人當真有了身孕,那實在是天大的喜事。


    隻是,免不了得給國公爺收個通房了。


    依她所見,夫人與爺感情和睦,正是蜜裏調油的時候,此時硬生生弄個人插足其間,絕對不是什麽值得慶祝的好事。


    齊悅瓷依舊沒明白她的用意,推道:“偶爾也有不準時的,等過幾天再說吧。”


    溫顏急了:“夫人,這可不是小事,你千萬放在心上。夫人成親半年多了,上上下下無不盼望著夫人的好消息,爺年紀不小,心裏怕是急切想要個兒子的……”


    聽她說了好一會,齊悅瓷才終於醒悟,猶豫起來:“可是才過來幾天,不如等到了月底還沒來,咱們再請太醫?如果不是,反而招人笑話。”


    想到那個可能,她心裏便是一陣歡喜。又擔心不是,如此反複,倒弄得時而高興時而蹙眉的。


    “那也行,”溫顏了解她在國公府的不易,同意道,“就是最近幾日,夫人切記保養好身子……爺那裏……”那話她說不出口。


    齊悅瓷連連點頭:“我記下了。”她一下子還沒顧慮到邵槿身上。


    兩人正說話,卻聽窗外嘎吱一聲細響,不由奇怪。溫顏麵色一變,忙撩起簾子往外走,恰見一個身著藕荷色衣裙的小丫頭立在窗下不遠處的迴廊上,眼神躲躲閃閃的,眉目中帶一絲明顯的慌張驚懼。


    她心下生惱,大聲喝道:“你叫什麽名字,在窗外偷偷摸摸的作甚?”


    齊悅瓷隨後出來,定睛瞧了瞧,笑道:“是表小姐派你來的嗎?”她認出是葉蕊身邊的一個小丫頭,好像是老太太賞的。


    小丫頭越發慌張,哆哆嗦嗦抬頭掃了一眼,結結巴巴迴道:“小姐……小姐叫奴婢問問,問問夫人……下午是不是得閑,想請夫人一起喝茶……”


    她說得是實話。


    的確是葉蕊遣她來問的,隻是她進了院子後,發現四處寂靜無人,就生出了旁的心思。她知道葉蕊常常花銀子給賞賜差人打聽聽荷居裏的情形,想著她若能打聽到什麽,說不定是大功一件……恰好房內有低低的說話聲,她一時壯起膽,貼在窗縫下偷聽。


    也是因這會子日當正午,估摸著沒人會出來發現她……誰知才聽了一兩句,腳下沒站穩,雙手不小心撞到了窗沿上,驚動了裏邊的人。


    “我知道了,你去告訴你們小姐,說我有空就過去。”齊悅瓷沒抓住她這點小事糾纏。


    她很想知道葉蕊究竟要做什麽……請她吃茶?她們的關係一向不親近,她甚至從來沒去過葉蕊的院子,怎麽突然想起請她?是單請她一個,還是另有旁人?是她自己的意思還是老太太的授意?


    小丫頭不料她會不追究,趕緊飛快地溜了。


    齊悅瓷登時沉下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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