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黑的夜空低低掛著一彎新月,是蛋黃一樣淺淺的橘紅,被樹杈遮擋了一半,照得褐色的樹幹清冷中泛著孤寂。(.好看的小說)遠處,偶爾有煙花綻放,絢爛之極,越發顯得這裏寧靜含蓄。


    一盞杏黃紗麵繡紅梅的宮燈擺在床前的矮櫃上,淡淡的微紅的光暈,將一條銀紅燙金的滑絲錦被似染上一層凝脂般的流光溢彩。


    齊悅瓷穿著粉青色大鑲大滾的對襟小襖,發髻斜斜梳向右側,戴一支翠玉流蘇簪,挨著床沿輕推邵槿。她肌膚光滑如綢緞,細膩勝美玉,卸了妝之後越顯清麗脫俗,在燈下,自有一股風流嫵媚的纏綿情韻。


    “可起來了……”


    邵槿已是醒了,可聽著她軟糯略帶撒嬌的柔緩嗓音,便不想那麽快起來。


    他依舊緊閉雙眼,深深嗅著她身上沐浴過後的芳香。


    齊悅瓷喚了幾聲,不見他有動靜,不免吃驚,伸手在他額角探了探,並沒什麽不對……蹙眉沉思。


    邵槿心下好笑,偷眼瞧了瞧她,忽地長臂一伸,摟著她纖腰攬到自己胸前。


    齊悅瓷嚇了一跳,上半身倒在他身上,臉挨著他臉,唇接著唇,登時羞得滿臉通紅,雙手按在邵槿胸前欲要爬起來。


    “讓我抱著你。”他低沉磁性的聲音沙沙響起,猶帶著酒味的氣息噴在她緋紅的耳垂上。


    她一緊張,連脖頸都彌漫起胭脂一樣旖旎嬌豔的色澤。


    邵槿捧著她雙頰,眼裏含著春水般的笑意,在她眉心印上一吻。


    齊悅瓷又是一呆,不敢與他對視,索性閉上雙眼,顫著聲道:“起……起來吧。”她慌亂的手足無措。抓著他肩膀,卻將他原就半解的衣衫拉到一邊,露出大半精壯的胸膛和肩膀。


    “那你還給我脫衣裳?”他的語氣全不是往日的平淡無奇,滿是挑釁。


    “我……”齊悅瓷急著睜開眼,不由被自己無意識的動作堵得說不出話來,愣了半晌道:“我,我給你穿迴去。”


    她說著,一麵伏在他身上,急切切扯平他衣衫。


    邵槿被她柔軟的小手摸得下腹一陣一陣冒火,眸色漸漸幽深。猛地抱著她翻了一個身,將她完全壓在自己身下。


    他一刻不停。飛快地在她雙頰、脖頸留下一串濕漉漉的吻。


    齊悅瓷愕然,身體卻是綿軟無力根本不能阻擋他的動作,一時情急,小聲喊道:“丫鬟們在隔壁擺飯……”她的意思是他若此刻對她做什麽,豈不是全落到了丫鬟的耳裏。叫她以後怎麽做人。


    也不知是不是聽到了她的聲音,小丫頭在簾外問道:“夫人有什麽吩咐嗎?”


    一瞬間。齊悅瓷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邵槿麵色不改,高聲喝道:“出去……守著正屋,沒有吩咐,誰都不許進來。”他可沒有心情照顧到丫鬟們的感覺。


    “你……過會子,好不好?”她深深喘著氣,雙手抵在他胸前。


    還沒到安寢的時辰,不是招人恥笑嗎?


    她嬌嫩的桃腮似初開的芙蓉。牛乳般的瑩白中透出輕朦的酡紅,翦翦秋水晶亮生春,倒映著他粗放的五官。還有烏鴉鴉的黑發,堆在大紅的迎枕上,淩亂而妖嬈。


    邵槿心尖一抖。攫住她紅唇碾轉品嚐,一手撫到她發際。拔下簪子放到一旁。


    他身上淡淡的酒香,熏得齊悅瓷有些眩暈,不由自主攀住了他脖子。


    “你知道……我今兒為何喝那麽多嗎?”他扯開她衣裙,大手覆在她堅挺的酥胸前。


    齊悅瓷已放棄抵抗,半睜著眼問道:“為什麽?”他的身軀滾燙如烙鐵,她迷糊中生出一種安定踏實的錯覺,挺了挺身子,讓自己迎向他。


    邵槿隻覺得身體裏有無數叫囂的火焰,炙烤著他,他帶著薄繭的大掌撫過她全身,慢慢移向她下麵……


    “也不知我哪兒得罪了小舅子……他似乎看我,不順眼……一個勁鼓動他們,給我敬酒……”他真是糊塗了,統共沒見過這個小舅子幾次,怎麽就得罪他了呢?


    上次對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這迴索性激著眾人一起灌他的酒。他難得去趟齊府,又看著齊悅瓷臉麵,不好不奉陪……饒他酒量好,亦被灌得暈暈乎乎,尤其是那個常安泰,酒量不是一般的好。


    “呃?”齊悅瓷怔住了,她還以為是邵槿讓弟弟喝酒的呢,怎麽會變成弟弟灌邵槿的酒?


    這小子,唱得哪一出戲?虧了他那點酒量,居然真把邵槿放倒了。


    邵槿倒不曾生氣,隻是有點鬱悶而已。


    又見齊悅瓷分了心神,很是不滿,抱著她頭吼道:“不許再想其他,看著我。”他雖是在吼她,可聽不出一點生氣的味道,反有一絲寵溺在裏頭。


    “是你與我說這些的……”她噘著唇,不滿地睨了他一眼,隨即環著他肩膀不痛不癢地咬了一口。


    他大笑,抬高她腰身,分開她雙腿……


    齊悅瓷連頭埋在被子裏,絲毫不理會邵槿一聲接一聲的叫喚。


    “夫人……夫人……悅瓷……不是餓了嗎?咱們起來吃飯吧,飯菜都涼了。”他摩挲著她後背光滑的肌膚,眼神被她肌膚上星星點點的紅痕吸引住,精神大振。


    如果可以,齊悅瓷寧願一輩子不出來了。


    邵槿又是憐惜又是無奈,掰著她肩頭,含笑道:“我錯了,下次再不這樣了……你消消氣吧,氣壞了身子骨不值得。”


    他一時放縱,逗得她大窘,到頭來麻煩的還是自己。


    “你先出去……”齊悅瓷咬著被角,糯糯嬌斥。


    別看齊悅瓷性情溫柔,但其實執拗得很,邵槿亦不敢再違逆她的意思,起身披了衣裳,又迴頭問道:“要不要叫丫鬟進來服侍你?”


    默了半刻。她才啐道:“你讓我怎麽見人?”


    邵槿彎腰替她把衣服撿起來,坐在床沿上道:“還是我伺候你吧,乖……出來吧。”


    齊悅瓷恨得牙根癢癢,胡亂穿了衣服,推著邵槿道“你還不去?”她滿頭青絲垂在背上,襯得粉頰嬌小如玉,眼波輕橫,越添了一段風情。


    邵槿隻好退到外間,前去傳了小丫鬟打水來給齊悅瓷梳洗。


    過了一刻鍾,畫枕扶著她出來。嘴裏笑問道:“夫人,是不是命令她們擺飯。之前收下之後讓小廚房一直小心熱著呢。”


    “嗯,”她低垂著頭,“你們用過了嗎?”


    “是我們不敬,已經用過了。”畫枕聽小丫頭迴說屋裏的情形後,心裏有數。也不叫人進前,反吩咐大家先去用飯。不必等著。


    飯後,邵槿在炕上看書,齊悅瓷在裏間床上看書。


    淺碧一麵收拾東西,一麵問道:“明日夫人穿這個海棠花縷金撒花緞麵對襟長褙子吧,再戴那套金累絲點翠嵌寶的頭麵……去王府吃酒,不好太素淡了。”頭一次去王府這種地方,幾個丫鬟都稍稍有些緊張。


    畢竟。那才是正宗的皇室宗親。


    “也好,安排了哪幾個人跟去?”這種事,齊悅瓷現在基本上不用直接管了,都由畫枕和淺碧幾個商量著辦。


    “我和芳樹,還有碧冉、晴雲、連素、含笑。畫枕在家看院子。”


    她說著,已把明兒要用的東西都打點出來了。屈膝問道:“時辰不早了,夫人歇了吧?”夫人和爺是怎麽迴事,看著怪怪的,一句話不說。


    齊悅瓷點了點頭,把書遞給她,應道:“你也早些去睡吧,我有事會叫你們的……”


    淺碧向外望了望,隔著簾子,什麽也看不到,思量著是不是和爺說一聲?


    “還不去?”齊悅瓷心裏惱著邵槿,使起小性子來了。


    淺碧頗為訝異,卻也隻能退下。


    邵槿扔了書,撩簾進屋,看見齊悅瓷脫了小襖,穿著寢衣歪在床上出神。他便在暖壺裏倒了一盅茶來吃,又倒了一盅問她道:“要嗎?”


    她不語,接在手裏,微微抿了兩口,又還給他。


    “韓王府的年酒不會太熱鬧,位尊的最多是懷王妃,餘者我姑媽你是認識的,剩下些宗室皇親,你不用放在心上……”他上床,替她掖好被角,自己才蓋上被子。


    齊悅瓷猶疑地看向他,這是指除了懷王妃,其他的沒什麽大不了,她樂意應酬一二最好,不願意,也沒什麽打緊?


    邵槿握住她的手,發現她手心粘膩濡濕,竟是出了層薄汗,忙問道:“是不是地龍燒得太熱了,換一條單薄些的被子吧?”


    “沒事,過會兒便好了。”她抽出手,雪白一段膀臂橫在被外,應著,“有老太太在,我一切依照老太太行事……韓王妃……”


    她不知該怎生問才好,想了想,到底把話咽迴去了。


    邵槿不知齊悅瓷有沒有聽過他和陳樺的一些傳聞,也不知她心裏是如何看待的,總之他自認為坦坦蕩蕩,沒什麽避諱人的。


    索性笑道:“她是我姑媽的女兒,我的表妹,為人爽朗不拘小節,你別擔心。”他一時沒記起來她們二人相識一節。


    齊悅瓷隻好笑道:“我之前見過韓王妃幾次,不過都是她未出閣時候的事了。”


    她焉能不知二人情分非常,當日若不是邵槿為了出城尋陳樺,又如何會去她莊上避雨,更不會撞見她。不想他當日的一句戲言,居然成真了……


    “初四葉府請酒,你少不得去呆上上半日,晚上我帶你去我舅舅家;初五成國公府上,長公主是我倆的大媒,自然得去;初七姑母家中……初八是你外祖母家……這大半個月,幾乎沒有一日得閑。”


    他提到的,是齊悅瓷非去不可的幾家至親,也就是隻要他沒提的,齊悅瓷都可以借故推脫。


    他舅舅家?


    齊悅瓷很快反應過來,那是他親舅舅,先老夫人的娘家夏家。


    邵槿的生母祖籍汝南,當初是與邵家同在當地為官的至交,老夫人的父親曾任三品參將,與邵家一同投靠了高祖皇帝。


    夏家功績雖不如邵家,也有擁戴之功,後來邵槿的大舅舅任甘陝總兵,威震一方。他大舅舅去後,家中漸漸勢微,如今他二舅舅任明威將軍,實際上無甚實權。


    邵槿也有幾個表兄弟,不過人物平平,並不能重振家業。


    想必,齊悅瓷笑道:“晚上去,會不會太不恭了些?”以夏家今時今日在京城的聲望,若非有個親外甥是國公,隻怕早被人遺忘了。


    邵槿出生沒幾年,他母親就去了,估計他與夏家原不大走動。她這麽說,隻是為了讓他心裏好受些。


    “沒關係,舅舅不是那種重虛禮的人。”他笑著將她耳畔的秀發掠到後麵。


    “那咱們要備些什麽呢?”這好歹是她頭一遭上舅家的門,大意不得。


    他在她柔軟的掌心畫著圈,眉峰上挑:“我已經命人備下了,你不用操心。”


    自他們成婚,他表麵看來不大插手她的事情,其實很多時候,還是暗中為她打點了不少。這個府上,主子繁多,下人間關係複雜,他若撒手不管,她許多事做起來還要艱難得多。


    她感念他的好意,笑容甜了許多,輕聲道謝:“……多謝。對了,初九是我義母府上請吃年酒,我得早些去……”


    既然正式認了義母,該有的禮數不能省。


    邵槿方還舒展的濃眉驟然緊鎖,抓著她手腕的力道瞬間重了許多。


    “怎麽了?”她一下吃痛,嬌唿道。


    “沒什麽,”邵槿的語氣變得生硬了不少,有壓抑的沉鬱:“這是應該的。讓盧達祖給你跟車,多帶幾個人去,沒什麽事情的話早些迴來……”


    他可沒有忘記蕭家去向齊悅瓷提親一事,要不是他及時得知消息,她早成了蕭家的兒媳婦。如果不是因此,他還可以慢慢籌劃,不用迫於無奈進宮請旨,估計她對這個一直不大情願呢。


    兩家皆有意,聖旨賜婚自然是喜上加喜的大好事;可一廂情願,難怪她私下怨著他。


    當然,最可惡的仍是這個蕭家,結不成親事,居然認人為義女!


    既是義女,過年走動,兄妹間想必也不會有避諱了?這算是什麽事?


    邵槿覺得頭疼萬分,卻不能阻止齊悅瓷,不然沒有的事也得鬧成真了。


    齊悅瓷不知他怎麽突然換了聲色,也不好深究,笑應道:“我知道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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