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居裏,上上下下主子下人加到一塊,足有數十人,個個神情緊張,麵色尷尬。(.好看的小說)


    二夫人四夫人兩個,勸了好半晌,齊悅瓷方漸漸止住哭泣,猶自一抽一抽的哽咽難言。


    彼時,連齊怡琴也被驚動了,扶著丫鬟急忙趕來。


    “……九妹妹,你有什麽委屈隻管說出來,母親定會替你作主的。”她對之前發生的事也僅是知道五少爺要收從韻入房這一節,關於鑰匙的事還是一無所知。


    眼看著翠微居裏亂成一團,她既來了,倒不能置之不理,勉強勸了一兩句。


    七夫人坐在扶手椅上,似笑非笑,唇角一勾,搶先說道:“可不是,六嫂方還與你要了東西,總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受委屈的。


    ……說起來,這事委實有幾分太過湊巧了。


    那從韻,先才把沐芳閣的事告訴六嫂,轉眼間,五侄兒便來開口要她了,早不來晚不來,恰湊著這個時辰,真真是沒見過這樣的巧宗兒。二嫂、四嫂,你們說是不是?”


    聽了她一篇子稀裏糊塗的話,齊怡琴心下咯噔一聲,情知事情怕是不比自己想象得那般簡單了。


    她原以為是自家兄長看上了齊悅瓷身邊的丫鬟,惹得齊悅瓷大怒,卻不料還有這麽一段糾纏在裏頭。即使不明白從韻究竟與自己母親說了什麽,她從七夫人的言語裏,也聽出了她們的意思,隱約是暗示六夫人以姨娘之位哄得從韻當了眼線。


    此事若是坐實,六夫人必將顏麵掃地。如單單是顏麵掃地也罷了,怕的是後果嚴重。


    往好聽了說,是長輩關心晚輩衣食起居;說得不好聽些,是長輩別有所圖。安插奸細。而那個從韻,偏偏是六夫人當日專門挑來送去沐芳閣的,要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她一麵琢磨著。越發焦急起來,一個勁對六夫人使眼色。


    六夫人自然不會傻呆呆等著七夫人往她頭上扣帽子,忙著辯駁道:“七弟妹。這種話可不能胡說。你是親眼看到的,睿兒來要這個從韻。連我都是才聽說的……”


    不等她把話說完,一向不愛言語的四夫人反而靜靜地掃了她一眼,慢條斯理接道:“我們的確是才聽說的……六弟妹,你也怪不得大家懷疑,天下哪兒有這等巧合的事。”


    她為人敦厚,越是這樣,說出來的話越有分量。


    連四夫人都開口了。齊怡琴急得手腳都不知該往何處放了,後背隱隱滲出細密的汗來。


    而最叫她擔心的是,自己母親估計還沒看清裏邊的厲害。


    齊怋睿再想不到他隻是來要個丫鬟,事情卻不可控製地發展到這個地步。他一急,索性偷偷躲出去了。


    畢竟身為世家子弟,當著那麽多長輩的麵要個丫鬟,已經是難以啟齒的事了,何況如今這個丫鬟牽涉到了他的母親。他要再不走,幾乎不敢想象自己衝動之下惹來的後果。


    “……二嫂,你倒是說句公道話啊!”六夫人這才想起二夫人來。求助似得看向她。


    六夫人為人雖刻薄些,卻是從沒被人冤枉過的,一下子也轉不過神來。


    齊悅瓷默默拭去臉上的淚珠兒,方緩緩抬起頭。半是抽噎半是質問:“六嬸娘……你,你要庫房的東西,我不敢拒絕,到底你是我們的長輩……又受了族裏的托付來照顧我們姐弟。


    家中艱難,我豈會獨善其身,不聞不問?


    ……你好言好語與我說,難不成我還會不肯,那我成了什麽人了呢。


    可是,六嬸娘,我是清清白白的女兒家,更是你嫡親的侄女兒啊。你如何能為了點子黃白之物,全不顧我聲名體統,不顧齊家的百年清譽?


    今兒的事若是傳出去,別人要怎麽看我……我堂堂太傅的孫女,尚書的女兒,竟連規矩都不懂了,放任自己的丫鬟做出引誘男主子的事來。”


    她與挨著二夫人坐在羅漢床的右側,一麵哭,一麵訴,整個人幾乎喘不過氣兒來,愈加顯得楚楚可憐。


    六夫人早坐不住了,欲要分辨幾句,偏偏一時間不知從何處分辨起。


    齊悅瓷卻是低垂著頭,隻當沒看見她臉上的青紅之色,顧自哭道:“不管是五哥的意思還是什麽……外人總不會議論五哥的是非,到頭來,全成了我的育下無方。


    我長了一十四歲,不敢與七姐姐相比,到底也是書香門第出身的,何曾聽過這種醜事?四姐姐、五姐姐、七姐姐、八姐姐,即使是最小的十妹妹,身邊的丫鬟都好好的,單我的丫鬟出了事……叫我往後怎麽見人?”


    她哭得氣噎聲堵,二夫人不斷給她拍著後背,又忙著給她拿帕子拭淚。


    六夫人本不擅長言辭,尤其眼下,眾人都拿著極其不讚同的眼神盯著她看,弄得她滿心煩躁。


    她幾番說話,都被齊悅瓷的哭訴給擋迴去了。直到聽齊悅瓷不再說話了,才覺得好似唿吸順暢了些,忙忙開口道:“九侄女兒,我向你保證,絕對不會傳出一點風聲去……”


    不為了齊悅瓷,為了她自己,六夫人也不能叫人說三道四啊。


    她的保證,並沒換來齊悅瓷任何的反應。


    七夫人在一旁看得熱鬧,生怕齊悅瓷一時心軟就此算了,暗暗一琢磨,開口煽風點火道:“六嫂,事情不是這麽說得。你借九丫頭的東西,可以,但你收買她身邊的丫鬟這點著實不對啊。”


    “其實……從韻本就是六嬸娘的人,到我院裏,也隻有多半年的時間。”七夫人,你實在是太有眼力界了。


    齊悅瓷暗暗感歎多虧了七夫人這個愛鬧事的啊,不然這戲真不好唱下去。


    這話一說,眾人都用了然的目光瞟著六夫人,或是輕輕點頭不語。


    先安個丫鬟到人家身邊去,待取得了信任之後,通風報信、偷雞摸狗等等小事,一切都水到渠成了。這種伎倆,內宅裏太尋常了,深閨婦人,沒幾個沒經過沒見過的。


    齊怡琴隻覺得天旋地轉,屋裏嗡嗡嗡的,吵得她難以靜下心來。


    她一點都不懷疑齊悅瓷的話,相反,她認為,這樣拙劣的手段,這樣明顯的詭計,分明就是隻有她母親六夫人才會使得出來的手筆。


    說起來,還是六夫人的為人不行,連親生女兒都不相信她,更不論他人了。


    二夫人以為,這件事發展到這地步,絕對不能輕易算了。不然,九丫頭受了天大的委屈,她們再不給她撐腰,不但對不起死去的五老爺五夫人,連自己都羞愧萬分,迴頭也沒法與二老爺交代。


    二老爺每迴寫信來,都會囑咐她好生照料齊悅瓷姐弟,倘若得知他們姐弟被六夫人欺負成這樣,說不定立馬來京城了呢。


    她攬著齊悅瓷的頭,輕輕撫平她淩亂的發髻,對身後的丫鬟沉聲喝道:“還不下去傳熱水來,先給九小姐梳洗一番。”


    垂眸飲泣的齊悅瓷終於放下了心,二夫人這是要準備出手了。


    無論如何,她都是六夫人的晚輩,許多話不能說,說了便是她的不孝。


    暖雪綠枝服侍她梳洗,二夫人不由皺眉道:“怎得是你們兩個,你們小姐跟前的大丫鬟呢,莫非都學會躲懶了?”


    “迴夫人的話,三位姐姐都在家裏找鑰匙呢,遣了奴婢兩個來伺候。”暖雪忙一屈膝,戰戰兢兢迴道。


    齊悅瓷的眼角,微微上翹,顯然對暖雪的迴答極其滿意。


    二夫人一愣,又道:“還沒找到嗎?素日裏都是由誰收著的,這麽要緊的物事,不知好生保管嗎?”


    “二伯娘,平兒都是侄女親自收著的。前段時間去外祖母家小住,侄女兒想著,帶在身邊倒不如放在家裏安全些,是以交給了芳樹,讓她依舊放在床頭的小立櫃裏,小心看著。


    ……可是,方才她們幾個,找了大半日,居然找不到了!


    我一急,命她們翻了屋子都要尋出來……過來告給六嬸娘,誰知,混忘了。”她說著,又是羞愧又是懊惱,把頭都埋到了胸前。


    這下,六夫人激動了。


    唰地一下站起來,瞪大了一雙眼睛,大聲問道:“不會吧,好好的放在家裏,哪兒能不見了?九丫頭,你再細想想……那可是性命攸關的東西啊,絕對丟不得。”


    七夫人尖聲而笑,而二夫人四夫人連看都沒看六夫人一眼。


    這種小家子的做派,她們可瞧不上。


    齊怡琴羞得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方把自己給藏起來,根本沒有心思替六夫人遮掩一兩句。


    而且,六夫人表現的那麽直白,任是誰,都不會相信她的含糊之詞。


    “東西在家裏,”齊悅瓷側頭看向六夫人,忽地放低了聲音,呢喃道:“論理是不會丟的,除非……六嬸娘別急,說不定她們幾個,已經找到了呢。”


    她話未說完,卻見畫枕已經快步衝了進來,臉色雪白如紙,神情萎靡不堪。


    她連給各位主子請安都忘了,直直跪在地上,哭道:“小姐……翻遍了屋裏上上下下,還是沒找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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