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郡王是先皇第三子,生母靜嬪,娘家不過是巴蜀地方的一個普通小吏,全以美貌獲寵。


    **妃嬪,假若家中無權無勢,在宮裏的日子必不會好過。為了保全自己和孩子,靜嬪不得已投靠了夏貴妃。夏貴妃見她安分守己、謙卑懂事,難免提拔些。


    為此,康郡王自小便與二皇子過從甚密,一切唯二皇子馬首是瞻。但他性子愚魯,膽小怕事,是以,在大事上,二皇子俱是瞞著他的。好在這般,康郡王總算保住了一條性命。


    雖與當日二皇子謀逆一事幹係不大,好歹打上了二皇子一派的烙印。今上繼位後,封八皇子、十一皇子為懷王、韓王,而三皇子和五皇子都隻有一個郡王銜,還是一點實權都沒有的虛銜。


    若是旁人,從此後必然夾緊尾巴做人,可康郡王不同,他自負為皇室中人,等閑貴族人家他還不一定看得上眼。偏偏膽兒極小,不至於捅出天大的禍事來,倒安安穩穩過了這些年。


    康郡王有個愛妾,生有一子,年方十四,小名喚作顏俊,最是個欺男霸女橫行京城的。眾人或是不願,或是不敢,都不去招惹他,撞了麵都是躲得遠遠的。


    顏俊怕宮裏拘束,也不去宮裏讀書,反而在京華書院消磨。教授、先生們知道他是來混日子的,隻要不過分,都由著他去。


    太常寺有個寺丞,姓田名濟,生於沒落書香門第,獨自在京為官。有個小兒子,亦在京華書院,一向與齊恪純、沈召陵交好。


    今日沈召陵家中有事,向先生告了假,不曾來得。


    申時整,學裏放歸。


    田氏之子喚作仲宣的,攜了一個小書僮慢慢踱迴家中,既不坐車也不騎馬。隻見他穿了一身七成新的石青色冬袍,生得唇紅齒白,麵如冠玉,身材纖瘦,清秀文雅。


    那康郡王家的顏俊公子小小年紀,已被教唆得粗通人事,而且男女不忌。素日就對田仲宣生了幾分心思,奈何他時常與沈召陵結伴歸家,不便下手。那沈召陵的父親雖然隻是個翰林院的小小侍讀,但沈家是樂善侯,侯爺更是五軍都督府的右都督,沈召陵也是個好鬥的主,憑是顏俊也知少去招惹得好。


    他周身簇擁著十來個小廝仆從,騎著高頭大馬,威風凜凜在街上過。遠遠望見田仲宣隻帶著個書僮走路,心中大喜,猛地打馬上前,口裏胡亂吼道:“快給爺攔住他。”


    仆役們俱是跟著他橫行慣了的,聞音知雅,一窩蜂衝了上去,登時將田仲宣二人圍在當中。街上百姓一看是王府之人,都避得遠遠的,暗暗觀望。


    顏俊笑嘻嘻躍下馬來,隻要一展自己的瀟灑風姿,大搖大擺地走到田仲宣麵前,嘖嘖讚歎:“瞧瞧這細皮嫩肉的,比姐兒們還水靈。仲宣弟,跟哥哥喝一盅去,保管叫你樂不思蜀。”


    田仲宣出身清白,何曾見過這等陣勢,又氣又急又羞,卻不敢大聲聲張,隻是冷冷道:“學生年幼,家父不準吃酒,少陪了。”


    他說完,就拉了書僮要走。


    可王府的人哪是那麽好打發的,沒有主子的命,依舊把他們主仆二人攔得死死的。


    小書僮已經嚇得懵了。


    “你這是什麽意思?天色已晚,家父還等著學生呢。”田仲宣到底是讀書人,不甘示弱,硬撐著氣勢。


    “哈哈哈,”顏俊放聲大笑,索性一把扯住田仲宣的胳膊揉摸著,甚是猥瑣:“好弟弟,你莫惱,哥哥就愛你這口。快跟哥哥迴家,隻要你依了哥哥,往後誰還敢欺負你!”


    田仲宣大怒,紫漲了麵皮,狠狠推開顏俊。


    顏俊不防,往後栽去,好在被仆從抱住了。


    他登時放下臉來,斥罵道:“田仲宣,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把他帶走。”


    十來個仆從,就等他這句話呢,一擁而上揪住了主仆二人。田仲宣二人年小力弱,勢單力孤,哪是他們的對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行人浩浩蕩蕩向王府方向去。


    那邊齊恪純和齊愷翼收拾了筆墨紙硯,領了仆從迴府,俱是騎著馬。


    行到半路,聽得前麵鬧哄哄,再一看,卻是康郡王府的人。


    齊愷翼怕惹事,忙道:“十二哥,咱們從前邊的紫陽胡同繞過去吧。”


    齊恪純略一斟酌,就應了口。誰知隱約聽到好友田仲宣的叫罵聲,心中大奇,忙忙迎了上去。這一看不打緊,幾乎氣得七竅生煙。


    他年紀不大,卻非一無所知,情知顏俊不是個好東西,高聲喝止道:“顏俊,你們這是幹什麽?為什麽抓了仲宣,快放了他。”


    田仲宣正急得無可無不可,若是就這樣進了康郡王府,他這輩子算是毀了。


    好不容易看到好友前來搭救,又是驚喜又是擔憂。喜的是或者今日能逃出一條生路,憂的是康郡王府勢大,怕齊恪純吃虧。


    顏俊定睛一看,才知這半路上衝出的程咬金是齊恪純,滿心不快。可他眼下色心上頭,管不了太多,尤其齊家已經今非昔比,難不成他堂堂王府還會怕了一個侍郎府嗎?


    “齊恪純,你速速讓開,別多管閑事。”


    “要我讓開不難,隻要你放了仲宣。”齊家是書香門第,不過五夫人沈氏可是將門出身,曾請了師傅教齊恪純一些簡單的防身之術,是以這氣勢上,齊恪純十來人一點不比顏俊弱。


    顏俊自大,豈肯今日受辱於齊恪純,放聲罵道:“臭小子,你再不走,就讓你見識見識我們康郡王府的本事。”


    齊愷翼暗自焦急,小聲勸著:“十二哥,還是算了吧。康郡王府的確不是我們能招惹的。”


    齊恪純也是小霸王般一個人物,豈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好友羊入虎口,當先跳下馬來,領著幾個心腹小廝護院要搶人。


    這一來,數十個主子仆從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康郡王府的人自不是好惹的,毫不退卻,廝打到了一處去。駿馬受驚,顏俊一個沒坐穩,滾了下來,哀叫連連,揚言決不能輕饒了齊恪純一行人。


    本來齊恪純打算搶了人就走,眼下是脫不得身了,隻能奮力反抗。齊愷翼先還在外圍,後來也被卷了進去。


    顏俊早就不忿齊恪純和沈召陵幾人,今兒隻有一個齊恪純,正好出氣,躲在後頭喝罵道:“死小子,你算是什麽東西,不過一個克父克母的窮小子。”


    “你們家的人都死絕了,看你往後還怎生囂張!”


    “對,還有你那姐姐,和你一樣,兩個喪門星。”


    顏俊越罵越是起勁,霎時得意起來,手舞足蹈。


    齊恪純震怒,從人群中衝過去,一頭撞在顏俊當胸。顏俊是個繡花枕頭,腹內中空的,哪兒經得住這死命一撞,哎喲一聲向後倒去,摔得背上、腿上俱是烏青。


    饒是如此,齊恪純還不肯幹休,揪住他的衣領,騎在他腰上,一頓狠揍。顏俊一張原還算齊整的臉,青一塊紫一塊,好不嚇人。


    話說剛開始對峙時,有一兩個老成些的仆從,擔心惹禍上身,已經悄悄溜迴王府迴稟了。康郡王恰好不在,被世子爺知道了,暗恨庶弟不爭氣,卻不能撒手不理,騎馬飛馳而來。


    他趕到時,街上哭爹的、喊娘的、叫罵的,扭成一團,搞得烏煙瘴氣。


    “都給我住手。”


    當頭一聲棒喝,嚇得眾人呆呆迴看,才知事情鬧大了。


    與此同時,五城兵馬司的人得到消息,也趕了過來。來的是一個副指揮,慌得向康郡王世子請罪。其實,他們早就知道這邊的情形,奈何一邊是無權的康郡王府,一邊是實權派齊家,中間還牽扯上太常寺寺丞,兩個一個都得罪不起,隻能暫時觀望,等到兩家的人來了才屁顛顛跟著出現。


    康郡王世子二話不說,命人去請齊大人來見。


    再看自家弟弟,被打得那叫一個慘,他不覺心疼,隻是羞辱。人比對方多,年紀也比對方大,還能被打成這副樣子,說出去,康郡王府的臉麵那是丟光了。迴頭齊大人來了,是要糾察,也要見好就收,不然弄得滿京城沸沸揚揚,他們康郡王府,也占不到好去!


    齊恪純也受了點傷,手肘處的衣衫被扯破了,露出滲著血絲的一段膀臂,額頭上也遭了打,腫起好大一個包。齊愷翼不如他嚴重,卻被打在眼睛上,田仲宣衣衫襤褸。


    六老爺正在衙門裏辦差,一聽下人迴話,唬得差點厥過去,慌裏慌張坐了轎子。


    事情大致就是這麽個情況。


    先不論六老爺和康郡王世子是怎生交涉的,總之後來兩邊暫退一步,先把自家孩子帶迴來養傷要緊,餘下的事慢慢商議。


    迴府的路上,六老爺越想越氣,恨不得當場就給齊恪純一巴掌以泄憤。


    最近在朝堂上,他總覺事事不大順利,明的暗的常有人使絆子。他也清楚,齊家如今在京為官的隻他一人,聲勢大不如前,有人要趁機扳倒他是在情理之中。好在今上念著往日舊情,對齊家頗有照拂,勉強撐了下來。


    誰知會發生這樣的大事?


    得罪了康郡王府不算,連自己兒子都賠進去了,這由不得齊大人不惱。


    第一次在起點寫文,希望大家能多多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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