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小葵和季孟二人在孟清菲的院子裏,閑話了約有一個時辰,季二夫人要家去,使人來叫她和季妍。今兒在戲樓上雖和季二夫人見了一麵兒,因人多,也沒顧上多說什麽,當時她便說讓單小葵家去玩兒。


    反正季老太太季老太爺早晚要拜見,單小葵也不推辭,當時就應下了。


    別了孟清菲,又請她幫著向孟子然道謝,道別。單小葵和季妍坐了馬車向季府而去。


    季府和孟府隻隔一條街,出孟府行不到兩三盞茶的功夫便到了。大門並院中格局,都與孟府的差不多。唯一不同的,便是院中樹木高大茂盛,有一股老宅的幽深厚重感。


    到了季府,一行人先去季老太太處問安。季孟兩府相交雖好,因那邊沒適合的人相陪,季老太太今兒便沒去孟府。倒是季老太爺去坐了坐,不及用午飯,便就迴來了。這會子都在廳堂裏說話兒。


    聽聞她來了,季老太太在屋內揚聲笑道,“快,快請進來了。”


    單小葵隨著季二夫人進了廳內。見季老太太坐在上首,身著寶石青織銀絲五壽捧壽妝花褙子,倚著軟枕,半靠在榻子上,下麵坐著的正是有過一麵之緣的季湘。


    看到她,單小葵才猛然想起,早先她記得季湘似乎對那孟子然也有意,怎麽今兒不見她去呢?


    心中疑惑著,向季老太太行禮。“見過老太太,給老太太請安。晚輩來遲了,老太太莫怪。”


    季老太太嗬嗬地笑著讓叫她快起身,又向季二夫人道,“別看這孩子柔柔弱弱,不大愛說話的模樣。還是個會說話兒的。”


    季二夫人抿嘴兒一笑,“她這迴可不止是嘴上說說,心裏也是知道的。在孟府碰上我,第一句話也是這個。可見是知道早該來的,卻生生拖了這麽些時候。”


    “唉。你這孩子。”季老太太看著起身入坐的單小葵輕歎了一聲,有感歎,有責怪。


    單小葵自然知道她這聲歎息是為何。怕也是和季二夫人一般,見了她的第一麵兒,就問她怎麽就和那府上鬧成那樣?這裏麵多半兒是發自內心的關切。


    “我本早說來給老太太請安的。誰知事情一直安定不下來!”單小葵落了坐,含笑解釋道。


    “這個我自然知道。”季老太太擺擺手,“安家落戶過日子。可不是那麽便宜的事兒。何況你身邊兒也沒個得力的人兒……”說著到這兒,她向外頭瞧了瞧,“跟你的,還是那三個?”


    單小葵忙點了點頭,向外麵揚聲道,“劉媽,你們進來給老太太磕個頭。”


    劉媽應聲。帶著菊香蘭香進來。向季老太太跪禮問安。


    “快起來。快起來!”季老太太笑著擺手,又看著劉媽三人歎息,“隻她們三人如何使得?我聽妍兒說,那地方荒郊野外的,又沒個院牆的,隻幾個女人孩子家,成什麽事兒?”


    單小葵忙將自己請餘春生一家來住的打算說了。季老太太才微微點頭,“這也是個法子。隻是你自己住家過日子。這人,還是要用自己的。那短工雖好,總不自己家的人,用著如何放心?萬一他起個什麽歹心,豈不害了你?”


    “老太太慮的是。”季二夫人含笑插話,看向單小葵,“人手還得再添,光這一家也不夠用。”


    單小葵忙應了聲是。


    閑話敘過幾遭兒,季老太太深深歎了口氣,看著單小葵,頓了有一兩息的功夫,沒說話。


    單小葵看她麵色,便知她要說什麽。


    果然,季老太太換了副愁容,責怪道,“你這孩子,便是有再大的氣兒,也不能說走就走。一家人,哪裏沒有磕碰的?倘若,一生了氣,都鬧著要離家,這成個什麽體統?”


    說著頓了頓,又笑斥道,“看不出你倒是個氣性大的!”


    季二夫人臉上的笑容略微一滯,有些擔心的看著單小葵。


    單小葵忙起身賠笑,以示自己也知這件事情重大,“老太太訓的是。我現在也後悔當時怎麽就沒忍住……”說著她抬頭一笑,聲音緩而清脆,“原來大嫂子有一百個不是,我和她鬧一場,我還是有理的,她還是一百個不是。隻是我不該出府另居。如此一來,我和她倒各有一半兒的不是了。”


    不過,她話頭一轉,又笑道,“……可是當時,這股子氣實在忍不下。我寄居在那裏,一切靠舅母,小氣能忍便忍了,我也不怨什麽。可她算計我的丫頭,要把她配個傻子。這個氣兒,我實在不能忍的。我統共才這麽三個親近的人,還要讓她算計了去……心中一氣惱,便也管不得許多了。”


    “說到底,還是小孩子心性!”季二夫人在旁邊適時插了一句。


    季老太太聽她著就笑了,眼中略微有讚賞之意,微微點頭,“這也不能全怪你,你小人兒家,沒經過事兒,也沒受過氣,自然忍不住的。”


    又將單小葵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快坐下罷。我不過聽了信兒,見你來,自然要問一問。是心疼你的意思,可不是要你來罰站的。”


    單小葵忙施了一禮,含笑入座,笑道,“晚輩心中自是知道。若連老太太的用心也不能體諒,可真成了糊塗人了。”


    一番話說得季老太太又笑起了來,指著她向季二夫人道,“青娘這孩子統共才比妍兒大一歲多,你聽她這話,竟比一個大人說得還周全。可見她心裏也是明白的!”


    季二夫人笑道,“可不是。我今兒見了她,她也這樣說。難為她一個孤苦孩子,倒想得明白。”


    單小葵聽了這話,心裏一鬆,知道關於她出府的這宗事兒,算是揭過去了。其實不管是季二夫人在孟府時問她也好,還是季老太太這會子的話也好,總體上來說,都是出於好意的。


    不管如何,杜府和季府相交也算相厚,知道她和府中鬧出這麽一宗事兒,做為家中長輩,見了麵兒自然要詢問一番。且,總體還是要以維護杜府的臉麵為重。


    哪怕心裏並不這麽想,麵上的事兒還是要做的。日後等見了大太太,也有話兒說。


    二來,杜府與季府本質上相同的,又都是世家大族,在乎臉麵,體麵的。季老太太做為這臉麵體麵的維護者,若非有足夠的理由,她是不可能讚同並理解自己的做法的。


    好在,單小葵看季老太太麵色,知道自己應對的還算讓她滿意。這算是通過考驗了嗎?


    季老太太和季二夫人說了幾句閑話,又想起一事,笑看著單小葵,“我恍惚聽人說,你自比花木蘭,要代你父親重震家業門楣?”


    單小葵沒想到這話都傳了出去,忙笑道,“那是我氣急了,氣糊塗了,當時的糊塗心思。”


    “以我看,這心思倒不糊塗!”季老太太笑嗬嗬地向季二夫人說道,“看不出這孩子還是個有大誌氣地!”


    季二夫人抿嘴兒笑,“這話聽著雖入耳,那下麵的話可就不象了。”


    季老太太笑起來,“是,她倒是個膽大的。”說著傾了身子,眼含戲謔地問,“可真打算招婿?”


    單小葵把衣袖一舉,遮了臉兒,在衣袖後麵笑著不依道,“本是當時的氣話,她老太太也拿來打趣兒晚輩。”


    “嗬嗬。”季老太太笑嗬嗬地縮迴身子。


    季妍並沒有聽到過這話,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看著單小葵。想問,又不敢在祖母母親跟前兒問。


    直到她們在廳中又敘了一會子閑話,季老太太讓季二夫人留單小葵住一晚,幾人告辭出來,季妍才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衣袖,“柳姐姐,你真打算招婿麽?”


    季二夫人伸手給了她一巴掌,笑斥,“你柳姐姐已說是氣話,你還隻管混問!”


    季妍嘟著嘴兒揉了揉胳膊,看了看季二夫人,突地一把抱著她的胳膊撒嬌,“娘,讓柳姐姐今兒睡我房裏,我們兩個好好說說話兒。”


    “好!”季二夫人笑應了一聲,一手牽著季妍的手,一手拉著單小葵往自己的院中走。邊走問她家中如何安排,將來有何打算。


    季妍搶著將她買田如何遭遇潑皮,她和季雲翼去得如何及時,以及孟子然如何將那田幫著買下來等事兒,並她正在蓋屋修建圍牆,甚至於種花並盆栽等等,事無巨細的說給季二夫人聽。


    季二夫人邊聽邊詫異打量單小葵,連連搖頭笑,“隻聽妍兒說,斷然想不到,你這麽大點的孩子伸頭張羅出這麽一大攤子事兒……”


    話說到這兒,眼圈微微地紅了。


    單小葵從劉媽那裏聽來不少關於季二夫人的事兒,隻是,劉媽原本不是杜府人,而是柳家人。那些事兒,她也沒經曆過,隻是聽她娘說的。


    因而單小葵一直不知這位季二夫人和她娘有多深的感情。


    此時,看著她微紅的眼圈兒,單小葵突然有那麽一點點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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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還有一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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