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七歲那年的記憶還真是不少,那年的暮春,鄉下爆發小兒傳染病,麻疹、水痘、還有腮腺炎。四舅家的迎表哥出了疹子,被他娘關在屋裏一連幾天不能出來,後來,許是太寂寞了,他就在屋子裏喊叫,吵鬧聲驚動了鄰裏。等到,四舅媽收工迴來,外婆就到他們家探看,我跟了去。因為麻疹出過後就終身免疫了,所以外婆沒做什麽阻攔。


    我看到迎表哥素日白淨的臉上,起了好多紅點子,眼睛裏也是還眼淚汪汪的。外婆撩起他的衣服進行查看,“恩,出的還不錯,全了。萍他娘這些天不要讓孩子喝涼水,還要吃些清淡的孩子心裏麵熱,晚上睡覺的時候,這孩子可要看好了,千萬不要仰躺著,側過身子來,那樣火就不會落在肺裏麵。唉,小孩子出疹兒,簡直就是鬼門關前走一遭啊,當年三三因這,差一點點就沒有了。疹子出全了,孩子就落住了,但也要看好了不要過早的出去,恐落個風流眼。”“再不讓出去,這孩子就要長犄角了,這個猴孩子真沒法管了,這不我想掛個窗簾為他遮遮陽,他都嫌悶。”“明天,讓三三過來陪他玩兒,她出過就不怕了。”那天外婆還告訴四舅媽好多關於孩子出疹的事情,嘮嘮叨叨的,竟敘說起了我的曾經。(聽外婆講,我是在不滿周歲時生的疹子,那場生死關闖得太艱難,最後人竟氣若遊絲了,但媽媽沒有放棄。也是有一位好心醫生的搭救,才使得我逃脫生還。在媽媽的懷裏活過來後,我整個人就變了模樣,漂亮的麵變成“看不得了”。當年我得的是小兒麻疹病發肺炎,加上年齡太小,醫療環境差,所以媽媽說:“我是和閻王爺打了個照麵就又迴來了的孩子。)


    第二天,我就來到迎表哥家跟他做伴。四舅媽在被煙熏黑的屋子裏掛上了蚊帳,那種潔白和胡黑的屋頂,胡黑的牆壁有些不相稱。我們鑽在蚊帳裏看萍姐給借來的小人書,那個時候能夠擁有小人書,是小孩子富有的一種體現。大我兩歲的迎表哥,已經是小學生了,他給我讀那些文字注釋,我則看畫麵。“三三,我來教認字吧,那比這有意思。”迎表哥拿出自己的筆和紙,開始交給我認生字。從一,二,三,大,小開始,不知不覺中,我們漸漸消磨了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等到大人們迴來,我已經在一頁紙上歪歪斜斜的寫下了好多字。


    我跑迴家拿給姨和外婆看,隻會讀三字經百家姓的外婆,看到我稚嫩的筆跡笑得有些合不攏嘴了。“還可以,我一會就去給你買本子和筆,你以後就在家裏麵練習。”姨說。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我和文字締結下難舍難分的緣。每天下工迴來,姨都要檢查我的生字,還要進行評分。(等到入學了,我已經認識了不少的文字。從上學那天起我就是自己寫名字,盡管由於筆畫繁雜而寫得潦草些,但還是能讓老師看清我是誰,嗬嗬。)


    不知怎麽的,那些日子即便我成了大門不出,在家用功的編外學生,但疾病還是找到自己的頭上。好像是從一個下午就開始發燒,“大春頭上愛上火,我給你刮刮就好了。”於是,外婆找來線繩蘸著清水為我刮掠了全身,頓時感覺清爽了好多,大家也就沒多想什麽。誰知後半夜我燒的更厲害了,外婆和姨趕緊用被子裹好我,頂著星星連夜就把我送到了公社的醫院。等我們慌慌張張跑到急診室,那裏的醫生都被嚇了一跳。


    醫生看看紅頭漲臉的我,仔細的摸摸我的耳邊說“這孩子是腮腺炎,還不錯雙邊一起發,要不,會受二遍罪。”醫生開了一些藥物,並叮囑外婆一些要注意的事情就打發我們迴家了。那一夜我們誰都沒有睡覺,發燒,腮邊的疼痛要我咧嘴哭都做不到,眼淚隻好無聲的流,外婆和姨一直陪著我,還要不時地幫我拮幹淚水。


    一連幾天過去,腮下的疙瘩才漸漸退去,我這才不用外婆喂自己了。腮腺炎痊愈後我瘦了一圈,外婆更是瘦了一大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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