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昌順為了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平時也算下足了功夫,以至於手下教眾幾乎沒人知道他究竟是誰。


    沒想到遠在千裏之外的丁舵主直接給他明著送來了“太行三鬼”這三個蠢貨,讓他著惱不已。


    這三個人在江湖上臭名昭著,來此招搖過市,豈能瞞得過那些比狗鼻子還要靈敏的廠衛?他們很快會聞著味追過來。


    說是來監視廠衛們的動向,而實際上打的是什麽主意,自己豈能不知?


    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想把這三人當作誘餌,把禍水引到自己的身上。其坐山觀虎鬥,即使不能得漁翁之利,至少也能收獲報複的快感。


    隻因自己收買了原來在其手下的嬴氏三兄弟,他咽不下這口氣,決心展開報複。


    憑他金昌順的智商豈能看不出他的陰謀?


    雖然倆人沒有什麽太深的交情,但是至少同為“紅封教”的舵主,也曾在總舵那裏有過一麵之緣,現在僅僅為了三條狗,就如此大動幹戈,企圖置自己於險地,太他媽的陰險了!


    金昌順越想越氣,拿起一隻茶碗狠狠摔到地上。


    有你初一,就有我十五。


    既然你如此對我,也別怪我不客氣!來而不迴非禮也。


    如果我在這邊出了事,你在京城也休想安穩。


    可是眼前之事必須解決,得把危險扼殺於搖籃之中。


    他把管家金福叫進屋內,對其低聲交代著。


    管家聽完後,出門直奔東城而去。


    新月如鉤,客棧裏一片寂靜。


    不遠處古運河上的野鴨,被夜鷹驚起時翅膀撲扇蘆葦所發出的聲音時有所聞。


    隔壁房間裏的唿嚕聲此起彼伏,讓孟剛與杜文林感覺好笑:沒想到那麽好看的女人也愛打唿嚕。


    雖然三人不是什麽善類,但是兩男一女宿於一房卻能秋毫不犯,的確有些君子、淑女風範。


    “太行三鬼”殺人越貨,敲詐勒索,無惡不作,在江湖上素有惡名。大家提起他們,皆說他們“太行三鬼”的綽號恰如其分,的確沒有做過人事。


    隻是大家比較好奇,一個年輕的女人常年與兩個大男人混在一起,是如何處理男女關係的?


    畢竟三人都不是善類,更不是君子、淑女。


    所以皆猜測也許是一女同伺二夫吧。


    但是,從今夜三人的表現來看,外人的猜測完全錯了。


    他們不但沒有過分的言語舉動,甚至相互彬彬有禮。


    孟剛想到這兒,感慨不已:大家皆冤枉了他們。他們三人雖然屬於邪派之人,但是男女關係的清白卻值得敬佩。世人總是喜歡把同類分作好與壞,美與醜,豈止再惡毒之人也有他的良善之處。


    突然過道上傳來輕輕的腳步聲,這種腳步聲很輕,甚至比貓步還輕,常人肯定不會發覺。


    但是,杜文林聽見了。


    他輕輕赤腳下床,趴在門縫向外看著。


    四個黑衣人一閃而過,停在了隔壁的門前。


    房門被輕輕打開,片刻之後,四人就從房間裏出來,快速離去。


    期間,隔壁的三人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但是,杜文林知道,這三人肯定是兇多吉少。


    四人的身影雖然是一閃而過,杜文林卻已經認出他們是嬴氏三兄弟和那個藍衫客。


    本想出去跟蹤他們,可是想到四人的功力那麽高,跟蹤不被發覺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於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三人是在睡夢中被割喉,喉嚨處還在汩汩流著鮮血,遍地都是血汙。


    夢裏結束人生,感覺不到痛苦,也許是一種幸福吧。


    孟剛與杜文林看完現場,又輕輕退迴房間,他們暫時並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隻有等天亮後店家去報官了。


    “太行三鬼”來常州第一天夜裏就被滅口,並且是在絕對安全的前提下,神不知鬼不覺送他們上了路。


    讓那個遠在京城的丁舵主打碎牙齒往肚裏咽,有苦也說不出。


    同時,也讓他知道常州的丁昌順不是好惹的。


    想到這裏,金昌順不由露出了笑容。


    他一把拉過“小鳳仙”坐到自己的腿上,對著俏生生的粉臉使勁親了幾口,舒坦得哼起了小曲:


    “長夜慢慢曲悠悠呀,浮生舊夢幾多愁。奈何笙歌人空瘦呀,我的小乖乖啊,再美也不及塞上桂花酒。。。。。。”


    “小鳳仙”是常州“怡春閣”的當紅小姐,最近傍上了金大官人,遂離開“怡春閣”,整日陪在其身邊。


    他承諾一定給她贖身,納為第五房小妾。


    “小鳳仙”把剝了皮的荔枝塞進金大官人的口中,把身子使勁往他懷中擠了又擠。


    杜、孟二人一夜未歸,歐陽知府有些擔心,一大早就在衙門裏等著他倆的消息。


    見到他倆迴來,才如釋重負。


    “二位大人是不是遇到了什麽特殊情況而徹夜未歸?”歐陽知府問道。


    “迴大人話,昨夜的確發生了一些事情。”二人遂把昨夜發生的事以及金昌順的問題詳細對其做了匯報。


    聽完後,歐陽知府呆住了。


    他做夢也想不到平日裏樂善好施的金大官人竟然有著這樣的身份,長歎一聲:


    “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為今之計,暫時不去驚動他,免得打草驚蛇。等待時機,把其餘黨一網打盡。”孟剛道。


    這幾天關押在常州府衙大牢裏的教徒們堅持不住了,因為馬上就到十五望日。


    過了那天如果得不到解藥,“朔望紅丸”會要了他們的命。


    他們在牢裏苦苦哀求著救命,當死神逼近之時,沒有幾人能扛得住精神的折磨。


    任老爺說,他家還有一部分解藥,藏在一個別人找不到的地方,必須他親自迴家取。


    這倒是個問題,無錫到常州路程雖然不遠,但是誰能保證路上不出意外?


    上一次橫山橋小鎮就差點讓孟剛他們全軍覆沒。


    合計了半天,還是決定由孟剛帶領十個差役押著任老爺去無錫,杜文林與王鈴帶領廠衛們負責策應。


    第二天一早,杜文林、王鈴以及廠衛們都換了便裝,倆人一組,四組人陸續出城而去。


    車轔轔,馬蕭蕭,押著囚車的一隊官兵出了東門往無錫而去。


    金家大院內,金昌順正悠閑的坐著搖椅喝茶,管家金福匆匆進來,耳語了幾句。


    金昌順低頭思索片刻,咬牙道:


    “迴馬槍才是讓人防不勝防的致命武器!”


    一隻鴿子從常州金家大院往無錫飛去,可惜它帶去的不是和平,而是殺戮。


    自從任老爺出事以後,任府裏的傭人跑了個精光,自己的家人也不願住在這個不祥之地,都搬去了鄉下。


    任老爺帶著大家一直來到後院地下洞穴的入口處:


    “那些解藥在下麵的一個房間內。”


    幾個差役舉著火把率先進入洞穴,孟剛帶著任老爺魚貫而入。


    鬆軟潮濕的地麵上已經沒有了戰死者的屍體,但是仍然充斥著刺鼻的血腥味,使人忍不住要捂住鼻子。


    戰爭已經屬於過去,現在這裏隻剩下寧靜與痛苦的迴憶。


    迴憶往往會反複出現在腦海之中,慘劇難道就不會重複上演?


    地麵突然炸裂開來,幾個黃衣人從地下閃電躍起,像一陣旋風一般刺向隊伍。


    孟剛做夢也沒想到在同一個地方,會遭受同樣的襲擊,他甚至沒來得及拔出長刀就被冰冷的匕首割斷了喉嚨。


    眼看著顎下往前噴出的血箭,似乎不相信生命會這樣突然終結。


    曾經幻想憑著自己的一腔熱血建功立業,沒想到今天在這樣一個陰暗的空間折戟沉沙。


    圓睜著雙目,帶著太多的不甘無奈離去。


    在黃衣人的閃電攻擊下,進場的十二人瞬間全部陣亡,當然也包括任老爺,他本身就是此次行動的主要對象。


    戰鬥結束,黃衣人又如來時一般,迅速消失於地下,隻留下遍地的屍首與血腥。


    杜文林與王鈴此時待在任府不遠處,靜等孟剛他們拿藥出來。


    其他三組也在附近溜達著。


    時間已過半個時辰,院內仍然沒有動靜。


    杜文林突然感覺事情不妙,他做了個手勢,首先往院裏衝去。


    院裏寂靜無聲,隻有樹上烏鴉驚恐的眼睛盯著大家。


    杜文林沒用絲毫停頓,立即往後院跑去。


    剛來到洞穴口,就聞到刺鼻的血腥味,身體立馬如墜冰窟。


    掏出匕首,縱身跳入了洞穴之中。


    現場慘不忍睹,漂浮在空間的血腥氣讓王鈴忍不住嘔吐起來。


    杜文林看著與他一路走來,像大哥一般照顧著他的孟剛,就這樣突然離去,心中感覺極度悲哀。


    “瓦罐不離井邊破,將軍不免陣上亡”,孟剛戰死在陣上,也算是死得其所吧。


    “仔細搜索,不放過任何地方!”杜文林咬牙切齒的命令著手下。


    搜索結束,毫無收獲。


    這樣的結果也在杜文林的意料之中,這些人是死在“沙漠蟲族”的手下,而那些蟲子又是來自於地下,消失於地下。


    這個洞穴大得不下幾畝地,地麵上鋪著不知多厚的泥沙,既不知這些蟲子鑽到了哪兒,又不知他們是否仍然還留在這裏的地下。


    大家看著遍地被血染成褐色的泥沙,不由得遍體生寒。


    “這些該死的蟲子都在地下,我們是不是可以把泥沙都挖出去,看他們還能往哪裏跑?”王鈴剛說完這話,立即就後悔了,因為這兒的泥沙實在太多。


    杜文林立在那兒久久不語。


    他後悔沒有隨著孟剛一起下來。


    他與孟剛假設了好多路上被攻擊的地方,唯獨漏掉了這裏。


    誰能想到有人會在同一個地方,用同一種手段再次發難?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隻是這次犯錯所付出的代價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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