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審訊犯人的本領東廠說是第二,那麽天下就沒人敢說第一。


    不消片刻,廠衛出來報告,管家願意配合找人。


    杜文林迴到了大廳,管家嘴角流著鮮血,垂頭喪氣,被倆廠衛架著。


    “想起來了沒有,他們在哪裏?”


    “他們在後麵的地下。”


    “帶我們過去!”


    後院的西首第一間房內正中有一張極大的圓形餐桌,餐桌下麵鋪著厚厚的紅色羊毛地毯。


    管家指了指餐桌下麵。


    搬開桌子,掀開地毯,下麵露出一塊方形木板。


    木板揭開,是一個三尺見方的洞口。


    洞口裏麵是一排向下的木質梯子。


    “這個洞裏麵有多大?”孟剛問管家。


    “非常大。”管家老實答道。


    “有沒有其他出口?”


    “據老爺說,為了防止意外,留有出口,具體出口在哪,我也不知。”


    差役們已經找來了火把。


    “我先下去,你與弟兄們跟在後麵。”孟剛說道。


    “還是我先下吧。”杜文林拔出匕首,率先進入洞口。


    孟剛遞過去火把,被拒絕。


    他感覺自己在暗處的視物本領並不差。


    洞裏沒有一絲光線,但是杜文林還是能隱約看清前麵幾丈遠的情況。


    梯子很長,他一邊往下行著,一邊集中目力與聽力,防備著偷襲。


    後麵有人拿著火把也跟了下來。


    緊張中,總算走完了這道梯子。


    雙腳落地,心裏也踏實了不少。


    向四周看了一下,並沒發現異常。


    孟剛與幾個廠衛也舉著火把走了下來。


    除了火光所及範圍,其他地方一片黑暗,暗得讓人發慌。


    孟剛打了一聲口哨,後麵的衙役們舉著火把魚貫而入。


    杜文林走在前麵,睜大眼睛,極目向四周觀察著。


    下來的人越來越多,火把照得洞口附近一片通明。


    隻是前麵黑暗依舊。


    眾人舉著火把,慢慢往前搜索前進,已經發現這個洞的周圍沿著洞壁建有好多黑色木門的房子。


    中間是一塊極大的空地。


    空地上鋪著鬆軟的沙土。


    杜文林踩在這些沙土上,心中突然產生一種不祥的感覺。


    腦中出現了黃衣人泥地裏破土而出的場景,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他猛地站住:


    “大家注意腳下!”


    可惜,已經晚了。


    隊伍中間及周圍,沙土突然炸開,暗黃色的人影從地下飛出,手握匕首,像一道道閃電刺向眾人。


    曾經的慘劇又一次上演,殘酷的殺戮已經開始。


    杜文林的預感是正確的,隻是晚了,黃衣人已經像閃電一般刺進隊伍。


    瞬間,隊伍中響起了驚恐的慘嚎聲與喉嚨噴血的“呲呲”聲。


    這是一個圈套,他們早就有了準備,埋伏下黃衣人是想把大家斬盡殺絕!


    來不及照顧身邊的人,杜文林的匕首迎著旋轉的黃影刺去。


    黃衣人的確很快,快得讓人根本看不清身影。


    可是還有人比他們更快。


    杜文林一擊成功,一個黃色的身影被匕首割斷喉嚨摔落於地。


    杜文林並未停歇,他知道,稍作停留,就會有更多的同伴喪生。


    火光下,他如一個褐色的鬼魅,隨著黃衣人的身影一起旋轉飛舞。


    善泳者常溺於水,善騎者常墜於馬。


    黃衣人從小訓練的就是一刀封喉,可惜今天遇到了克星。


    他們也看不清那道比閃電還快的褐色身影,每當那道褐色閃電刺到身旁,根本來不及抵擋,瞬間封喉。


    一個個黃衣人摔到地上,喉結處也如被他們割喉的人一樣,往外噴著鮮血。


    攻殺起於瞬間,也消失於瞬間。


    殺戮在片刻間就已停止,滿場充斥著令人做嘔的血腥。


    杜文林站在那兒掃視著戰場,身子微微有些顫抖。


    這種殺戮比大峽穀中的截殺更血腥,更殘酷。


    這種殘酷使他從心底感覺恐怖。


    下來的二十多個人損失大半,倒下的永遠也不會再起來,剩下的人都在瑟瑟發抖。


    而黃衣人全軍覆沒,留下了六具屍首。


    除了一具屍首是被刀砍中腹部,其他五個皆是一刀封喉,全部是杜文林的傑作。


    聽到下麵的打鬥聲,盧知縣又帶人下來,當看到場中情景時,被驚得呆住了。


    這片黑暗的場地,成了修羅戰場,屍橫遍地,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下來的八個廠衛犧牲了兩個,孟剛、張強等五人皆安然無恙。


    二十多個差役剩下不到一半。


    “盧知縣你馬上出去讓王百戶帶幾十人下來。”孟剛喊道。


    盧知縣忙不迭地又爬上木梯。


    “讓大家休息一下,等他們下來再往前搜索。”杜文林對孟剛道。


    孟剛點點頭,看著遍地的屍首和扔落的火把,麵色冷峻。


    這裏的空間太大,大到以杜文林的視力也穿透不了前麵的黑暗。


    幾十個官兵已經下來,每人都拿著一個火把,空間瞬間充滿了光芒。


    搜遍整個地下空間,也沒有找到其他人。


    甚至也沒有找到出口。


    杜文林叫人把管家帶了下來。


    管家看到滿地的屍首,並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


    杜文林盯著他的眼睛:


    “這兒的埋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管家點點頭。


    “你也是紅封教徒?”


    “是的,事到如今我知道隱瞞也沒有用處。”管家迴答得倒也幹脆,因為他知道自己受不過酷刑。


    與其接受折磨,還不如早早解脫。


    “你們是如何知道今天會發生變故而預先埋伏下這些人的?”


    “也是在你們到來之前老爺才得到消息。這幾個人是前幾天才過來,一直就住在這裏。”


    “他們總共就來了六個?”


    “具體人數我真的不知,都是老爺與他們接觸,不許別人打聽關於他們的事情。”


    旁邊的孟剛恨得牙根癢癢,握刀的手已經發白:


    “你們老爺以及其他人都去了哪裏?”


    管家滿是褶子的臉此時卻是猶豫不決,抬頭看了看四周,沒有迴答。


    “痛快點吧!我不能保證你能活命,但是我能保證你不會生不如死。”孟剛的聲音冷得像塊冰。


    管家像是下定了決心,抬腿往前走去。


    來到左側牆壁一個不起眼的地方,雙手用力推著一塊磚,磚被緩緩推了進去。


    然後又移步三尺,推動另一塊磚,此時看上去異常整齊的牆壁突然緩緩向內打開,現出一個方形門口。


    門裏麵漆黑一片。


    他用手指了一下,沒有言語。


    王百戶揮了一下手,幾個士兵一手拿著火把,一手持著盾牌進入洞口。


    突然一陣叮當之聲響起,一些飛刀、飛鏢,鐵蒺藜紛紛打了過來,持盾牌的士兵瞬間倒下了兩個,剩下的退出了門口。


    杜文林拿過一個盾牌,手持匕首,迴首說道:


    “我先進去,大家稍等片刻。”


    眾人皆為其擔心,但是又都見過他的身手,試問除了他誰還有能力打頭陣?


    杜文林如旋風一般衝了進去,暗器擊打盾牌的聲音驟起,然後瞬間就響起了一陣慘叫聲。


    孟剛看機會差不多了,也帶頭殺了進去。


    原本漆黑的空間,此時被火把照得通明。


    裏麵幾十個江湖人拿著各式兵器,與攻進來的人拚命廝殺。


    不斷湧入的士兵使本就不大的空間人滿為患,讓習慣於群體廝殺的士兵如魚得水。


    如果幾個士兵圍攻一個武功高手,那個高手在這樣的空間中幾乎任何沒有勝算。


    而最讓這些江湖人膽寒的是,杜文林如鬼魅般的刺殺,一閃而過間對方還沒看清他的身影,就傷於匕首之下。


    僧俗道侶,他們本就來自五湖四海,昨天之前甚至相互不識,又有誰願意為一個不熟悉的人拚命。


    所以他們各自為戰,各求自保,完全陷入混戰之中。


    時間不長,那幫教徒已經損失近半。


    “大家住手!”一聲大喊,教徒們各收兵器退到一旁。


    一名錦衣老者從暗處緩緩走出,正是那位任老爺。


    他走到場中,對那些教徒們說道:


    “今天到此為止吧,我們不能再做無畏的犧牲。大家扔下兵器,聽候大人發落。”


    教徒們眼看著自己的同夥一個個倒在對方的刀槍之下,心膽具寒,如果再戰下去,肯定都要載在這兒。


    大家紛紛扔下兵器,官兵們一擁而上,捆綁起來,押了出去。


    來到外麵場地,杜文林翻看著那幾個黃衣人的屍首,發覺他們的骨骼奇軟,甚至能折彎。


    特殊的身體特征使人目瞪口呆。


    這種體征也許是生活環境造成的,或者是後天通過藥物的淬煉而造成的。


    “他們就是傳說中的‘沙漠蟲族’。”杜文林對孟剛說道。


    眾人又挨著搜索一番,再無人影,於是也撤了出去。


    留下衙役們收拾洞內的屍首。


    迴到了縣衙,把剩下不到二十人的教徒收監後,孟剛命令廠衛們暫時就住在了縣衙的後院招待所內。


    然後修書向督主王大人匯報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


    “孟大人,什麽時候開始審訊啊?”盧知縣似乎比較熱心此事。


    “今天大戰剛過,有好多事需要處理,就怕騰不出手來審訊。明天再說。”孟剛答道。


    盧知縣似乎鬆了口氣。


    傍晚時,盧知縣專門請城裏“豔陽春飯莊”的大廚來衙門食堂做了好多大菜,就為了犒勞這群上午闖過鬼門關的勇士們。


    “紹興女兒紅”拉了一馬車過來,盧知縣親自挨著敬酒:


    “大家辛苦了,今晚就來個一醉方休。”


    於是,大家喝得昏天黑地,七葷八素。


    酒宴一直快到二更才結束。


    大家相互攙扶著迴到後院的住所,不一會就傳出了一片震天的唿嚕聲。


    縣衙後院的正中,有五間石頭房子,這是縣衙的大牢。


    牢裏關著上午抓來的教徒。


    教徒們經過白天的廝殺與驚嚇,皆身心俱疲,不到二更,就傳來一片唿嚕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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