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安說出了三個字:


    “麗貴妃!”


    鍾離若水大吃一驚!


    “……麗貴妃?”


    “怎會是她來了?不是說在後宮,唯有她與世無爭麽?”


    李辰安微微一笑:


    “有時候不爭才是爭。”


    “鋤地終沒有什麽前途,後宮的花園雖多,但無論種多少年,種出的也就是那麽些花。”


    “賞心悅目這個詞通常是在心情愉悅的時候才會有的,但如果心不順意不平,看那些花反會覺得礙眼。”


    “我以為她還有那耐心還能再種個兩三年的花。”


    “我本打算等治好你之後迴了京都再慢慢弄清楚她之所想,所以我走的時候還特意交代了溫煮雨,莫要去見麗貴妃,就讓她在後宮好好呆著。”


    “我以為我或許能和她好好聊聊,為了燕國公府,也為了她自己,還有三皇子。”


    “我還是太天真了一些,覺得如她這樣能夠在後宮種近二十年花的女人思想上會有些不一樣。”


    “可她卻來了這裏!”


    “要麽是溫煮雨逼迫她不得不動。”


    “要麽……是她已做好了周密部署,到了該動的時候了。”


    王正浩軒此刻問了一句:“這麽說,那些正向這山巔而來的數千高手,都是她的人?”


    “當然,我甚至大致能猜到那些高手從何而來。”


    “青幫?”


    “不,白蓮教!”


    頓了頓,李辰安又說了一句:“我也大致明白周大善人這些年,給麗陽公主的那些銀子和糧食究竟送去了什麽地方。”


    “送去了白蓮教?你的意思是,麗貴妃和麗陽公主勾結了起來,在十餘年前就在資助嶺東道的白蓮教?”


    “不是勾結,而是利益!”


    “什麽利益?”


    “或許是為了成為一國之後,取一國之權,謀一國之財!”


    王正浩軒啞然。


    他練武是個奇才,但論這種所謂的謀略……他覺得不如燉狗令人愉快。


    寧楚楚看向了李辰安。


    畢竟是寧國的四公主,畢竟在後宮呆過十餘年的時間。


    寧楚楚對後宮的事多少有些耳聞。


    “是不是父皇對她不喜?”


    “父皇疏於朝政去了長樂宮修道……其間十餘年,在我的記憶中,那位姬貴妃倒是隨父皇去過長樂宮幾次。”


    “但父皇從來沒有帶麗貴妃去過!”


    “聽說母後仙去之後,作為燕國公府出來的女人,麗貴妃本應該被封為皇後,但父皇似乎忘了這件事。”


    “她依舊是貴妃。”


    “依舊住在百花宮裏。”


    “她乘坐鳳輦而來……或許當真是意難平!”


    李辰安點了點頭,“其中緣由隨先帝駕崩已不可尋其真像,但想來也差不離。”


    “不過都不重要了,一切,都將在這微雨輕風中成為過往。”


    寧楚楚咽了一口唾沫,眼裏很是擔憂。


    畢竟一個從來沒有引起人注意的女人忽然間高調而來……她十幾年的隱忍之下,帶來的恐怕不是這微雨輕風。


    隻怕是一場疾風驟雨!


    她看了看李辰安,卻見李辰安一臉淡然。


    似乎李辰安已有此預料,那麽他當會有諸多的布置。


    如果他的這番布置收到了效果,此事能善了,未來的寧國,將再沒有人會威脅到他的地位。


    她不知道的是,李辰安也沒有料到麗貴妃會來。


    他做出的所有布置,原本都是為了預防樊桃花!


    但當他到了崇慶府到了鍾離園之後,他對樊桃花的防備其實已漸漸鬆懈。


    隻是那些布置既然已經布置了下去,他暫時還沒有撤銷罷了。


    卻不料接下來恐怕會派上用場。


    所以楊四賢的預警,莫非本就在麗貴妃的身上?


    李辰安看向了賀西山。


    這個太監老和尚,曾經是麗貴妃身邊的賀公公!


    他究竟是麗貴妃的人還是盧皇後的人?


    莫非他演了一出無間道?


    理應如此!


    因為此刻的賀西山正蹙眉望著天上飛來的人,喃喃說道:


    “公孫大娘!”


    “北俠公子羽!”


    “清風老牛鼻子!”


    “貴妃娘娘!”


    “暮春時節,你不在花園裏鋤地,真跑這地方來了!”


    天上的鳳輦徐徐落下。


    落在了西山山巔之上。


    距離賀西山僅僅三丈。


    鳳輦上的那婦人一口將杯中的酒飲盡,抬起了頭來。


    賀西山卻轉過了身去。


    他向李辰安走了過去。


    一瘸一拐。


    以至於他不得不用那禪杖杵著地。


    他是大宗師,誰傷了他?


    此刻整個西山之巔的氣氛頗為奇妙。


    每個人都在看著,卻沒有人說話,賀西山這一動,反而吸引了許多人的視線。


    他站在了距離李辰安丈許處,迴頭又看了看。


    鳳輦上的那婦人已起身,手裏拿著那本金冊,一步踏出,站在了賀西山身側兩丈距離。


    賀西山那雙稀疏的眉梢微微一揚,忽然衝著那婦人說道:


    “娘娘,你這一走,那一院子的阿芙蓉可就沒人照看了!”


    “娘娘既然來了,怎沒有將三皇子一並帶上?”


    “娘娘既然想要當皇後娘娘,那三皇子當登基為帝才行!”


    “他來這裏,殺死李辰安,殺死皇長子,你方能如願啊!”


    麗貴妃卻看著李辰安。


    臉上依舊帶著一抹笑意。


    她倒是迴了賀西山一句:“三皇子當然有他該做的事,不急。”


    賀西山沉吟片刻,也扭頭看向了李辰安。


    他的那雙老眼裏有審視、有疑惑,也有猶豫。


    他沒有見過李辰安!


    他不知道樊桃花為何會將這等重要的事交給李辰安。


    他也沒有料到麗貴妃會來了這裏。


    但他已知道麗貴妃為何會來這裏。


    他對李辰安說了三個字:


    “桃花令。”


    李辰安從懷中摸出了樊桃花臨終前給他的那麵漆黑的小牌子。


    這麵牌子本應該交到皇長子的手上。


    賀西山並沒有接過去,他已知道那就是真的桃花令。


    那此人,就是如假包換的李辰安!


    梅放夕氣喘籲籲的來到了山頂。


    燕基道卻並沒有上來。


    他在更遠處的一顆高大的樹上。


    他就這麽遠遠的看著。


    他看著李辰安,也看著麗貴妃。


    一個是他很喜歡的少年郎。


    一個是他的親妹妹。


    他忽的一聲長歎:“種花不是很好麽?”


    “莫非是嫌棄那花園還不夠大?”


    就在這時,李辰安也向賀西山問了一句:


    “皇長子何在?”


    賀西山正要開口,卻不料麗貴妃忽的伸手一指:


    “他,就是皇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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