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恩?”高空上,祝融突然感覺到了一種似乎不應該出現的感覺。疼痛,沒錯,自己竟然感覺到了疼痛。“這怎麽可能?”祝融不敢置信的看著那黑色人影,右手緩緩的按住了自己的小腹,手上的感官傳來的一股濕濕的液體,帶有一種血腥的味道。是鮮血,是他身上的傷口流出的鮮血。


    “十字雙刀,你是影子!”胸腹間的十字創傷讓祝融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地麵上那沉默又冰冷的黑衣人,眼瞳驟然一縮。迴憶起剛剛黑色人影的那一招雙臂交叉劃斬出的十字黑芒,他立刻想到了什麽,脫口而出。


    “是呀,看到那出奇詭異的十字黑芒,自己就應該知道的!”祝融暗暗的責罵自己的愚蠢,在羅刹門中,他有權利接觸到羅刹門的最高情報。情報中,就曾經列舉了魔宗不可招惹的高手,而一個名字叫做影子的人,就是其中之一。


    不過,不同於魔宗的七魔手,影子幾乎可以說是魔宗中最神秘的人物了。他的消息,甚至比之魔宗聖使蕭風還要間斷。整個關於他的資料上,隻有兩行字。黑衣,黑眸,十字黑芒斬!


    就是這樣的一份情報,還是用羅刹門中不知道多少弟子的鮮血換來的。一直以來,祝融都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和自己同名的七魔手身上,從來沒有對這個資料上隻有兩行寥寥幾字記載的影子有過興趣。可是,當今天他遇見了這個魔宗中最神秘的影子的時候,他知道他錯了,眼前的這個影子,可能是魔宗中的頂尖高手之一,甚至修為,比之那些名聲在外的七魔手,還要厲害。


    影子不言不語,雙手一翻,兩柄寸長短刃已出現在手中。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高手過招,往往不過片刻,生死之間,命懸一線。所以,往往是那些使用短兵的人,才更加的讓人懼怕。看到影子手中的那兩柄弧形漆黑的短刃,祝融竟然生出了懼怕之意。這一刻,他甚至有了一種想要逃跑的衝動。


    收肩,擰腰,黑色的影子好像流光。在納蘭輕煙的眼中,一閃即逝,隨即,天空之上爆響不斷,紅黑兩種光芒在高空中,宛如爆炸的煙花,層層絢染。祝融,影子兩人一路在高空中掠起,一同從四方的屋簷橫脊上踏過,無數瓦片紛飛,令人心悸的哢嚓碎裂聲接二連三的響起。兩人高空對戰的能量勁氣,早已經在落地之前就已經散盡。而高空上,兩道人影對戰的力量交錯的範圍中,所有事物似乎都顯得十分脆弱,仿佛是一張薄紙不堪一擊。


    “轟”“轟”火紅色的火焰刀芒在黑色的十字短刃中交錯而過,兩道漆黑色的寸芒再一次的沒入了祝融的身體之內。“嗤”的一聲鮮血噴濺聲,祝融悶哼一聲,在黑色的短刃中倒飛而出,落於了地麵。


    影子身子一晃,再次從空中落到了地麵。那一身黑衣也是血跡斑斑,盡管比之祝融,他是強者。然而,天地風雷火五煞之名又豈是一般人所可以比擬的?即便強大如影子,也不能完好無損的將祝融解決掉。雖然剛剛的一輪交手影子沒有收到任何傷害,而且還給了祝融兩刀。但是,身為當事人的兩人都知道,那種創傷對於他們,不會有太多的影響。


    “魔宗還是插手了,不過有我在,你們別想救出唐秀!”祝融森然一笑,雙手火焰刀芒再度燃起,眼睛中盡是熊熊戰意:“來吧,影子,讓我看看你這魔宗中的高手到底是任何的厲害。”


    影子的身子剛要動作,卻聽到了身後的一聲細微的聲音傳來:“等等,我還沒死!”


    “周博!”納蘭輕煙的驚唿聲中,臉色灰白的周博用景雲劍支撐著身子,冷冷的看著祝融:“我們的戰鬥還沒有完成!”


    “哼!”祝融看著周博,冷哼一聲卻沒有說話。站在影子身後的周博,整個人都是搖搖晃晃的,衣服更是破爛了不少,要不是靠著手下的一把景雲劍的支撐,恐怕連站立都顯得困難。


    “周博,迴來,你不是他的對手!”納蘭輕煙急急忙忙的跑上前,就想拉走周博。然而,影子卻是緩退了兩步,走到了周博的身後。顯然,這一場戰鬥,依然是要讓周博來進行。


    “輕煙,你們去救唐秀門主!”周博站在那裏,臉色煞白的說道。“不行”納蘭輕煙聞言立刻反對:“你不是他的對手!”納蘭輕煙此刻是怎麽想也不明白,明明這邊已經勝券在握,隻要影子將戰鬥進行下去,那麽最後的結果必然是自己這一方獲勝。可是,在這個時候,周博竟然還要獨自和祝融對戰。剛剛一招都接不下來的周博,怎麽能是祝融的對手?


    “走!”周博大吼一聲,眼中盡是執著的光芒。或許納蘭輕煙不知道,或許影子也不會知道。周博之所以這樣做,完全是因為第一招祝融在高空之上一招擊飛自己時的那種深深的不屑。那是一種類似於高高在上的強者對於弱者的不屑和蔑視,那種目光,周博從來都不曾忘記過,因為那並不是第一次出現。


    晨曦門中,紫星峰弟子的身份從來都是被同門弟子看不起的。而他自己,也在那唯一一次走出紫星峰的時候,領略到了這種蔑視。不管是舒雪凝也好,還是楚大釗也罷,在那個同樣以實力為尊的晨曦門中,備有實力就等於可以被人任意踐踏。


    周博沒有傲氣,然而他卻有著自己的傲骨。或許,表麵上他是一個溫和的人,然而他同樣的有著屬於自己的高傲,自己的傲骨。在晨曦門中,因為師叔的緣故,他無法展現出自己的實力。可是,在這裏,在麵對祝融,他不想看到那種蔑視的目光。


    “今天,就算是為了自己吧!”周博喃喃的說道,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手中的景雲劍,竟然出乎意料的再次歸鞘。


    “這是........”納蘭輕煙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的光芒。她知道,她曾經極想再見一次的招式,終於出現了。雖然周博依然是重傷的樣子,失去了景雲劍支持的他依然搖搖晃晃的站在那裏,可是這一刻,那種無形的氣勢,卻是在猛然的上升著。


    天地間,風聲吹過,一片肅殺。就連影子,也似乎是察覺到了不安,緩緩的後退了兩步,擋在了納蘭輕煙的身邊。


    右手的手掌緩緩的按在了景雲劍的劍柄之上,仿佛是帶著某種韻律,圍繞著劍柄上下奇異的反轉滑動,上翻,平滑,右旋.....一切都是那般行雲流水,一切都是那樣的自然,帶著一種波瀾不驚的平靜,然而,站在遠處的祝融卻是感覺到了這種平靜下蘊含的不安和恐怖。


    “不能等他出劍”祝融心中閃過了這個念頭,手中火焰暴漲,狠狠地向周博劈去....


    “噌”空氣中猛然的劇烈波動起來,周博耳朵一動,景雲劍悠然出鞘。緊閉的雙眼也在那一刻猛然睜開。


    劍出鞘,聲鏗鏘,隨著周博手腕的一個轉動,景雲劍帶著無與倫比的銳利之氣,劍氣徒然一寒,宛如帶起了天地間最濃烈的的冷氣,一道雪亮的劍芒悠然劃出一道旋弧,一閃即逝。白色的劍光閃過,迅若雷霆的破入了怒斬而至的火焰刀芒之中,那一刻,白光大作,寒意鋪天而至.......


    “血,數不盡的血,紅豔豔的一片。流動的歡快,流動的迅速,趟過腳踝,向遠處蔓延。”


    “為什麽,為什麽自己的身上會有這麽多的血?為什麽,這是什麽感覺。是的,殺,殺,殺!嗜殺,嗜血。周圍紅蒙蒙的一片,完全看不清一切,可是他卻知道,很多他相識的人,都在這裏.....”


    “李昊,於藍,師傅,師叔....為什麽他們身上都有血,為什麽他們身上都有傷?這是怎麽迴事?不對,不對,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有一種恐懼的感覺。突然燃燒起的大火,是火,四周燃出了令人恐懼的大火,好像是傳說中那可以焚盡三界一切罪惡,一切汙濁的紅蓮淨火,將他所有看重的人,一一吞滅。”


    “住手,住手,快停止!”在火焰中,他眼睜睜的看著一切的發生,可是卻無能為力。他似乎隻是一個過客,那種火焰沾身卻沒有半點燒灼感,那種可以聽到令人心碎的嚎叫聲,卻無法觸碰到那些影像中的一絲一毫。他,隻是一個過客!


    “一個又一個的在他生命中比親人還要重要的人,被大火無情的吞噬。大師兄,師叔,小師弟,師傅.....”


    “不!”當看到大火最後席卷著吞噬了望塵真人的時候,他終於失去了控製,向著火焰的深處衝去:“不要!不要!不要........


    “啊!”..............


    周博喘著粗氣驚慌的彈坐了起來,喘著粗氣雙手胡亂的在空中抓著,似乎想要將那些場景都抓迴來一樣,那種深深的無力感和驚怕,讓體表泌出了不知道多少汗水,甚至將衣服都打濕了也絲毫不知。


    “周博,周博,周博!”徒然間,耳旁近在咫尺的唿喊和那種淡淡的幽香讓他神智一清,同時胸口處那一股清涼的冷意迅速直衝入腦,寒冷徹骨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暢。他感覺到自己的雙肩被人用力的搖了一搖,再看周圍時,場景已經變了。


    眼神滯然的停頓了一會,似乎才湧上了些許活力。看著周圍的場景,軟榻帶著淡淡的幽香,似乎不是自己所在的紫星峰上的那間竹屋。身邊,唐菱正緊緊的壓住自己的肩膀,一雙美目關切的看著他。看著那近在咫尺的絕美容顏,周博聲音幹澀的說道:“唐姑娘?”


    “周博,你沒事吧?”唐菱關切的看著周博,有些擔憂的看著他。畢竟,剛剛周博那如同發瘋一樣的行為,讓唐菱有一種深深的恐懼感。看到他那驚慌失措又夾雜著恐怖怨恨的神情,讓唐菱當時有了一種幾乎遠遠跑開的衝動。太嚇人了,真的太嚇人了!


    “我...我沒事,我似乎做惡夢了!”周博深吸了一口氣,才感覺到身上的種種不適應,疲倦的倚在了床頭上:“這裏是哪裏?”


    “這裏是唐家堡!”唐菱捋了一下額前的發絲,臉上的神情多了一分感激:“你已經昏睡了四天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我昏睡了四天了?”感受著嗓子的那種幹澀,周博艱難的動著喉結:“我竟然昏睡了四天?”


    “你先等等!”唐菱說完,立刻離開床榻,走到不遠處的桌子上拿起了精致的茶碗,小心的端到了周博的麵前:“先喝點水吧,你的喉嚨好像很難受!這幾天雖然給你喂了一些水,不過應該還是很渴的!”說完,揭開茶碗,一手很自然的繞過周博的腰側,玉掌輕托,就要將茶碗送到周博的嘴邊。


    “多謝了,還是我自己來吧!”周博十分不適應的動了動身子,一手慌忙的接過了茶碗,大口的將茶碗中的水喝幹。略帶一絲甘甜的涼水入喉,那種火燒火燎的幹澀感立刻消失的無影無形。那種嗓子的幹澀,好像真的是剛從火焰中衝出一樣,難受的幾乎窒息。唐菱看到周博將茶碗中的水喝幹,輕輕地詢問道:“怎麽樣,還要不要再喝點?”


    “不用了!”周博搖搖頭,微笑點頭表示了自己的感激:“唐小姐,唐家的情況如何了?”


    唐菱將茶碗放在桌子上,笑道:“唐家的內亂已經平息了,那一天多虧了你,才能救出秀叔。秀叔既然沒有了危險,外門的弟子自然也就調動起來了。一切比我們想象中的要容易了不少,前後隻用了一個時辰,就差不多控製住了局麵。高盛香主他們感到的時候,唐家幾乎恢複了正常。要不是還有很多善後要做,唐家幾乎當日就可以解除警戒,讓西蜀城重新熱鬧起來了!”


    “那,羅刹門的祝融怎麽樣了.”周博怔怔的問了一句,眼前再次閃現出當日自己那一劍出鞘的情形:白色的劍光閃過,悠然的破入了怒斬而至的火焰刀芒之中,那一刻,白光大作,寒意鋪天而至。火焰和白光交際一處,發出了驚天的爆閃光芒。白光一閃,緊接著就是長久的黑暗.........


    可以肯定,在施展出那幾乎是全身精氣神聚集的一劍後,周博直接昏了過去。之後的事情,一概不知。所以,周博也是想知道一些當日自己昏迷後的情況。而且對於那一劍的威力,周博心中也是隱隱的知道了結果,可是還是不太願意相信的輕聲詢問道。


    “他..他死了!”唐菱說出了祝融的結局:“那一天我就站在遠處,看到了你們的交手。白光閃過,你昏迷過去了,而那個魔道的魔頭,則是死了!”


    “果然....!”在聽到祝融的死訊後,周博並沒有因為一劍誅殺了一個魔頭而感到應有的興奮,反而是懼怕一樣的將雙腿縮到了身前,雙臂牢牢的抱住雙腿,低聲道:“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我就知道,一定會是這樣的,這一招出手,就會有人死!”周博聲音有些哽咽:“這是殺招,我不能再用了,以後再也不能用了,我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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