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猶疑於這個家夥的心態,因為他居然在這種險惡的情況之下,都能和她開一些惡劣的玩笑,甚至這一度讓她覺得,黑夜城的大變估計也對他造成不了太大的影響,你說他心態炸吧,有時候又是好的不得了。


    “你不疼嗎?你的那股力量雖然能夠中和無序,但這麽近距離地接觸,你確定你不會被這具屍體給湮滅掉嗎?”


    她盯著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林恩咧著嘴,吃力地用舌頭扶了扶單片眼睛,道:


    “當然疼,我整個後背都爛了,死媽一樣疼,但湮滅掉還不至於,不是我的那股力量弱,而是很多的初誕者之力我還沒有從我的靈魂中挖掘出來,因為我可是知道這些獄卒是怎麽死在“我”手裏的。”


    他現在的狀態其實很奇妙。


    就像是一個喝了很多水但是卻尿結石的病人,他很痛苦地用力才能擠出那麽一兩滴。


    但隻能擠出一兩滴,並不能說明他的水不多。


    他現在就是這麽個情況。


    “不用擔心,隻要你在我的懷裏,有我隔絕著,屍體上的無序化就不會影響到你,也幸虧你個子小,一隻手就能夠抱住,不然的話,想完成這樣的一次合體也真的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這也是他覺得蘿莉很友愛的好處,因為……


    便於攜帶啊!


    腦子蹙眉地被他抱著,膈應道:


    “他們現在還看著我們嗎?”


    林恩抬頭注視著無序隔絕下的混亂的血霧,淡笑道:


    “他們還沒有這種能力,這是針對根源的陷阱,再加上他們釋放的詛咒加深的動亂,我想不到他們有什麽能力窺探到這裏麵的情況,換而言之的話,他們最多以為我是躲入了我的內空間裏麵,當了個縮頭烏龜。”


    而有時候,在這樣一個混亂的世界裏,打的的就一個情報戰。


    就算你是根源。


    一旦你的手段被敵人所偵破,你也照樣會被打壓。


    就像當年的母樹,在欲望打擊被機械神教破解之後,上千年的時間裏都隻能成為血肉支配者的陪襯,再難以在與機械神教的戰爭中掀起什麽太大的波瀾。


    而這一次。


    顯然也是他們針對他過去的情報,專門設計出的一個死局。


    但他們顯然不可能想到,他還有這麽一手。


    “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腦子側眸,很快就恢複了鎮靜,雖然被抱著有些不適應,但經常被這個家夥進行身體接觸,顯然不習慣你也得習慣。


    林恩扶了扶單片眼鏡,道:


    “墮天使應該已經轉移了,這種葬區裏麵,她不可能還在,基於以往的情報,他們應該會繼續擴大這片葬區的範圍,好把我控死,但這也說明,他們的主力還在。”


    “走吧,先出這片葬區,等找個合適的位置。”


    “我把他們都特麽炸了!”


    他抱著便於攜帶的腦子,背著那具沉重的屍體,找了一個方向一點點地向前。


    可也就是剛走了幾步。


    那葬區的最深處再一次地傳來了那一聲又一聲尖銳的長嘯,那扭曲的浮現在四麵八方的虛影,更是隨著那嘯聲愈發地動亂。


    林恩停了下來。


    “怎麽了?”


    腦子怔怔地抬頭問道。


    林恩扶了扶單片眼鏡,轉頭遙遠地望向了那片葬區的最深處,左眼當中微微地散發著那宛如潮起的光暈。


    “啊,沒事,是我的眼睛啊,又開始悲傷了。”


    如果說這裏真的那些舊神隕落的葬地的話。


    那這裏。


    又殘留著多少舊日的苦痛呢。


    他想了想,然後在腦子驚異和不解地注視之下轉過了身,調轉了方向,向著那迷霧的更深處走去。


    腦子驚異地抬頭望著他地下巴,道:


    “你又想做什麽?”


    林恩扶了扶單片眼鏡,左眼散發著微光,道:


    “不是我不想走,是我的眼睛不想讓我走,你還記得當時我們再藍星遇到的那個最後一個舊神嗎?”


    “記得,還有那位熾天使。”


    “啊,是啊,轉眼已經快半年過去,而在結束了那個舊神的苦難之後,我也便得到了他的認可,他臨死前把他的眼睛留給了我,讓我能夠聽到大海的潮汐。”


    而既然是舊神的葬區。


    那這裏死難的,也全部都是他當年所愧疚的戰友吧。


    “走,這麽多舊日的殘念,有我在的話,說不定能讓他們平息下來,至少不要再被利用了。”


    而有一點他沒有說。


    在他看到的那舊日的曆史中,他見過那隻渡鴉。


    而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又是否能夠通過這一點,讓這痛苦了無數年的死者們,為他所用呢。


    ……


    背著那具屍體一路深入。


    而越是深入,周圍的動亂就越發可怕,血霧也愈發地濃烈,顯然引發這一切的核心就被那些疫醫設置在這埋骨地的最深處。


    而顯然他們也不可能想到,林恩能在這動亂的血霧中,走到這裏。


    林恩的眸光嚴肅。


    他左眼眶的克蘇魯之眼也隨著他的靠近而變得越來越顫動,無意識地他感覺到左眼留下了那麽一絲的漆黑的蝕痕,那似乎是那枚眼球的淚,濕潤而冰涼。


    轟隆隆——


    那可怕的長嘯讓地麵都隆隆地震顫。


    巨像之腦更是感覺到戰栗,她死死地盯著那血霧的深處,那股怨恨而扭曲的力量,就像是集聚了無數死難的諸神所散發出來的可怕波動,這讓她甚至都忽略了那隻抱著她的不老實的亂動的手。


    而也就是在那一瞬。


    當他們剝開那森森白骨掩映下的最深處的血霧時,即便是巨像之腦都因為他們所看到的那一幕而目光急促。


    “那是……”


    林恩的目光在嚴肅而凝重了起來。


    他們也終於看清楚了那尖嘯聲的來源,就在他們的麵前,那是一座幾乎已經被挖空的直通地下的巨大深淵,他們看到了那無數畸變的血肉和骨頭攀爬鏈接在淵壁中的那龐大的胚胎。


    是的,就是一個胚胎。


    就像是一場巨大的視覺汙染,那座小山一樣的胚胎懸掛在那深淵的中央,看上去就像是被人用無數不同的血肉,強行縫補拚合起來的一團扭曲的肉瘤。


    它在膨脹和收縮,大量的粘液和血汙沿著淵壁流淌而下。


    每膨脹一下,她的內部便發出了尖銳的長嘯,扭曲出無數掙紮的虛影與怨靈。


    林恩眸子中倒映著那一幕,道:


    “我現在知道,血肉支配者是怎麽誕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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