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蠢。


    白子突然向右邊走了一步,雖然中心黑子一下也吃不掉白子,但是白子往這走的用意究竟為何?


    孟宛清一時竟揣測不明。


    沈如錫也未說破,隻將手中那枚潤白的棋緩緩推到孟宛清麵前,雙眼如邃,“無妨,想通時再來告訴本王。”


    他眸色似淡而深,喻意不明,她竟一時緊窒。


    待再度細量時那雙眼又恢複雲淡風輕的模樣,雲月繚繞,神清韻和。


    孟宛清幾乎失態的定定看了一刻,方才輕應了聲,“好。”


    時辰不早,月色漸被烏夜吞沒,隻零落幾顆星子,稀疏閃爍。


    起身時,她但覺眼角生輝,抬眸才見那光來自沈如錫,他穿了件烏金雲繡衫,夜色雖沉沒,少年卻似披星戴月般皎皎生輝,更襯得眉目清雋,骨相矜貴。


    這便是,天子之相麽……


    她不敢胡想,斂衽恭送,“殿下好走。”


    沈如錫見她神色謹順,幾乎連餘光都不敢窺探一二,不禁想起書院那次相遇她悄悄爬牆的模樣,雖灰頭土臉卻也機靈古怪。


    好像許久都未曾看見她似那日般抒懷暢快的樣子了。


    “誒……”孟宛清隻覺得腰間一空,眼睜睜看著他問都不問便將她腰的荷包抽走了,驚的心都從嗓子跑出來,一時沒控製住喊道,“殿下,那是我……”


    沈如錫聽到她隱藏在恭謹下炸了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拿著荷包的手拈了拈,唇角微揚。


    這才是他認識的那個孟洵。


    *


    官職的事比孟宛清預想中下來的更快。


    她原以為會蹉跎一段時間,誰知沒幾日幾位太監帶著宮裏的聖旨親臨孟府,說了一堆文縐縐的官話長腔,直聽到孟宛清兩邊太陽穴都在那突突這才聽見有關她官職的事。


    聖旨太長,隻聽清那句,“著封為翰林院修撰,正六品……”


    同在那兒跪著接旨的孟士宏聽了旨意後心裏當真不是滋味,他當了十幾年的官才堪堪五品,這逆子直接當了正六品的官。


    且,翰林院將來可是極有可能進入內閣,侍奉聖上左右。


    一時他心中又有些嫉妒又有些酸惱,但更多的是在重新思考今後對孟宛清的態度。


    那是自然,孟宛清有些資質,將來當大官指日可待,現在可不巴結著將來好大樹底下乘涼。


    “孟洵謝過太後娘娘、謝過張公公。”孟宛清聽完旨意後依次謝過,起身後更識相的欲掏腰賞些銀子。


    可這一掏才後知後覺想起她的荷包已經被沈如錫拿走了。


    哭唧唧,就幾十兩銀子也搶她的!


    還是秋桃機敏,在旁見孟宛清掏了半天的銀子都沒掏出一分半文,趕緊替她拿了些出來,都是孟宛清之前收到卻不緊著用的物什,都拿去當了,當了之後孟宛清跟她各存一半。


    如今,銀子可算是用了用武之地。


    秋桃心疼雖有些心疼,但更多的卻是欣慰。


    如此,給過銀子接過聖旨還有官服,再將諸位公公送出府,孟宛清心裏總算有種塵埃落定的踏實感。


    “嘖嘖,這衣裳料子真好,滑滑的。”馬三還是頭一迴這麽近距離的觸摸官服,滿臉興奮之外更多的是沾光的驕傲感。


    秋桃“啪”的一下拍開他的手,“去,別將衣裳碰髒了,迴頭哥兒還要穿的。”


    馬三被她訓的臉漲脖子紅,“……哪有,我這才幹淨得很,才洗過的。”說完竟要伸過去給她聞。


    秋桃臉一偏便啐罵了句,“好沒臉,誰要聞你的手。”


    這……馬三這下是真焉兒了,瞪大眼睛望著自己粗糙卻幹淨的手,哪裏髒了?哪裏啊?


    “你們倆什麽時候愛拌嘴了?”孟宛清在旁看的哭笑不得,她正在清算“小庫房”裏的物什,所謂小庫房便是她自己收到的外來贈禮等等。


    再加上她考中狀元朝廷也賞了不少東西下來,雖然差不多都被孟士宏以替她保存的名義給拿走了。


    如今官職在身,入了朝,便又是跟從前不一樣的過法了。


    她現在手頭最首要的便是缺錢。


    人情世俗,哪一處不用錢?哪一處不花錢?


    孟宛清一麵敲著算盤,一麵打著自己心裏的小算盤,現在,也是時候慢慢將母親生前嫁妝裏的那些田莊店鋪都一一拿迴來了。


    她一要找孟洵,二要入朝,處處都得用錢。


    “哥兒。”正琢磨間,秋桃手拿金鬥跑進來匯報道,“宣平侯府的管家過來邀您去他府上做客。”


    宣平侯府上的?


    孟宛清一時停下手中動作,正待發問時馬三也跑進來指著外頭道,“康王府也派人過來了。”


    這……


    “還有武安侯府的。”杏花也來了。


    一時,屋裏大眼瞪小眼,幾雙眼睛互瞅著對方眨啊眨的。


    孟宛清心頭才穩下來的踏實又亂套了,怎麽就這麽趕巧偏偏同一時間邀請她,她無論去哪位的府上又或者不去誰府上最後都難跟其它人交代。


    “怎麽武安侯也來邀請哥兒啊?”馬三就奇了怪了,“他不是跟哥兒不對付麽?”


    “正因為不對付才趁亂來拌一腳。”武進她還不了解?嗬,就那爛透了的黑心腸,孟宛清嗬道,“他倒不是真想邀請我入府一敘,不過是想讓我夾在中間為難,讓我多得罪一個人罷了。”


    他大可以不來湊這個熱鬧,可偏偏,人至賤,則無敵。


    秋桃對武進也厭惡到極點,可此刻她最關心的隻有一樁,“那哥兒,他們幾位同時來邀你,你去誰府上呢?”


    是啊,去誰府上。


    孟宛清欲哭無淚,無語望天,她哪一家府上都不想去。


    “對了!”隻見馬三突然一個機靈,喜道,“今日不是妤姐兒迴門的好日子麽?”


    “對啊!”秋桃也記起來了,愁容盡散,“哥兒你可以以此為借口。”


    孟宛清果真是上頭了,連這件事也忘了,她高興的一拍大腿,“對啊!妤姐姐今日迴門。”這幾日本就各種事情亂的,心緒也時高時低,現今妤姐兒要迴來她心裏說不出的高興,竟比當官還開心。


    借口找好後便由秋桃、馬三跟杏花三人出去替她迴絕。


    她本人麽自然不必出麵,留待屋中靜等妤姐兒迴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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