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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寶元聽顧九思的話,雙手放在身前,笑著道“顧大人為難在下了,錢的事兒,下官一個縣令,怎麽能知道這些”


    傅寶元推脫,顧九思便知道傅寶元是不肯同他透實話了。


    一千萬是工部認真算過的數據,下來不夠用,那中間肯定有許多錢不是花在修河上了,顧九思問這個問題,也不過就是想試試傅寶元的口風,和這永州的底。但傅寶元明顯也不信任他,顧九思苦笑了一下“那九思就去找其他人問問了,不過修河的事兒耽擱不得,今天下午就將人都叫齊,明日開始動工吧”


    “聽大人吩咐。”


    傅寶元領著九思去吃了午飯,隨後便去通知了負責施工的人過來,下午詳談。下午來了一大堆人,整個縣衙客廳都擠不下,好幾個都站在了外麵,顧九思見著這麽多人,倒也絲毫不亂,他來之前已經把修黃河的整個流程梳理得清清楚楚,在場便將任務分了下去,要求第一個修已有堤壩的階段,要在一個月內完成,以迎接八月大汛。


    所有人聽著他的話,都麵帶難色,顧九思抬頭看了一眼眾人,終於道“各位有難處的,不妨說一聲。”


    在場沒有人說話,顧九思便直起身道“若是沒有異議”


    顧九思話沒說話,就聽人群裏響起一個極為猶豫的聲音“大人。”


    顧九思看過去,是一個專門負責填沙袋的商人,他姓李,叫李三,從打扮來看,就是一個在工地一直幹著活的,來見顧九思,鞋上還沾染了泥土,明顯是從工地剛剛趕過來。


    顧九思緩了緩神色,盡量柔和道“你若有什麽問題,大可說出來。”


    “大人,”李三見顧九思態度好,終於大起膽子道,“錢,可能不太夠”


    顧九思聽到這話,皺起眉頭,李三開了口,旁邊人都紛紛跟著響應起來,錢不夠,人手不夠,時間不夠


    都吵嚷著,要把完工時間放寬到十月。


    顧九思聽他們高談闊論,眉頭越皺越緊,他隻道“若是熬到十月才能完工,等於八月大汛的時候怎麽辦”


    “顧大人,我們明白您的憂慮,”傅寶元賠著笑道,“可是這做不到的事兒,也是沒辦法的。大人,還是算了,將時間推遲一下吧”


    顧九思沒說話,片刻後,他終於道“你們說錢不夠,你們就給我一筆一筆的算,我聽著。”


    這話放出來,所有人麵麵相覷,沒有人敢上前,顧九思指了李三道“你說,我聽著。”


    李三猶豫了片刻,慢慢道“顧大人,比如說,您撥給我兩百兩銀子,可如果是加沙包,要在一個月內完工,兩百個人是打不住的,按照滎陽的市價,一個工人一月二兩五十錢”


    “慢著,”顧九思抬手道,“兩百個人二兩五十錢我來之前就問過,這樣的長度,隻需要一百勞役”


    聽到這話,旁邊傳來了一聲低笑,顧九思扭過頭去,看見傅寶元一副“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沒忍住笑出了聲”的模樣。


    顧九思皺起眉頭,傅寶元立刻輕咳了一聲,認真道“顧大人,您年紀輕輕就平步青雲位列尚書,是關心天下大事的人才,可這天下的事兒能從書上學,這百姓的事兒卻是學不了的,您還是聽聽下麵做事兒的人的說法吧。”


    “畢竟,”傅寶元笑裏藏了幾分難以察覺的看不起道,“您還年輕。”


    顧九思沒有說話。


    他何嚐聽不出來,傅寶元明誇他是重臣,誇他有能耐,實際上還是欺他年少無知。


    他沉默著,心中怒火漸盛,然而他壓住了這份氣性,沒有說話,好久後,勾起笑道“算了,今日也晚了,改日再說吧。”


    顧九思同所有人告別,起身領著木南出了門,走到大門口,他就聽見了裏麵傳來了壓著的笑聲。


    他耳朵敏銳,可這一刻他卻恨不得自己耳朵不要這麽敏銳。


    他捏起拳頭,大步迴到了家裏。


    這時已經入夜,柳玉茹還在屋裏算著建立倉庫的各種成本,顧九思一把推開門來,整個人往床上一躺,就喘著粗氣不說話。


    柳玉茹嚇得趕緊過去,以為他病了,但靠近了,便發現他整個人氣唿唿的,明顯是氣狠了。


    柳玉茹站在邊上,小心翼翼道“怎的了誰將你氣成這樣”


    “傅寶元,傅寶元”


    顧九思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翻起來,怒喝了一聲“我罵他大爺”


    “消消氣,”柳玉茹給他端了杯水,溫和道,“他做什麽了,你同我說說”


    顧九思梗著脖子不說話,柳玉茹輕拍著他的背,顧九思不知道為什麽,柳玉茹這麽溫柔的陪伴著他,他忽的就覺得有那麽幾分說不出的委屈。


    可他又覺得,若是將這份委屈表現出來,顯得太過幼稚。他深吸了一口氣,平緩了情緒,終於道“我讓他明日開工,八月之前要補好各地堤防。他和我說好,然後弄了一大批人來,這個說錢不夠,那個說人手不夠。還說我是書呆子隻知道紙上比劃。我就算是書呆子也知道,他們這麽左右推阻,無非就是因為我沒給他們好處。”


    “今天來了許多官員的夫人。”


    柳玉茹坐在顧九思身邊,抬手給他揉著太陽穴,顧九思靠在她身上,放鬆下來“來做什麽”


    “想討好我,讓我給你吹個枕邊風,把事兒交給他們辦。”


    這在顧九思意料之中,他閉著眼道“送錢了”


    “他們問我是要白的還是物件,我想著,送物件這中間折了太多道彎,你收了錢是要告訴陛下,到時候作為他們行賄的罪證的,若是送物件,到時候怕是要麻煩。”


    “你要銀子了”


    顧九思猛地出聲來,柳玉茹被他的反應驚到,直覺自己做的不對,立刻道“可是有什麽不對”


    “這群老滑頭”


    顧九思耐著性子解釋“她要送禮,就準備好送了,哪裏是什麽白的物件的問這明明白白是在刺探裏。我一個正三品戶部尚書,我要收錢能這麽大大咧咧把銀子抬到家裏來嗎那必須是把錢洗了又洗,洗得幹幹淨淨清清白白才能到我手裏來。”


    柳玉茹聽他的話,頓時就明白了,她忙道“那我過去改口”


    “不用了。”顧九思搖搖頭,“他們這次就是來試探你的,如今你再改口,他們也不會信。”


    柳玉茹不說話了,顧九思抬起頭來,看見坐在床上有些忐忑的人,他愣了愣,片刻後,他歎了口氣,走上前去,將人抱在裏懷裏,溫和道“你別自責,他們都是老泥鰍,咱們還太年輕。”


    “是我想得少了。”


    柳玉茹垂下眼眸“這事兒,責任應該在我的。”


    “哪兒能呢”


    顧九思放開她,看著她的臉,笑著道“按你這麽說,這事兒責任該在我才對。我是管你的,你是辦事兒的,我該知道你的性子,知道你會不會被騙,我自己就想著自己要怎麽演戲,沒能想到你這邊,管好你,你說是不是我的問題”


    柳玉茹聽他胡攪蠻纏,勉強笑起來“你也不用安慰我了。”


    “玉茹,”顧九思歎了口氣,他握著她的手,柔聲道,“是人都會犯錯的,更何況,這也不是什麽錯。我以後也會做錯事,也會犯傻,到時候,你也得包容我,對不對”


    柳玉茹抬眼看他,顧九思的眼睛溫柔又明亮,仿佛帶著光。她靜靜注視著他,好久後,才聽他道“玉茹,你才十九歲,別這麽為難自己。”


    “那些人啊,都是活了這麽幾十年,在泥巴裏打滾打了幾十年的老泥鰍,你別把自己想得太厲害,也別把別人想得太蠢。如果你總想著自己會贏,輸了就是錯,那就太自負了。”


    “這話我仿佛說過,”柳玉茹忍不住笑了,顧九思想了想,也想不起來,最後擺了擺手道,“我們互相影響,也是正常。”


    “那如今,他們刺探到了結果,又打算怎麽辦”


    “等一等吧,”顧九思想了想,接著道,“也許也是我們想多了。你們約了什麽時候送銀子”


    “就今夜。”


    “看看今夜銀子到不到吧。”


    顧九思歪了歪頭道“若是不到,那明日”


    顧九思想著,眼裏便帶了冷色“明天我不同他們客氣,他們既然知道我不個和他們混的,那我幹脆就辦幾個人,他們要是還是攔著,我就把他們統統辦了看誰還攔著不上工。”


    “你辦人,也不是辦法,”柳玉茹聽他的話,思索著道“你也不要一味相信工部給出來的數字,雖然你不愛聽,可傅寶元有一點的確沒說錯,路得靠自己走,不能看書知天下。他們或許是想著中飽私囊,萬一不是呢”


    顧九思聽著柳玉茹的話,他慢慢冷靜下來,片刻後,他應聲道“你說的是。”


    說著,他平靜道“明日我先催他們開工,也不與他們爭執工程時間,等下午我親自去看看。”


    當天晚上,兩個人等了一夜,陳氏果然沒有送錢過來。


    第二天早上,顧九思早早便抓著沈明和洛子商出了門,等到了吃午飯的時候,三個人便迴來了。


    隻要不固定工期,傅寶元便讓人即刻開工,所以事情也答應得順利。


    迴來路上,柳玉茹老遠就聽著沈明罵罵咧咧,沈明一路罵到飯桌上,一直在罵傅寶元。


    顧九思一言不發,柳玉茹在旁邊聽笑了,沈明一邊罵一邊吃,沒一會兒,洛子商便吃飽了,提前起身離了飯桌。等他離開後,沈明才道“他走這麽快做什麽老子幹擾他吃飯了”


    “他今天有事。”顧九思幫忙迴複,“不是說秦大人約他去掃墓嗎”


    沈明愣了愣,隨後猛地想起來“對,秦楠約他掃墓。”


    說著,他就湊過去,看著顧九思,小聲道“咱們去嗎”


    “不去。”


    顧九思吃著飯,平靜道“今天你要啟程去平淮幫我建工,那邊堤壩去年就已經上報缺損,你好好盯著,不能出任何問題。”


    “哦。”


    沈明有些興致缺缺,想了想,他忍不住還是想要再爭取一下道“秦楠的夫人是洛依水,去給洛依水掃墓,那肯定會講點過去的事情,咱們都知道洛子商是洛依水的孩子,你不想知道洛子商的身世之前你不是特意還讓世安哥去查洛子商的爹嗎”


    “趕緊吃完,”顧九思瞪了他一眼,“吃完就走,別給我廢話。與其和我說這麽多,不如去書房多給葉韻寫寫幾封信。”


    聽到葉韻,沈明麵上表情就有些不自然,他輕咳了一聲,趕緊扒了幾口飯,隨後便匆匆離開了。


    顧九思帶著柳玉茹慢悠悠吃完飯,便去了房裏,換了一身粗布常服,隨後同柳玉茹道“今天不是出門嗎我同你一起去。”


    柳玉茹本是要出門去看地的,見顧九思跟在身後,笑著應了。


    兩人一起出了門,顧九思拉著柳玉茹在街上閑晃了一會兒後,便拉著柳玉茹拐入了一個小巷,小巷裏有一架馬車,柳玉茹有些茫然“這是”


    顧九思沒有多說,拖著她上了馬車,在馬車上換了衣服,由著馬車拉著他們出了城。


    “這是做什麽去”


    柳玉茹有些奇怪,顧九思倒也沒有瞞她“去洛依水的墓邊去。”


    “你不是說不去”


    “誰知道府裏有沒有洛子商的人”


    “那不帶沈明”


    “他太冒失了。”顧九思直接道,“洛子商小心得很,帶他我不放心。”


    柳玉茹知道了顧九思的打算,跟著顧九思出了城後,由顧九思的人領著,從後山到了洛依水的墓地。


    給他們帶路的人熟門熟路,明顯是提前來踩過點的。


    洛依水的墓地修在半山腰,在這山上圈出了一塊地來,鋪上了青石板磚,修成了一塊平整的園子。


    這個園子裏就洛依水一座孤墳,墳墓修得十分簡潔,但園子裏卻是種植了各類花草,還修建了涼亭。墳墓前前種著兩排蘭花,鬱鬱青青,旁邊修建了一個小石桌,秦楠跪坐在石桌邊上,石桌上放著酒,他似乎是在同人對飲一般,酒桌上方了兩個酒杯。


    他沒有穿官服,穿了一身藍色常服,頭發用發帶束著,看上去簡單又溫雅,像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中年書生。


    顧九思和柳玉茹潛伏在樹叢裏,顧九思拉著柳玉茹趴下,又給她腦袋上頂了一從小樹叢,然後兩個人就趴在地上,默默等著洛子商來。


    等了一會兒,洛子商便來了,他穿了一身素色錦袍,頭戴玉冠,上前去和秦楠見禮,兩人都客客氣氣,可見過往幾乎是沒有什麽交集。


    秦楠領著洛子商上了香,洛子商讓仆人拿過酒來,平和道“我聽聞姑母好酒,她在揚州尤好東街頭的春風笑,我特意帶了一壇過來,希望姑母喜歡。”


    說著,他用酒壇倒了半壇在地上。


    秦楠看著那壇春風笑,低垂了眼眸“你來時,便知道要見到她了”


    “沒什麽親友,”洛子商語氣平淡,“還剩幾個親戚,自然都是要打聽清楚的。這次知道會來滎陽,便打算過來祭拜了。”


    “她得知你這樣孝順,會很高興。”


    洛子商沒有說話,兩個男人在洛依水麵前站了一會兒後,秦楠道“剩下半壇酒,我們喝了吧。”


    洛子商應了一聲,他和秦楠一起坐在了石桌邊上,洛子商給秦楠倒酒,兩個人什麽都沒說,隻是默默喝酒,許久後,秦楠感慨出聲道“好多年沒喝過揚州的酒了。”


    “姑父到滎陽,應該有二十年了吧”


    洛子商摩挲著酒杯,慢慢道“快了。”


    秦楠笑了笑“我走的時候,子商還沒出生,大嫂還懷著。”


    洛子商頓了頓喝酒的動作,秦楠的這個句子很奇怪,他沒有說全,正常人說這句話,應當是“你還沒出聲,大嫂還懷著你。”,可他卻隱去了“你”這個字。


    顧九思和柳玉茹在暗處對視了一眼,聽著秦楠慢慢道“你長得很像依水,尤其是鼻子和唇。我早聽說你要來,前天酒宴,你一出現,我就認出來了。都不需要別人說。”


    秦楠笑了笑,隨後轉過頭,慢慢道“你早該來見見她的。”


    “這些年太忙了。”洛子商苦笑,“您也知道,這些年事兒多。”


    “是啊,”秦楠感慨出聲,接著卻道,“什麽時候,事兒都多,隻是這些年尤為多了些。東都不好呆吧”


    說著,他抬眼看向洛子商,洛子商笑了笑“還好吧,也沒什麽不同。”


    秦楠沒有說話,他就是和洛子商靜靜喝酒。


    他眼裏很清醒,似乎帶了一種,超出與眾人的清醒。因為過於清醒,所以又帶了幾分痛苦悲憫在眼裏。


    兩人喝了片刻後,洛子商才道“姑母是個什麽人”


    聽到這話,秦楠笑了“你不是打聽過嗎”


    打聽,自然是打聽過的。


    可對於這個洛家大小姐,有的都是外麵的傳言。揚州曾經的第一貴女,揚州一代傳奇。


    她出身百年名門,五歲能誦,八歲能文,十歲一手山河賦,便震驚整個大榮。


    她不僅有才,還貌美無雙,十六歲揚州花燈節發生踩踏,她登樓擊鼓,用鼓聲指揮眾人疏離,月光下她白衣勝雪,似若仙人下凡,於是從此美貌名傳天下,豔冠揚州。


    那時揚州傳唱著她的詩詞,閨中女子仿著她的字跡。


    她是洛家的天才,洛家的驕傲。


    所有人都以為,這樣一個女子,他日哪怕入主中宮,也不無可能。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卻在她十七歲那年,草草出嫁,嫁給了一個普普通通的世交家的子弟,跟隨著那個人遠去滎陽,從此了無音訊。


    那人便是秦楠。


    “聽說姑母再不迴揚州,是因為祖父不喜你們這門婚事。”


    洛子商笑了笑道“可是當真”


    秦楠聽到這話,不由得笑了,眼裏帶了苦澀“我這門婚事,伯父自然是不喜的。我們秦氏也曾是高門,後來因涉及黨爭,我父親與祖父都被問斬,我與母親無依無靠,幸得伯父收留。我不會講話,十七歲也不過隻是個進士,與依水比起來,那便是雲泥之隔,伯父不喜歡我,這是應當的。”


    “有一句話,頗為冒犯,”洛子商見秦楠沒有說到正題,便直接道,“隻是除了姑父,我也無處可問。既然姑父一直說您與姑母雲泥之隔,祖父又是如何同意你們的婚事的呢”


    秦楠沒有說話,他靜靜看著洛子商,洛子商沒有迴避他的目光,許久後,秦楠慢慢道“你是不是以為,她是與我私奔來的滎陽”


    “不是我以為,”洛子商張合著手中小扇,“是許多人,都是同我這麽說的。”


    聽到這話,秦楠沒有出聲,他喝了一口茶,而後挺直了脊梁。


    他認真看著洛子商,一字一句道“其他話,我由他們去。可有一點你卻得明白,洛依水,是我三書六禮、八抬大轎、明媒正娶迎娶的妻子。沒有半分苟且,我與她,更無半點失禮之處。他人可以誤解她,獨你不能。”


    “那為何不迴揚州呢”


    洛子商譏諷笑開,秦楠看著他的笑容,慢慢道“你怨她嗎”


    “姑父說笑了,”洛子商垂下眼眸,“我與姑母從未謀麵,隻有孝敬之心,何來埋怨”


    秦楠聽著他的話,眼裏卻全是了然。


    他喝了一口茶,慢慢道“洛子商這個名字,是她取的。”


    洛子商頓住了張合著小扇的手,聽秦楠道“當時她與大哥都尚未成親,她取這個名字,說等洛家第一個孩子出生,就叫這個名字。這的確是你的名字。”


    洛子商手心開始帶了冷汗。


    秦楠繼續道“你問她為何不迴揚州,我告訴你。”


    “我與她的婚事,伯父雖然不喜,但她的確是伯父許給我的,而她也的確自願嫁給我。她嫁給我時隻有一個要求”


    說著,秦楠抬起頭,看向洛子商,清明中帶了幾分寒意的眼倒映著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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