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太太在床上躺了數月依舊不見好,每日靠著湯藥來維持那口氣,下人都替老太太覺著辛苦,偷偷抹了好幾次淚,又被英姑斥責詛咒老太太,讓人打發到窯子裏去了。


    幾個下人的哭喊求饒聲,皆真真切切地傳進老太太的耳朵裏,她虛弱得說不出一句話,偶爾睜開眼睛看看,堅持不了多久就閉上了沉重的眼皮,但周圍發生的一切她都清清楚楚,她對死亡莫名的恐慌,她痛恨這樣的自己,卻又無能為力。


    可方水雲來看過老太太後,老人奇跡般地轉好,飯也能多吃幾口,顧橋特意留方水雲住在顧府,果然,老太太的病一天比一天好轉。


    顧老太太對女兒的那一雙兒女極好,自然對外孫媳婦也不差,看到方水雲,心裏就歡喜,她仿佛是找到失了顧州的那點慰藉,臉上的笑容多了不少,身子自然也就一天比一天好了。


    方水雲是個孝順的,老太太平日待她不錯,她服侍得也很周到,常常哄得老太太歡心。


    林家和顧家解除了婚約,卻轉而攀上了當年的皇親,可把顧橋給氣得半死,這最開心的,當屬李氏。


    她把娉婷接來那就是為了娉婷能和林家攀上關係,如此一來,她也算間接的得到林家的幫助,想掌控顧家,那是輕而易舉。


    隻是李氏一心在這些事上,對病重的老太太毫不關心,甚至連方水雲住進顧家也不知道,所以當她在後花園見到方水雲時,還小小地驚訝了一番。


    “水雲給三舅母請安。”


    方水雲欠身,聲線婉婉動聽,和她的容貌氣質一般,給人舒服的感覺。


    李氏晃了神,曾幾何時,她也如眼前的女子一般嫻靜,可惜,終究抵不過命運的安排。


    “不必多禮。”李氏笑著扶起方水雲,問道:“你今兒怎麽來了?可是來看老太太的?”


    方水雲抬眸,嘴角的弧度如月牙般完美,道:“水雲已經來了好幾天了,主要是陪外祖母,近日外祖母的病情有了好轉,自是對二舅母放心不下,叫我去瞧瞧二舅母,也好讓她寬心養病。”


    李氏聞言歎了口氣,眉頭緊鎖,更多的,還是無可奈何,“顧家走到這一步,誰也沒有料到,如今老太太也倒了,府中人心渙散,我又有很多事要奔走,還有一個體弱多病的兒子,也沒能在母親跟前盡孝。”她看向方水雲,目光柔和慈愛,“但好在有你,實在是有心了。”


    方水雲忙道:“三舅母言重了人,一切都是水雲應該做的,阿奮去北平辦事去了,我在府裏也沒有什麽事做,過來替婆婆和阿奮孝敬外祖母是應該的。”


    “無論如何,還是要謝謝你。”李氏牽著方水雲的手,一臉的感激,她想了想,從袖口處拿出了一個香囊,遞給了方水雲,笑道:“舅母一直沒有送見麵禮給你,這個香囊是我親自繡的,裏麵的香料味道不錯,你戴在身上,也有安神的效用,對皮膚也好,很適合你這樣年輕的姑娘。”


    方水雲淺笑,低下頭細細端詳手上的香囊,確如李氏所說,精致小巧繡工亦是上乘,上麵繡的圖案,繪出一副接天蓮葉的畫麵,荷葉下隱隱有幾條小魚,栩栩如生,就跟要跳出來似得,她湊到鼻尖輕輕聞了一聞,果然是好聞,也如李氏所說,裏麵的氣味沁人心脾,讓人舒心。


    但就是太好聞了,反而覺著奇怪。


    “怎麽了,你不喜歡?”李氏捕捉到方水雲臉上一閃而過的怪異,小心翼翼地問。


    方水雲忙道:“自然是喜歡,多謝三舅母。”


    李氏頓時笑逐顏開,“那便好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三舅母慢走。”


    方水雲看著李氏的背影,又拿起香囊嗅了嗅,嘴角上揚,將香囊掛在了腰間,往陳氏的院子走去。


    陳氏已有近八月的身孕,走路需要有人小心地攙扶,方水雲見到她時,便覺得她臉色不大好,看著很憔悴,半點沒有將為人母的欣喜。


    “水雲給二舅母請安。”


    陳氏看著方水雲笑了笑,很是勉強,“起來吧,難得你有心,還能來看看我。”


    “這是晚輩應該做的。”方水雲走過去,蹲在陳氏跟前,輕聲問:“我能摸摸您的肚子嗎?”


    陳氏笑道:“可以。”


    方水雲一喜,將手覆在陳氏的孕肚上,她覺得很神奇,好一會兒突然撇開手,有些驚奇,“他踢我了!”


    陳氏愣了愣,抿嘴一笑,“這有什麽奇怪的,等你有了孩子,你就知道了。”


    方水雲低著頭,微微害羞,“舅母說笑了。”


    “我可是說真的,你和奮哥兒結婚都有好一段日子了,怎麽肚子還是沒有動靜,是他不夠努力,還是……”


    “舅母!”方水雲趕緊製止了陳氏,對上的是陳氏調侃的眼神。


    “好,我不說了,對了,奮兒他也來了嗎?”


    “他去北平辦事了,我替他來看看外祖母,順便來瞧瞧您,還有您肚子裏的小弟弟。”


    陳氏摸了摸自己個兒的肚子,微微一笑,總算露出了一個母親該有的表情。


    “哎,怎麽沒見二舅父?他應該陪在您身邊才是啊!”方水雲疑惑地問。


    陳氏的臉色瞬間就變了,嚇得方水雲不敢說話,陳氏的臉黑得跟鍋底似得,說起話來也是陰陽怪氣,“管他做啥呢,他可能耐得很!”


    自從陳氏和顧良吵了一架,顧良便甚少來看她,連自己女兒都不聞不問,老太太又病倒了,她有苦不能訴,隻能每日扳著臉。


    “哎呀,你身上的香囊可真好看。”


    陳氏無意間瞥到方水雲腰間掛著的香囊,轉移了話題,


    方水雲聽了,忙把香囊扯下來,笑道:“這是路上遇到三舅母,三舅母給我的,還很香呢。”


    “是嗎?我說你身上怎麽這麽香!”陳氏一聽到李氏就不痛快,挪開了目光,也不再問這個香囊。


    方水雲見陳氏不喜歡,隻好放了迴去。


    一個丫頭端了碗黑乎乎的藥走進來,遠遠地便能聞到一股苦味,“太太,該喝藥了。”


    陳氏不喜這藥味,加上心情不好,更為煩躁,一手打翻了藥汁,撒了一地,還冒著熱氣,丫頭腿一軟,跪了下去,李氏也不管還有客人在,揚手就給了她一耳光,她不敢出聲,隻能低頭捂住紅腫的臉頰,眼含熱淚,很是可憐。


    方水雲忙起身扶住陳氏,勸道:“二舅母,您莫生氣,小心氣壞了身子。”


    “哼,有這賤丫頭在,我遲早要被她氣死,果然跟她以前的主子一樣,都是浪蕩貨,我才打了她一下她就跟我裝可憐,在二老爺麵前還不知怎麽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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