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是糖葫蘆。”一個小孩兒指著賣糖葫蘆的小販,聲音清脆響亮,和羸弱的身子完全不符。


    李氏循著顧康手指的方向看去,笑了笑,說:“這東西太甜,對牙齒不好。”


    “不要嘛,母親,我要吃。”顧康撒起嬌來,揪著李氏的衣角不停搖晃,撅著小嘴討吃的,李氏也被他纏得沒辦法,想著這孩子難得出來玩一迴,不得已給他買了一串糖葫蘆。


    “就這一次啊,往後你可不能吃。”


    “知道了。”


    李氏溫柔地摸摸顧康的頭,“我們走吧。”付了錢,她把糖葫蘆送到兒子手裏,牽起他另一隻手打算迴去。


    一輛黑色的汽車駛來,經過李氏身邊,速度便放慢了,慢到幾乎可以和李氏並趨。


    李氏疑惑地看向身旁緩緩移動的車,這車怎麽開得這麽慢,都要擋著她的路了。


    車窗搖下一半,露出了一張堅毅俊朗的臉,李氏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抱著顧康,顧康被抱得喘不過氣,抬頭疑惑地問:“母親你怎麽了?”


    那輛車也停了下來,男人坐在車窗旁,冷峻的麵容讓李氏的心沉到了穀底,對方淡淡地說:“繼續走。”


    李氏雖然不解,但還是依言,牽著顧康的手繼續往前走,汽車也在跟著她的速度開,不快也慢,她平複了心情,艱難地開口:“請問督軍有何貴幹?”


    權讓直視前方,沒有看向李氏,無形的壓力卻讓李氏直不起腰,他道:“聽聞三太太的娘家,是北平高層。”


    “是,你問這個幹嘛?”


    權讓忽地一笑,不帶任何感情,“那你說,倘若你橫死在此,你遠在北平的娘家能否救得了你,或者,為你報仇?”


    今日天氣極好,李氏愣是出奇的冷,對死亡的恐懼占據了她的內心,她再次想到趙家的下場,牽著顧康的手緊了幾分,再也邁不動步子。


    “不要停!”


    李氏被迫漫無邊際地向前走,跟丟了魂似得,良久,她顫抖地說:“你不能這麽做。”


    “我也從未想過這麽做。”


    李氏怔了怔,權讓的話並沒有緩解她一絲一毫的害怕,她感覺自己都要喘不上氣了,這個男人太可怕,她一點都不懷疑,他會當場槍斃她,不會顧及她娘家。顧康抬眼看著李氏,想要說話,卻又不敢說,連糖葫蘆都忘了吃。


    想到兒子,李氏壯了壯膽,帶著滿心的愧意,緩緩說:“我知道,我不該陷害婠婠,可是我也是迫不得已的,是我的錯,我一時被權勢的誘惑衝昏了頭腦,才做出無法挽迴的事,害了婠婠……如果沒有康兒,我會以死謝罪,不勞煩您親自出手,可是……”


    “你放心,我不殺你。”權讓懶得去聽李氏那些不知真假的懺悔,如果沒有他,婠婠不知會如何被趙磊羞辱,婠婠還因此經常噩夢連連,此刻,再大的愧意也無法抵消她曾經做的事情,他權讓,實在不是如郭宇對顧橋所說的,很多事情,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權讓冷然道:“我也不是個不通人情的人,你想要活命,就按我說的去做。”末了,他又添了句:“你也別妄想求助你所謂的娘家,我相信他們對一個出嫁已久,又早死了夫婿,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女兒不感興趣。”


    權讓的話雖然紮心,但李氏不得不承認他說的不錯,她沒有任何價值,一個與兒子相依為命的寡婦,她的娘家都替她覺得羞恥,這也是她在顧家的存在如透明人一般的緣故,但凡娘家稍微支持她一點,奪得顧家大權,她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分一杯羹。


    “你想要我做什麽?”


    權讓不慌不忙地說:“你迴去,顧橋會問你,顧州落水時,你究竟看到了什麽。”


    李氏一愣,沉吟了一會兒,試探性地說:“我去的時候,看到州兒已經掉了下去,顧婠婠就站在假山之上?”


    “你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通。”權讓毫不吝嗇他的誇獎。


    “就這個?”


    權讓終於給了李氏一個眼神,深不見底的寒潭,讓人從心裏畏懼,“你想要的,我會幫你。”


    李氏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你說什麽?”


    權讓不願再重複一遍,隻道:“就照你原來的計劃做,不用我教你吧?”


    “為什麽?”對於李氏來說,隻要權讓不殺她,她便感到極其萬幸了,可沒想到,他不僅不殺她,反而還要幫她,這實在不是權讓的風格。


    原本開得極慢的車子忽然加大了動力,隻一刻便遠離了李氏,李氏沒有得到迴答,怔怔地看著車子離去的背影,滿腦子都是權讓方才說的話。


    “母親,母親?”


    無論顧康怎麽叫,李氏都沒有任何反應,她牽著顧康,呆呆地站在人群中,過了很久很久,她像是想通了,目光卻還是很呆滯,“康兒,我們迴去。”


    權讓坐在車中假寐,駕駛座上的郭宇問道:“爺,李氏此人城府極深,婠婠姑娘受苦,始作俑者也是她,為何您不但不跟她計較,還要放過她呢?”


    聞言,權讓睜眼,嘴角擒著一抹冷意,“誰說我不跟她計較了?”


    郭宇不解,權讓反問:“郭宇,你知道,借刀殺人嗎?”


    “知道。”


    “那你知道,自相殘殺嗎?”


    “知道。”


    “還有……”權讓頓了頓,眼底陡然浮現出肅殺的寒意,“秋後算賬。”


    郭宇明白了權讓的用意,他就說嘛,他家爺睚眥必報,怎麽可能輕易放過顧家和李氏。


    權讓看向窗外,一個商販闖入了他的視野,看到他手上的東西,他的眸子變得無比溫柔,想到家裏的人兒,他笑了笑,“郭宇,停下。”


    “是。”


    權讓探出頭,對商販問:“糖葫蘆多少錢?”


    “軍爺,兩文錢一串。”


    權讓看向郭宇,郭宇假裝不知道,最後實在捱不住權讓的目光,隻得掏錢,權讓滿意地挑了一串,商販收到錢,將那串最大的糖葫蘆送到權讓手裏。


    “軍爺,您慢走啊!”


    郭宇一刻也不想多待,踩上油門絕塵而去。


    “爺,您下次出門能不能帶點錢啊?”


    權讓不答,盯著手裏的糖葫蘆,笑得很歡,郭宇透過後視鏡看到權讓的笑容,不由打了個寒顫,“爺,您什麽時候喜歡吃糖葫蘆了?”


    “她喜歡。”


    郭宇沒有再說話,有了媳婦的男人大抵都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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