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何在歡雨後,將遠不遠的跟著,也不知歡雨察覺到沒,而能知道的便是那狗白多半察覺到了。見它多次身止耳立,一番動作後才轉頭看去,好似給伍何時間來反應一般,泛濫著戲耍的意味。


    幾次躲避狗白的目光,持著如此掩耳盜鈴模樣,伍何也極為尷尬的。


    這南林中,幾無道路,草木又高又密,如是再遠一些,怕是就會跟丟。何不直接跟上歡雨?伍何可沒說詞來迴答歡雨,且他並不想過多摻和此等仙秘的事,隻是欲悄悄的看上一眼,瞧瞧就走。


    當然,跟上的緣由中也有伍何對歡雨的擔憂,但並不多,或者說難能多。此般似寡情,是因為伍何兀自的釋然與認知,使他對歡雨,比對村長那更甚偏執,認為全是有其自己的思量,無需他多想。


    待走了一會,漸愈深入,來到一處小山包處,歡雨停下來,向其鑽入而去。伍何緊隨其後,來到歡雨鑽入處近前,見四周樹叢異常的茂密緊簇將小山包遮的厚實,難以見其全貌,好似在特意隱藏其一般。


    果不一般!伍何暗歎,後沒想小心翼翼的竊探,覺得一路走來,多是已被歡雨發現,便直的鑽入去,彎身護頭,眼睛注意著遠方若隱若現的空曠。


    待到出口近前,伍何被模糊的粼粼波光吸引,些微滯緩速度,探頭而出向其看去。


    伍何見,竟有一大圓潭無所遮掩的倒映著星空,且十分真實,好似天地倒轉一般,令人驚異。這似書中所寫的地上星河?......


    伍何有所猜測。哪?是否也有精靈神仙......伍何抬起頭,看向小山包處,頓時呆滯神色,眼睛瞪大,眥目欲裂的模樣。


    一隻巨大的白狐掏空了大半小山包,端窩其中。其麵,雙目彎勾,利齒長嘴露出詭笑,正看著他。這一幕,有幾分......有幾分似白日兀怪的歡雨......


    伍何神懼心顫,又見鬆散坐於大狐下星河潭前的歡雨,揮手示意他過來。對此,他心中更是慌亂,眼神微微瞥向大狐,見它麵目稍微收斂一些,沒那麽詭異,又再度看向歡雨,見她確實恰靜如常,沒什麽異色。


    如此,伍何算是安定些,便繃著身體向歡雨走去,大氣不敢出一下。來到歡雨一旁,歡雨仰頭說道:


    “坐下,小何哥。”


    就背著大狐坐下?伍何心有畏懼,但還是轉身,木木的坐於歡雨旁。其可不敢鬆懈,直感背部猶如寒芒刺膚及心,極怕那大狐忽地暴起發難,呈幅呆愣、不適的模樣。


    這時歡雨出聲安慰道:


    “別怕,小何哥。這是狗白的家人,它不會害我們的,且我已與它相見多次。”


    伍何一愣,狗白?這時被伍何驚神忽略掉的狗白似是聽得稱喚,走於兩人近前,嚶嚶哼唧幾聲以索求什麽,接著歡雨便伸手去摸了摸,但狗白並不滿足,看向伍何似是要求他也摸摸的神色。


    這會,伍何實是有些不敢上手,笑意僵僵,心中震驚於這機靈狗白的身世。狗白也感知到伍何心神的緊迫遲懼,頭便往伍何手上頂了頂,引導著伍何摸了摸他。


    幾下摸揉來迴,大狐並沒什麽反應。伍何心中陡生奇異,這是和妖怪作友了哇......


    狗白見伍何緩和些,開心的哼哼一聲,便抽身去一旁玩去。


    伍何見狗白兀自竄走,便將眼神放在星河潭上,閉口,拘謹的不知該做什麽。


    兩息後,歡雨複開口道:


    “小何哥。”


    伍何聽得,猛地轉移視線,看向歡雨,迴應道:


    “哈......什麽?”


    “白日的事,是凇娘它突然的玩笑,小何哥不必多想,累到自己。“


    淞娘......是指那大狐?伍何心緒怪異,接而連忙開口迴答道:


    “沒事,沒事,我沒什麽想法。”


    歡雨聽得,眼神遊轉看向星河潭,心緒悠悠,又兩息後,開口問道:


    “徭役就要開始,小何哥都做好準備了嗎?”


    很久沒被歡雨關心了,突兀問起這事,伍何一愣,開口說道:


    “都弄好了,就待開始。”


    “我想知道的是小何哥的想法。”


    “?!......也就那樣哇......不過是接受著走唄......”


    ......


    你一句、我一句的短言,兩人便開始如此扯說下去。


    扯得遠了,過往兩年間發生的事也被伍何倆拿來扯說。這會,伍何好似一下消除隔閡,與歡雨重歸於災前模樣。


    扯的愈漸遠,連六七年前的事也被陳說出來。一時,氣氛變得十分輕鬆,伍何似是忘了身後的大狐,身形放鬆,心緒悠揚,眼看著星河潭的模樣,卻是瞥了瞥歡雨。


    見她似從未改變的持著恰靜。多好喔......摸不清猜不透,無來多想,樂得逍遙。


    許久,兩人的扯說終是完了,此間便靜謐起來。伍何想著夜深還有些時間,便是拖著多享受一會這舒心時光。


    歡雨通過這次扯說的機會,旁敲側擊的引導伍何迴答問題,如此便是清楚了許多事情,理清出個關於伍何的問題——原來小何哥浮日裏時來憂傷的心緒竟是多是因為她......


    如此想來,她前時為伍何分憂的行徑,便多是不著重點的,全是顧自的差錯猜想罷。現在細細思考後,她得求解一個最重要的問題——愛是什麽?


    歡雨心緒飛馳。災前的她心思於山野間,沒來注意人之間的感情,也未曾詢問之類的問題,甚至對傳出的與小何哥間的情愛謠言還刻意躲避。此般,可謂是對愛這一詞的解釋都有所不知。


    而災後,她的心神恬謐,情緒無在波動過,便是對村人間的情情愛愛終是靜廖無波,不知何味,僅有感存伍何時,才有所牽動。如此的她,可說是全不解愛。


    那時時的感存是愛?......真如淞娘所說——小何哥愛我,我也愛小何哥?......


    歡雨止不住的再度探尋那心神靜空中的係念。覺察,那係念仍舊是運蕩自和的趨勢,由著歡雨切切的深入、感察,開始泛作。


    這番向內求索,自然免不了陽神的外散來媾通天地,以使神念的感察能自由的翻轉,更精微、更入廖。


    伍何、淞娘和狗白當是會被侵襲。伍何神覺,瞥向歡雨,見她此時竟有些遊神狀。恰靜入神,渾然流和,此,更是讓伍何心神怡樂。


    一如前時,歡雨對這泛白係念,察不得任何東西。或許這係念便是愛的表現,深沉的運化於她心神中,時時泛作,提醒她該想想所愛了。


    饒是如此,便是許身於小何哥吧,悅其心,安己性。歡雨心緒有定,神念迎合係念的泛作,似化作輕葉,任然的飄入伍何悠揚的心神中,靜靜受其覆載,飄隨其愜意。


    這般心神交作可被淞娘實的感著。它對此暗自思略幾息,開始妖作開來。


    ‘小小雨......需要引和意念,欲他隨融應承......需要媾和物間,欲他神和一體......如此,更進廖然虛實,體有流解天地,無所困頓......往來亨通。’


    大狐謐言微蕩入歡雨心神,同時散漫氣力,神念侵襲歡雨,使之戚戚,神色沉沉漸變,便是有暖媚攀上心頭,微拂眉頭。


    ‘細細......切切......小小雨,我來牽引,你隻管細細切切......”


    大狐又複白日般將歡雨身心浸漫,好似是替換她模樣,是使歡雨麵色變得迷弱可欺,朝向伍何,忽地濃情的說道:


    “小何哥,我的心意,不能再假藏了!”


    怎麽?伍何忽地聽到此般柔情音色,心中一突,趕忙看向歡雨說道:


    “雨妹,你......”


    還沒等伍何說完,歡雨竟是撲倒過來,伍何驚的趕忙轉身正向歡雨,使其倒在伍何懷中,麵貼著胸膛。對此,伍何複開口說道:


    “你這......又是......”


    伍何話倒嘴邊沒說出去,不敢直言大狐作祟。而聽得坑巴言語,歡雨似依人小鳥樣抬起頭來,看著伍何,濫情的說道:


    “小何哥,無關惑亂,我此真情意哩。”


    真?伍何見她如此模樣,伍何實是信不得,思索欲阻止大狐生亂的態勢。


    見伍何尬笑不為所動,歡雨雙手用力將伍何壓於身下,撐起認真的盯著伍何說道:


    “真的.......”


    誰信?這般親昵、情溢的動作言語讓伍何心中更為篤定是假。想來,時日恰靜的歡雨入深伍何心,成了他破不了的鐵幕。


    見伍何始終不為所動,不來迎合,那大狐便再度發力,直接侵襲伍何本身。


    被歡雨壓製著的伍何正紅著臉飛緒思索,陡然心神一愣,感覺有股奇妙暖流貫腦鬆身,似受無形熱淵從空垠月夜中降下的澤潤。


    伍何瞪視歡雨,心神漸漸飄幻,覺周圍物類各自似所騰躍,眼瞳便兀自無端遊轉,窮見可見,於是,見著似笑非笑盯著他倆的大狐、


    ‘遭罪......該不來的......這下累著歡雨......’


    伍何彌留最後一份心緒後,便遊神而去。


    無邊遼闊,浩瀚盡秘,伍何心神悠而幽的來到一處任他翻耍,橫瞬千萬裏也不能著邊的黯淡靜空。這裏覺似是空無一物,卻實是有某種精微之物充當無間,使他被有意推著、牽引著向某處去。


    伍何廖然,受著此間裹挾,忽地到一個壯闊的渾圓空狀前。空狀中有一靜緩動作的混繞遊絲物在唿喚他進到空狀中來。


    那混繞遊絲十分模糊,伍何心神不能深察,卻對它極為熟悉,能夠直識——歡雨?......


    他隨應那奧妙的唿喚,迎合空狀。陡的,便來到空狀中,沒待他感察這空狀中的天地,被緊接著無端廣大,似是混繞遊絲物給予他無上秘力,欲他充當這空狀物。


    伍何悠悠從隨,漸漸漫遍空狀。由外及內,伍何一開向中心漫去的勢頭緩慢,先是將周外漫蓋後,全方位的向周內中心混繞遊絲物處漫去。


    待到伍何漫蓋了遊絲物時,其更加靜緩的似是微弱顫動。


    包容,諧應,伍何應和這遊絲物的運化變動,密合交錯,渾然一體。


    伍何正在這奇妙境遇中,暢達悠悠著,好不自在,外忽一切。此時,外界的境況卻不似這般奇妙,而是迷亂透頂,極為糟糕。


    見歡雨偏頭“咬”著伍何的嘴,溫熱的身體緩慢的起伏,鼻息直的撲在伍何臉上,雙眼情媚低垂著,更有柔暖的手在伍何身上貼著細細的摸索著,似要將其衣服解開,體膚相歡。


    伍何眼目垂累幾近閉合,失神的由著歡雨動作。如此,使得這一幕看上去極為怪異、反常,好似狂邪女淫賊迷暈純樸弱男子,要肆意縱欲大行偷“花”之事模樣。


    真是少兒不宜啊......狐狸少兒也算少兒......畢竟是個有靈性的生物。


    狗白本是玩累了,在旁睡大覺,忽地被熟悉的兩股力量接連侵襲,便好奇的迴轉過來,抬起一看,便發現歡雨、伍何倆人一上一下的平躺貼合著,於是站起身來向他們走去欲視察一番。


    狗白來到近前圍著他們傳了一圈,見兩人好似昏睡疲累模樣,又持著怪異的相互嘴咬狀,便心生關切,認真的盯著,覺察他們倆的心神變化。


    察歡雨還好,是個任然的流適態,可一察伍何,直接嚇它一跳,竟是洞虛幽弭,好似將死去的花草動物樣,僅留下遺存的身體,便萬籟寂靜。


    這可使狗白猛得哀戚,急忙向它娘和歡雨發出救助,可其都是無有迴應,似是專神於什麽東西一般。


    它哀傷、焦急的在伍何周圍,推推頂頂,哼哼唧唧。而這一下卻是有些效果,使得伍何空洞幽弭煥發複轉。狗白歡喜,更加用力推頂的伍何,其也反應的更甚。


    對此,狗白當即思定,忽地朝伍何大腿小心咬去。


    即刻,伍何心神歸迴,刺疼的猛抬腿起身咬牙睜眼,動作連貫,將“咬”著的歡雨咬破舌,也使壓其壓著的身子被猛地側推出去,落入近旁的星河潭。,


    伍何來不及管口中的血液,趕忙向星河潭伸手而去,但臨近歡雨卻停了下來。


    原來這星河潭十分的淺顯,歡雨仰躺其中,竟是隻能沒住臉頰,對歡雨沒來淹害,看來這潭的存在的是神力所謂,而非自然。


    而歡雨神色恰靜,十分流和的模樣,伍何也便止住將她強拉起來的想法,而是開口問道:


    “雨妹,沒事吧?”


    躺於“星河”中的歡雨,聽得,眼波遊轉看向伍何,竟是難得一見的恬笑起來,從“星河”中站起。水流似流光於身衣垂落,其立於“星河”上,水珠熒熒滴答,其看著趴著的伍何,點了點頭,便欲上來。


    伍何一愣,仰著頭被這神妙仙嫋的一幕驚住,口中血液是不知覺的吞咽下去,便趕忙起身,讓開道路。


    歡雨上來,伍何欲想說些什麽、解釋些什麽,可心神撼動,思緒暫是理不出來,一時無語。


    反是歡雨說道:


    “小何哥,我明白你的心緒哩,不必說什麽。”


    這......伍何想來也覺是,便不在想開口,站於一旁等待歡雨的動作。


    歡雨走近淞娘近前,仰頭與其對視,便是伍何看不懂的神仙交流。她倆相視不語,似乎在用心神交流樣,都是始終持著同幅麵容,一個恰靜,一個詭笑。


    這時,伍何覺口中清新異常,彌漫藥香且雜著些微甜腥,當是心緒思索,後便臉紅心跳起來,一陣自責、尷尬。幸而,有狗白躍上身來,與其互動,分其心緒,適意些許。


    待歡雨與淞娘交流完,歡雨轉頭看向伍何,說道:


    “走吧,小何哥。”


    伍何聽得,起口應答,掛著狗白隨歡雨一同迴村去。對於此夜發生的事,伍何不會多問,歡雨欲說便說,不說便罷,他不想強解什麽,覺得就算知道些什麽也多是無可奈何的境地,反而是會累著自己,就讓此夜作為他徭役前的夢幻大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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