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隼男人尚未把陸箋帶來的間隙裏,爺爺托人送來口信,說希望我能抽空迴太師府一趟。(.好看的小說)


    我以為不過是迴去吃頓飯罷了,卻沒料到,迴去時,竟然見到太師府裏一片混亂,闔府上下亂得不成樣子。


    原因?


    原因很簡單。


    陸箋不遵守諾言,沒有按時把解藥送來,顧朗發病了汊。


    所謂發病,其實也並不可怕,早在許久之前,顧朗自己的別院裏,我眼睜睜看著他渾身突然間冷得一如墜入冰窟,並徹底失去了一切意識。如今,還是差不多的情形,隻不過,他沒有暈,沒有昏死過去。


    我到達時,他渾身冷得像冰,並瑟瑟發抖,侍女們拿了錦被將他包著,並用暖爐烘他的身子,都沒有用。


    他那張俊美無雙的臉孔,白得一如宣紙,嚇人得很朕。


    爺爺瞧見我來了,如見救星,他抓住我的手緊張地說,“丫頭,你,你那日不是喂了朗兒解藥吃?怎麽會……他怎麽會……”


    他以為那解藥是可以一勞永逸的。


    我也焦急,沒空多解釋什麽,隻草草安撫了他幾句,忙上前去察看顧朗的狀況。


    他長而翹的睫毛上已經有冰晶了。


    我皺著眉,讓圍在他身邊的婢女們散開,走上前坐在他的身邊,他的狀況很不好,嘴唇已經開始發青發白了。


    我心下不忍,緊緊握住他的手,觸手冰涼,涼得我心頭“咯噔”一下,不做多想,隻會一遍遍地低喚他的名字。


    顧朗睜開眼,動作很慢,卻在看到我的時候,那雙顏色偏淺的眸子裏,綻出了一抹光亮。


    他動了動唇,卻沒有發出聲音,看他的唇形,是在喚我“丫頭”。


    我朝他點一點頭兒,幾乎掉下淚來,我說,“我在,我在。(.好看的小說)”


    眼瞅著他渾身抖得不成樣子,嘴唇死死地咬起來了都遏製不住那蝕骨的冷意,我陡然間想到了什麽,轉身命令,“快!快把少爺抬到溫泉去!”


    一幹人等匆匆忙忙地把顧朗抬到了溫泉,和衣入水,水溫適宜,熱氣騰騰,他的臉色漸漸好了幾分,卻攥緊了我的手,怎麽都不肯鬆。


    我唯有呆在溫泉水池的邊沿,以一種十分難受的姿勢。


    秋月和雪月見我姿勢難受,紛紛想勸顧朗放開我的手,我朝她們看了一眼,無聲拒絕了她們的好意。


    兩個婢女朝我施了一禮,動作很輕地退到了角落去。


    池水裏麵,顧朗的麵色漸漸正常了幾分,他撩開眼睫,隔著一層朦朧綽約的熱氣,怔怔地望著我的臉孔。


    他說,“你哭了。”


    我抬手抹了一把臉,全是淚,急的。就朝他笑了一下,卻是笑得比哭都要難看,我顫聲問,“你……你有沒有好一點?”


    他盯著我,灼灼盯著,一開口,卻是不答反問。他問我,“連夜對你好嗎?”


    我愣了一下。


    他濃睫微垂,眼睛望向我的肚子,喃喃的,苦笑著,一字一頓地說,“我睡著之前你還是個小姑娘呢……醒了之後,竟然懷了孩子……”


    他歎了口氣,感慨,“真是快呀。”


    他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卻聽出了他言語間那掩飾不住的哀戚,一時間怔怔說不出話來。


    顧朗聲音很低地歎了一口氣。


    他定定盯著我看了好一陣子,末了,突然開口,竟然還是那句,“他對你好嗎?”


    我想了想,又想了想,最終點了點頭。


    顧朗頓時露出一種既欣慰又失落的表情,他點了點頭,“哦”了一聲,眼睛緩緩閉上的同時,先前一直死死拽著我不肯鬆手的手掌,滑進了溫泉水裏。


    我怕他睡著了會整個人都掉進去,下意識地想拽迴他,卻無意間注意到他那緊緊蹙起的眉宇,心尖一動,秋月和雪月二人已經十分知機地迎上來了。


    連夜來時,顧朗的情況暫時穩定了下來。


    我在溫泉所在的山洞裏坐著,見到他來,身後跟著一大幫表情嚴肅的禦醫,心中不由安定了幾分。


    禦醫有秩序地一一為池水裏的顧朗把脈時,連夜朝我走來,抬手摸摸我的臉頰,輕聲安慰,“我已經給莫問送去書信了。”


    我心中一安,朝他勾了勾唇角。


    他看了一眼我的肚子,柔聲問,“倒是你,可有哪裏不適?”


    我搖了搖頭。


    熱氣嫋嫋的溫泉水中,顧朗安靜沉默地撩開了眼皮,看向了這裏。


    連夜背對著他,根本不可能看到顧朗的眼神,他抬手為我理了理鬢發,聲線柔軟,“有我在,別擔心。”


    我點了點頭,眼睜睜看著顧朗直勾勾盯著連夜的背影看了好久,繼而,眸中的光彩一點一點地黯了下去。


    他又閉上眼了。


    禦醫診治出來的結果,說顧朗是中了寒毒。


    我與連夜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是寒毒,不是冰絲,但想來是一個原理。


    那麽莫問就是能解的。


    而在莫問抵達之前,我們能夠做的,無非是看護好顧朗,讓他盡可能舒適一些。


    我和連夜一起在山洞裏陪了他半日。


    顧朗一直閉著眼睛,明明醒著,卻不肯看我們,更不要說是跟我們說話了。


    見我一臉擔憂,連夜瞥了一眼池水中濕漉漉的顧朗,意有所指地說了一句,“要怪也不能怪我們……是蕭祐把他弄成了這副樣子。”


    他像是在說顧朗所中的寒毒,又像是不僅僅在說寒毒似的。


    半日後,暮色四合,我再要在山洞裏呆,連夜就不許了。他軟硬不吃地堅持,親自把我押迴了宮裏。


    寢殿內,連夜與我麵對麵坐著,他定定盯著我看了很久,末了,突然問出一句,“你真不知道顧朗是怎麽迴事?”


    我說,“他病了。”


    連夜眉頭一皺,隱隱不悅,“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迴事。”


    那是哪迴事?隱約間猜度得出他是想要說什麽,我心頭有些亂,禁不住把腦袋低下來了。


    連夜盯著我的頭頂,盯了好久,忽然間像是想通了什麽一般的粲然一笑,他說,“風雅,我才發現,你裝起糊塗來,可真夠傷人心的。”


    我的心尖顫了一顫,嘴唇也是翕動,憋了好半晌,竟然硬沒有憋出一個字。臉卻是禁不住微微紅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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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關係。”連夜在我頭頂輕笑,他用修長大掌撫摸著我的發頂,一字一頓地說,“除了我,你本來就該同任何人裝糊塗。”


    我說不出話,這個節骨眼上,李德貴進殿來說宰相求見,連夜又同我說了幾句話,走了。


    我怔怔坐在崇元殿裏發呆。


    我在同顧朗裝糊塗嗎?


    有,可又沒有。


    他很重要,從七歲那年成為他的養妹妹那一天起,我就明白:這個喜歡穿紫色衣服的貴族少年,對我很重要。


    可他是哥哥。


    無論他有多麽好,或者多麽壞,他永遠都是我的哥哥。這一點,即便海枯石爛,即便怎樣變幻,都不會更改。


    我能給的,不過是拚盡一切,也要把他救過來。


    鷹隼男人果然沒有辜負我和連夜的期待,第二日午時之前,他把陸箋帶來了。


    我說過的,陸箋中了銀針,身子會虛弱很多,而鷹隼男人中了毒,他不想死,不計代價也會擄走“陸尊”。


    天牢裏,陸箋受到了“很好”的對待,刑部尚書最最得力的手下史侍郎十分擅長拷問那些嘴硬的犯人,連夜派他來“接待”陸箋之前,曾經征詢過我的意見。


    我沒有意見,我能有什麽意見?


    他和齊蕊一丘之貉,害慘了齊妍,害死了君瀲,害我從小被拋棄,害連夜連生母都不曾見過一麵,再加上如今顧朗的病……


    前仇新恨,加在一起,足夠衝走那本來就很淡漠很淡漠的父女之情了。


    史侍郎把陸箋“照顧”得很好,我和連夜進天牢時,見到的,是眉宇間痛苦不堪身上卻清新潔淨的陸箋。


    史侍郎朝我們遞來一個無奈的眼神,我心頭一凜,他不肯說?


    陸箋閉著眼靠著石壁喘氣,史侍郎壓低聲音,恭敬地說,“他……他非要見太後一麵。”


    好一對苦命鴛鴦!快要死都不肯忘麽?!


    【預計這個月底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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