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貪婪自私而又自以為是的男人再一次帶著一抹勝券在握的笑意,緩緩朝著蘇瑾跪了下去,一邊訴說著自己的忠心和哀戚,一邊趴在地上,拜了一個全禮。


    然而他的言語中滿是貪婪,這一迴,蘇瑾不再上前攙扶,而是感到了深深的惡心,她冷冷地瞧著廖英才的自我表演,語氣裏也帶了些許的涼薄,“廖大人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但是,恐怕要令廖大人失望了,我的確不是那個宸王側妃,自然也受不起大人的孝敬。而且,據我所知,這位名動京城的宸王側妃,因為獲罪,已不在王府之中了。”蘇瑾深感十分無趣,她不想再應付眼前的這個男人,於是準備起身迴去,不再與他多囉嗦,“我累了,大人請迴吧。”


    “夫人請慢!”沒成想廖英才的反應十分的快,他聞言先是一愣,然後立即開口阻止了蘇瑾起身,肥碩的臉上驚疑不定,他抬頭瞧著蘇瑾的神情,緩緩開口問道,“夫人……當真不是那位宸王側妃?”


    宸王的這位新納入府的側妃,的確聽說是被宸王親自被貶去了城外的莊子裏去了,而關於她或生子或小產的消息卻是一點也沒有透出來的。但既然宸王府中仍然沒有一子半女,那麽多半便是彪悍善妒的宸王妃再次出馬了,然後這位嬌弱美豔的側妃便小產了。廖英才原以為是側妃意外失子(或者是人為失子),宸王為了保護她(畢竟宸王當初是力排眾議將身為青樓女校書的女子,用花紅喜轎抬入宸王府中的),特意對外宣稱要將她送去清淨莊子裏養病。後來廖英才在宸王身邊看到了這個顏色驚豔的女子,便立即帶入了得寵側妃的角色,還在心裏認定了自己的猜測,畢竟是有權皇子愛上了出生卑微的絕世奇女子的戲碼,這種隻有在戲文裏才會出現的場景,如今就在當朝出現了,可見這名女子是有多麽的驚豔脫俗、驚為天人,殿下又是多麽的愛她憐她。那麽後麵殿下再與她發生什麽事情,那都是在正常不過的,比如帶著她一道出征。


    蘇瑾的太陽穴跳了一下,心中的厭棄感更濃,她有些不耐煩了,卻還是看著廖英才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是。”


    這一次,廖英才的反應冷靜多了,他繼續笑著衝著蘇瑾說話,臉上絲毫不見驚訝與不恭,隻語氣不再那麽的殷切,“不是也不要緊,憑借著夫人這驚為天人的容貌,還有如今這潑天的恩寵,想要什麽樣的名分得不到?更何況那位側妃如今不在府中,更是妙哉,那豈不合該夫人您伴在殿下左右嘛,依卑職的拙見,待此次班師迴朝,殿下定是要抬夫人您做側妃的!”


    他的這番話倒是說得令蘇瑾瞠目結舌了。原以為自己明明白白說了不是,被當眾打臉的廖英才還不尷尬地趕緊逃掉。可是,眼前這個還是跪坐在地上的肥胖男人,非但不覺得尷尬,而且能這麽理直氣壯地繼續著自己的自圓其說,最最可氣的,是他能將自己的胡亂揣測,說得那麽的堅定懇切,仿佛親眼所見一般。


    蘇瑾真是感到又好氣又好笑,可被他這麽一說,突然又找不到何時的由頭離席,是故蘇瑾隻好繼續如坐針氈地盯著眼前的男子,心裏不住嘀咕著。她深知眼前的這個男人定不是他表麵上看起來的悲切與惶恐,相反的,他的野心很大,貪婪更深,與他接觸,自己不但討不到什麽便宜,而且容易犯錯誤。


    相處越久,心裏的這一番想法越是堅定,蘇瑾用自己這些年為數不多的閱曆正義正言辭地告誡著自己:這樣的人,不要直接了斷地得罪他,也不要給他什麽希望,最好的方式是,對他敬而遠之,然後用似是而非的話打發他,既不得罪,也不承諾。


    蘇瑾思索了良久,決定咬死了自己身份卑微,無力幫助他,這樣大概既不得罪他,也不用應承什麽,“廖大人怕是想錯了,在殿下麵前,我真的說不上什麽話的,也沒有打算成為宸王殿下的側妃。更何況是這些軍國大事呢,我區區一介女子,哪裏能懂呢,沒得說錯


    話,讓殿下遷怒到廖大人反倒是糟糕。廖大人不妨……直接將心中所想盡數告知給殿下,還有這隻珍貴的玉兔子。直接讓殿下知曉大人的忠心,豈不比我們這樣來迴傳話來的更好?”


    “夫人看來是鐵了心不願幫卑職咯。”廖英才的臉上陰晴不定,他抬起頭看著蘇瑾,似是在打量她。末了,他竟然直接站起了身,完全不複剛才的謙卑客氣與賣力討好。他摸了摸自己唇邊的胡須,一臉的鄙夷輕蔑絲毫不加掩飾,“既然夫人如此說,看來卑職是不必再求了。”


    廖英才伸手將那隻白玉兔子收了迴去,小心的用絹布包裹好,放迴自己的袖中,然後緩緩坐迴原先的座椅上,拿起那杯已經不熱的茶盅淺啜一口,然後指著侍立在蘇瑾身旁的青竹,絲毫不客氣地吩咐道,“去,給老爺我換杯熱茶去!”邊說,他還邊裝模做樣地拍了拍自己剛剛因跪在地上而沾上塵土的衣褲,語氣裏滿是陰陽怪氣,指桑罵槐道,“真是一點眼力見都沒有,別忘了自己是何身份!”


    蘇瑾的臉色也差得很,她雖深知自己不會什麽語言的藝術,剛剛的那番話實在不怎麽高明,不僅甩鍋的意味十分明顯,而且成效十分差勁。可廖英才這麽陰陽怪氣地說話,還是深深刺痛了蘇瑾。她捏緊了手掌,這才堪堪冷靜下來。


    然而,令在場兩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原本就屬於廖府奴婢的青竹,卻並沒有應承正頭主子的吩咐,反而繼續守在蘇瑾的身旁,寸步不離,隻是渾身都因為恐懼而不住的顫抖。


    雖然不清楚青竹此舉何意,但一陣暖意還是席卷全身,這個年紀不大卻通透明白的小姑娘大概是不願自己被廖英才支走,想要守著自己不被他欺辱吧。


    蘇瑾心中感激,不動聲色地伸出手覆蓋在了她交握在身前的手。出乎意料的,觸手是細細密密的顫抖,蘇瑾心中陡然一凜,心裏一個念頭立即閃過:興許是這個女孩一直在廖府中受折磨,所以才會如此懼怕這個大胖子府尹的吧,可她終究是沒有一切照辦,既反抗了他的***,也是護了自己的尷尬。


    一瞬間,蘇瑾的保護欲上來了,她決意要為這個小姑娘撐腰,然後,她便如找到了目標一般的,背脊也挺直了起來,看向廖英才的目光更加的厭惡。


    好在廖英才並沒有咄咄逼人地再吩咐些什麽,相較而言,他更急於從氣勢上拿下蘇瑾,對於青竹的反抗倒並不在意。他摸了摸自己唇上的兩撇胡子,朝著蘇瑾笑了起來,“夫人,既然如此,咱們不如做個交易?夫人想必是要名正言順的進入王府的,而卑職嘛,不過是想要仕途順遂罷了。既然卑職想請夫人幫忙,那定然是不會虧待夫人的。”


    廖英才再沒有之前的謙恭避諱,此時更是放肆地直直盯著蘇瑾看,細細觀察著她臉上的表情。故而,蘇瑾臉上一閃而過的慍怒便立即被廖英才捕捉到,他看蘇瑾想要開口,便急急開口打斷道,“夫人別著急拒絕卑職呀,卑職起身也是在幫夫人。夫人既然是宸王殿下的身邊人,必然是清楚宸王妃為人的。嘿嘿,宸王妃的善妒可是全啟封城裏人盡皆知的,她嫁入王府五年有餘,卻至今未出一子,於是,她便要求全府不允一個孩子出生,以至於宸王殿下如今還是膝下尤空。可偏偏殿下對這位宸王妃極其敬重,相敬如賓的待著,夫人覺得,這是為何?”廖英才繼續嘿嘿笑著,臉上的得意之色溢於言表,雖然他被貶至此,又荒誕了多年,可骨子裏的野心還是沒有磨滅的,遂啟封城的消息,他還是著意打探著,其中也打聽到不少軼事。不等蘇瑾開口,他便又繼續說道,“是因為宸王妃的身份,還有她背後的蘇家勢力。至於你,沒有根基,即便憑借著一時的恩寵,進了王府,也壓根無法立足!”


    蘇瑾聽著好笑,沒忍住開口譏諷道,“你的意思的,和你合作,我就能在王府之中立足了?”


    廖英才眼見蘇瑾來了興趣,眼珠子咕嚕嚕轉了兩圈,連忙


    趁勝追擊,“那當然,山人自有妙計!嘿嘿。”他一邊得意地笑著,一邊捋著胡須繼續說道,“夫人可知那先側王妃是如何進的王府?”


    想到封月凝,蘇瑾便想到了那一地雞毛的歲月,便沒有開口迴答。


    廖英才滿意地繼續賣弄著,“皇嗣呐,如今宸王妃無子,隻要夫人率先誕下小世子,那日後的生活有宸王長子傍身,還有什麽可怕的?至於卑職在這其中的作用嘛……夫人雖然看不上金玉器皿這一類的阿堵物,可有人能喜歡呀。隻要夫人把卑職看成自己人,那卑職自然會傾囊幫夫人掃清所有的障礙,也定能買通宸王手下的謀士,為夫人在府中的地位的穩固而權謀。但,若夫人拒絕了卑職,那麽這筆錢財,也能買通些人,散布一些消息,嘿嘿,夫人這麽不管不顧地陪著殿下隨軍出征,還曾被苗人俘虜,這名節嘛……”


    廖英才的語氣裏充滿了威脅,可這番話,卻正好令蘇瑾安心不少,原本的惴惴不安也一掃而空——原來他打的是這個主意。


    就在這時,一個守在外院的侍衛快步走了進來,衝著蘇瑾和廖英才拱手答道,“啟稟姑娘,廖大人,殿下他們迴來了,眼下剛進城,怕是要不了半個時辰,便會來此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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