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家拿迴布店後一直在便宜處理這些布料,卻還是積壓了半庫房之多。


    因為商船出事,手裏已經沒什麽餘錢,隻能靠店裏剩下的布匹想辦法翻身。


    可要翻身,這些布匹就不能像那日賣給陸颻歌一樣,十幾文賣上五尺。


    那不是賣,那是貼錢在送。


    陸颻歌的衣擺,被董勇浸濕揉搓了半日,確定不褪色,他反而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動作了。


    如果鋪子裏剩下的那些白布,還有那些染色不均勻的粗布,也能重新染色,是不是就能賣上價格。


    這事情,爹和兄長不是沒想過。


    可要重新染色,就要將這些布運送到淮城去。來迴折騰的費用不說,就染色,也不是說去染就行,也要花不少的費用。


    倒騰來倒騰去,說不定到時候連本錢都虧進去。


    “你……你說,我家的布,還能重新染色不?”


    說這話的時候,董勇的心都是顫抖的。


    爹和大哥是迴來了,可二哥卻音訊全無。大哥的腿傷了,爹要顧著家裏,還要抽出時間打聽二哥的消息。


    他還小,想幫忙也幫不上,隻能盡量把鋪子裏顧著,讓大哥和爹少操點心。


    “能染啊。”


    陸颻歌也不敢把話說的太滿,“你要是想學染色,還是得去染坊學,我會的也不多。”


    她會的還是大學時候,和舍友做手工活掙錢跟著網上學來的,自己染了玩玩行,真要拿整匹的布去染色,她可沒那麽大的信心。


    “染坊我是進不去的,不管誰家的染坊,也不能收外麵人做學徒。”


    董勇看著陸颻歌,仿佛看見了希望之光一般,滿眼都是期待,“我家倉裏有些破損的布塊,你能不能教教我。”


    哪怕就染出像這位小兄弟身上的褐紅色也行,總比放著一堆布在庫裏落灰強。


    “這可不行,我這就是自己胡亂弄的……”


    陸颻歌可不敢胡亂應承這件事,開玩笑,染色可不是做菜。


    菜做不好最多倒掉重新來,這布料染色要是染不好,那糟蹋的可不是一匹兩匹布那麽簡單“。


    沒料到董勇聽她拒絕,眼淚都急的落了下來,“我爹和我大哥迴來後,一直想把鋪子裏的貨賣了好拿出錢去找我二哥。可我家鋪子被我那個狠心的舅舅攥在手裏這幾個月,生生給糟蹋了……”


    店裏值錢的布匹基本上都被銷售一空,剩下的都是不值錢的粗布麻布。


    剩下粗布麻布也就算了,他這個舅舅竟然還歎小便宜,將人家染色不均的布料買迴來。


    粗麻布這些原本價格就低,再染色不均,越發沒辦法賣。


    想要賣出去,隻能價格便宜,價格越便宜,董家虧損的就越多……


    “爹和大哥雖然迴來了,可二哥卻一直沒迴來。奶奶的眼睛哭瞎了,她……她還不知道二哥沒迴來……還有我娘,因為爹和哥哥們出事,身體一直就不好。現在,雖然說爹和大哥都迴來了,可好好的大哥出去,卻斷了腿迴來。好好的二哥出去,卻到現在消息皆無……”


    說到這裏,董勇忍不住痛哭失聲。


    他雖然還小,可這短短幾個月,卻讓他嚐盡了生活苦楚。


    他多希望一切能迴到幾個月前,父兄沒有出海也沒有出事,而他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年。


    “哎,你別哭啊!”陸颻歌有些手足無措地看向邱氏。


    這可怎麽辦啊?


    人可不是我弄哭的,現在怎麽哄啊!


    邱氏上前,輕輕拍打著董勇的脊背,柔聲道:“好孩子,別哭啦,你父兄已經迴來,日子會慢慢好起來的。”


    “可,可我二哥,我二哥他還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想到二哥,董勇越發哭得不能自製。


    如果早知道二哥迴不來,他就不會那麽淘氣,每次都和二哥作對了。


    別說是陸颻歌,就連邱氏,聽著一個和自己閨女兒子差不多大的小少年聲聲哭訴,心中也不免有些酸楚。


    如果董勇強硬些,陸颻歌還好拒絕,可他這麽一哭,就讓她有些心軟。


    “哎,你別哭啊,我也不是說不能教你,可我真的會的東西有限,我怕教不好你,反而好心辦了壞事。”


    “不會的。”


    董勇抹了眼淚,好不容易止住了抽泣聲,“再壞還能壞到哪裏去?我也不是為難你,你將這染色的法子教我,我自己染,染壞了和你無關。我也不白讓你教,你教我方子,我給你銀錢可行?”


    許是想到了自己並沒有什麽錢,董勇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隻是我現在沒什麽錢,隻能等將家裏的布匹賣了出去,到時候我再和你分利可行。你也別怕我耍賴,等我以後掙了銀錢,我必定報答你的大恩。”


    陸颻歌有些無奈地看著麵前比自己高了小半個頭的董勇,還有他那雙哭得通紅的眼睛。這個少年,也真是膽子大。


    她和丁家做鹵肥腸生意,要了一年的一成利,丁家歡喜地應了。


    和來福順談了做長魚菜的分利,李掌櫃卻不能做主,要問了東家才行。


    而眼前的小少年,卻敢在父兄都不在的情況下,隻是因為一件衣服的染色好似看不到了希望,而敢許諾和自己分利。


    蔣家壩南來北往的客商不少,布店裏做的生意卻和他們的關係不大。


    董家布店裏的布匹,幾乎都是賣給了鎮上和鄉下上來的人。


    鎮上手裏有閑錢的,還會講究些。對於那些鄉下上來的,一年也扯不起一次布的窮人來說,便宜結實才是首選。


    陸颻歌跟著董勇去了董家的庫房,董家庫房裏積壓下來的布匹,除了她上次買的白布,就是羅鍋子便宜買來的各種染色不均的布匹。


    有棉,有麻,還有各種的粗布。


    陸颻歌走了一圈,細細看過,心裏多少有了主意。


    “這些白布染色很方便,你想要什麽顏色,不能說一定染成,總能染個八九不離十,就是要多試驗。”


    “這些麵料好些的,既然已經染花了,不如做成紮染,不過紮染未必能讓大家接受,還是換成鮮亮的顏色賣吧。”


    “這些麻的,結實耐用些,就直接染成深色的。逢集的時候,便宜些賣給那些鄉下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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