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覺得如何?”


    太後沒料到皇上看了畫像反過來問她,略一遲疑道:“本宮覺得都不錯。”


    “那皇後呢?”


    陸鶴北示意身後的小太監將畫像遞給皇後。


    皇後抿唇抬手接過畫像細細翻看,這畫像中的姑娘大部分她都認識,就算不認識,畫像一旁標注著小字,將畫像中的人姓名生辰,出自何府標注的清清楚楚。


    公孫婉瑩抬頭看向對麵的的皇上,最近皇上好似又瘦了些,眼眸中也看不到當初的神采,她一直以為這個男人心裏眼裏隻有她的。


    可現在,皇上讓她替他選妃!


    皇後想請清嗓子再說話,可到底是當著太後和皇上的麵,公孫婉瑩忍了又忍才艱難開口:“妾身也覺得都不錯呢。”


    豈止是不錯,這些送到太後麵前的畫像,那都是京中閨閣女子中的佼佼者。


    最上麵一張畫像的女子長得最好,剛剛及笄,正是如花瓣一般的年華。此女出自皖南趙氏,趙氏是皖南一帶的百年大族,族中子弟在京中為官的就有數人。


    這趙氏的父親乃是二甲出生,現任臨安太守一職。


    第二張畫像的女子公孫婉瑩更是熟悉,慕容茹。她的祖父是前朝太傅,新舊更迭之際從甘穀寺上一躍而下,全了自己的忠名。


    慕容茹的父親現任太子少傅,據說此人博學多才,就連行兒這麽小的孩子,聽他的課都能不打瞌睡。


    慕容茹有個姐姐叫慕容婉,曾經是公孫婉瑩最好的朋友,兩人自幼就認識關係一直不錯,後來慕容婉遠嫁,兩人才漸漸疏遠,沒了消息。


    她還記得慕容茹的樣子,比她和慕容婉小好幾歲,梳著雙丫頭,總喜歡跟著她們身後跑。


    很甜很可愛的一個小丫頭。


    現在,這個小丫頭也長大了,能嫁人了?


    慕容茹今年多大?


    十三還是十四?


    公孫婉瑩好似想到什麽,幹嘔一聲。


    她一直覺得這些畫像有些怪異,卻沒想明白怪異在何處。


    現在她知道了。


    這幾張畫像中的女子,最大的趙氏女,剛剛及笄。而剩下的幾個,都是十三四歲,還未及笄的年齡。


    宮裏的陸昭儀也沒有及笄,因為陸昭儀的年齡小,皇上還被太後當著她的麵訓斥過。


    難怪!


    想到這裏,皇後又忍不住幹嘔幾聲。


    實在是太讓人惡心,這些人怎麽敢,他們這樣揣摩聖意,就不怕……


    公孫婉瑩的目光落到對麵的皇上身上,她一時有些恍惚,好似都忘記了最初皇上的樣子。


    那時候她剛嫁給還是秦王的皇上,外麵人都傳皇上自小有弱症,身子骨不大好。


    周貴妃得勢的時候,謠言傳的最厲害的時候,有人進入在背後偷偷摸摸說秦王活不過二十五歲。


    身體羸弱的皇子是不適合做皇儲的,這也是皇上一直沒立太子的原因。


    公孫婉瑩被封為秦王府的時候,別說家裏的親戚,就連她的親娘都暗暗抹了幾次淚,深怕她一嫁進秦王府就守了寡。


    舅家的表妹自小就又羨慕又嫉妒她的身份,聽說她要嫁給體弱多病的秦王,竟然暗地裏勸她逃婚。


    是祖父和父親,一直在背後支撐她,告訴她,自己選擇的路,哪怕滿是荊棘也要勇敢的走下去。


    當初先皇選她做秦王妃,所有人都以為,是因為她的祖父,卻不知道,是她對當時還是秦王的陛下一見鍾情,冒著做寡婦的危險也要嫁給她。


    是她求了祖父,才有了今日身為皇後的她。


    陸鶴北皺眉看向幹嘔不停的皇後,語氣裏帶著擔心:“婉瑩?”


    公孫婉瑩抬手擺了擺,示意自己無事。


    自從有身孕起,身子骨就一直很好,能吃能睡,早就沒有孕吐。


    可現在,看著這一張張畫像中稚嫩的臉,公孫婉瑩還是不寒而栗,忍不住一聲又一聲地幹嘔。


    “皇後怎麽了?”


    太後側目看了過來,“可是受了涼,怎麽一直幹嘔?”


    公孫婉瑩這一胎懷得極好,孕吐也隻是十幾日,吃的香睡得好,如果不是吳月娘弄出點事情,不是宮裏新納了美人陸青鸞,公孫婉瑩這次有孕說不定能多長個十幾二十斤的肉。


    “妾身……妾身……”


    公孫婉瑩吞吞吐吐,半天也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還是皇上開了口:“是不是這畫紙上的墨氣味不大好?”


    公孫婉瑩想反駁,她如果說自己是因為這墨汁的氣味而幹嘔,那太後和皇上會不會覺得是她善妒,才有這般作態?


    心中反複掂量,公孫婉瑩聲音發澀:“許是昨晚妾身吹了風,今個才聞到這墨汁的味道,覺得不大舒服。”


    “既然皇後聞不得這墨的味道,那就拿下去燒了。”


    太後冷哼了一聲,才繼續道,“一群不要臉的東西,竟然敢擅自揣摩聖意,其心可誅。”


    別說皇後看出這裏麵的蹊蹺,其實皇上和太後同樣看出了這些人送畫像的意思。


    皇上和皇後聽到太後罵人卻不敢吭聲,皇後心中泛惡,隻撫著心口不說話。


    皇上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卻也不敢替自己辯解。


    如果這些賣女兒換榮華的人不要臉,那新納了尚未及笄的陸昭儀的皇上豈不是更不要臉?


    陸鶴北無辜背鍋,卻也不能申辯。


    太後是知道他是無辜的,可皇後不知道啊!


    陸鶴北的目光落在對麵麵色發白的皇後身上,心裏一痛,颻歌把陸青鸞送進宮來確實是委屈了皇後。


    可如果不這麽做,等他死後,那些朝臣們以後宮空隙,皇室子息不豐為由,一定要讓皇上選秀。


    颻歌能如何。


    不管選不選,隻要有陸青鸞在前麵擋著,誰也不敢懷疑皇上的身體有問題。


    至於皇後,她要是能看明白最好,要是看不明白稀裏糊塗的也不錯。


    等行兒長大,想必皇後也能懂得他和颻歌的這一番苦心,不會再怨恨他。


    畫像被太後娘娘燒了,據說是皇後有孕,聞不得那墨味。


    幾家送畫像的閨女知道了消息,心中惶恐不安,深怕自己這一步邁得太急惹怒了太後和皇後。


    反而是那幾個被送了畫像的女子,有羞有怒也有慶幸。


    這一燒,徹底斷絕了她們進宮的可能,卻也讓那些不願進宮的人微微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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