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陸颻歌低垂著頭不說話,太後也知道自己語氣有些重了。


    “颻歌,既然你表哥已經來了宮裏,就讓你表哥過來見見太子吧。”


    “謝姑母。”


    “不用謝,都是一家人。”


    太後說著,看向一旁的成方圓,“羽林衛不是說缺人嗎?你看看安排安排,給公主的這個表哥安排進去。他出生鄉野,很多事情都不懂,先讓他混口飯吃就行,順便找個人帶帶他。”


    不管是太後還是皇後或者是太子,出麵往羽林衛裏安排人,怕是都不大妥當,隻有皇上身邊的大太監成方圓去安排才算名正言順。


    陸颻歌聞言,豈能不明白太後的意思。


    太後雖然對陳小虎不大信任,但是她對陸颻歌這個外甥女還是很相信的。太後能親口將陳小虎安排進羽林衛,自然是為陳小虎打算。


    如果陳小虎可用,羽林衛以後可能就是陳小虎的天下,別看他現在進去隻是混口飯吃,誰知道混著混著,誰吃誰的飯還不一定的。


    不過,陸颻歌有些不明白的是,為什麽要把陳小虎送去羽林衛呢?


    他這樣的人,進了羽林衛確實好嗎?


    陸颻歌一時想不明白,就不再想了,反正她知道,姨母是不會害她的,也不會因為陳小虎是陳家人,就徹底否定他。


    “多謝姨母,我這就去叫表哥過來。”陸颻歌恭敬地行了一禮,起身,親自去叫陳小虎。


    陳小虎見了太後皇後太子,已覺得受寵若驚,對於沒有見到皇上,並沒有多在意。


    於他而言,能見到太後皇後太子已經是祖墳冒青煙了,見皇上,他想都不敢想。


    太後看陳小虎身上有一股俠義之氣,心裏有了三分滿意。


    既然陳小虎進羽林衛,那就讓他先從小旗做起吧。


    可能對別人來說,這從七品小旗的位置屬實有些低了。


    可對於先是靠乞討長大,後又靠在洪湖打魚為生的陳小虎來說,簡直是意外之喜。


    出了太後宮殿的大門,他還不停地問陸颻歌:“我這就要去上任了嗎?”


    陸颻歌看看天色,此刻已經是正午時分,馬上就要到了用膳的時候。


    “今日天色不早,你就先不要去了,明日我讓春華送你過去,如果有人問起你,你就說和沈家有點親戚關係,至於其他就不要管了。”


    “嗯嗯……”陳小虎忙點頭,“我知道,妹妹你讓我說的我就說,不讓我說的我一個字都不說。”


    “也別那麽緊張,你既然以沈家人的身份進去,底氣是要有的,不能丟了沈家人的臉麵。”


    陸颻歌還想多叮囑倆句,就看陳小虎臉色都有些變了,忙停了話頭,“好了,小虎哥,你迴去吧。“你先和春華秋實他們迴陸宅,等迴頭我把那邊的房契給你,你就算在京中安家了。”


    “房契?”


    陳小虎一驚,忙道:“不……我不能要。”


    開玩笑,京城的房子貴的離譜,更不要說陸宅那麽一大套房子。


    他可是哥哥,怎麽敢要妹妹如此大的禮。


    那也太不要臉了點!


    “行了,給你你就拿著,我是公主,那地方已經不適合我住了,空著也是空著。”陸颻歌停下腳步,示意小太監送陳小虎出去,“我就不送你了,我還要迴去陪太後用膳呢。”


    “嗯,那我走了。”


    陳小虎嘴上不敢反駁,心裏卻暗暗下了決心,等到時候妹妹真的要拿房契給他,他堅決不能要。


    可惜,陳小虎還是不太了解陸颻歌,她想給的東西,就沒有給不出去的。就像她想做的事情,很難有做不成的。


    迴到太後的寢殿,皇後和太後正在看陳鹿行背誦太傅今日教的東西。


    陳鹿行的腦子非常聰明,雖然年齡小,記住的東西卻不少。


    就是說話隻能兩個字三個字的往外蹦,意思有些表達不清楚。說的急的時候,嘰裏呱啦,讓人聽的一頭霧水。


    陸颻歌陪著太後逗著陳鹿行說了一會話,才聽見太後吩咐擺膳,說是今日難得一家人團聚,那就一起吃頓團圓飯。


    說是團圓飯,陸鶴北身子弱,連寢殿的床都沒下。


    還是太後特意用銀筷,從桌子上挑了幾樣皇上愛吃的菜肴,親自端進寢殿,由皇後伺候著皇上用了些。


    等皇上吃了幾口實在吃不下了,太後和皇後才迴到吃飯的小廳,一家人算是吃了一頓團圓飯。


    這一晚,陸颻歌並沒有出宮,而是在太後的寢殿,挨著太後,頭靠頭腳並腳地睡在同一張床榻上。


    陸颻歌自從喪母後,已經很少有和年長的婦人親近的時候。


    在蔣家壩,邱氏對她很好,可因為她冒充的是陸家長子,邱氏的兒子,就算邱氏有心對她更好些溫柔些,也不會和她過於親近。


    現在,靠著太後溫暖而幹燥的手臂,陸颻歌隻覺得百般滋味在心頭。


    認真說起來,她經曆過三世。


    先是幼年喪母,自己到了現代,成為一個在孤兒院長大的孤兒。後來來到這個世界,遇見陸家人。


    從開始到現在,她都沒有和這樣年長的婦人如此接近過。


    “姨母。”


    陸颻歌抱著太後的手臂,將臉蛋靠上去輕輕蹭了蹭。


    “嗯,何事?”


    “姨母,您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沒有啊。”


    “不,姨母,您一定有事瞞著我。”陸颻歌一雙秀眉蹙起,輕聲道,“今日,行兒叫我父王的時候,還有我和行兒一起玩耍的時候,就見姨母神情不對。姨母,您可是有事瞞著我們?”


    太後沒想到陸颻歌如此敏銳,她抬手撫摸著少女柔順的長發,低低歎了口氣。


    “颻歌,你可知道你哥雖然坐上了龍椅,可不代表沒人動過歪心思。現在皇上又病了,還有兩日就是大朝會,到時候皇上再不出現在金鑾殿中,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陸颻歌抱著太後的手臂靜靜聽著,沒有說話。


    “行兒還小,這大商的江山本來就是搶來的。陳家能搶,別家同樣也想搶。皇上,不能死啊!”太後的聲音略微有些暗啞,說到皇上不能死,已能聽出聲音中的哽咽。


    陸颻歌心中大悸。


    是啊,這大商朝尚未穩定,行兒還那麽小,二哥不能死啊。


    可二哥的時日已經不多了,就算謝大夫用虎狼之藥續命,也不過是多個半載。


    可半年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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