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夫說,這十幾個食物中毒的人還要吃上三日的藥,三日後基本上無大礙。


    不過就算他們三日後身體康複,這身體不養上個把月,是做不了活計的,更不要說需要出大力的挑河工。


    張田豐聽說隻需要吃三日的藥,就可以康複,激動的渾身顫抖。


    “不能做工沒事,隻要人沒事就好。”張田豐抹了一把淚,“我去和我哥他們說說,讓他們也高興高興。”


    說是這麽說,其實怎麽能高興得起來。


    河道還沒有清理完,分給張鋪村的那段河道因為這兩日出事,已經比其它地方慢了許多。


    陽春三月,萬物複蘇,菜類豆類都可以種植。


    鄉下人,瓜菜半年糧,就指著春日裏種下去的瓜菜豆子能填滿肚子。


    原本還有幾日,這河道就該清理完畢,迴去種菜種豆等著端午左右收麥插秧。


    可現在,人病了,不知道藥錢花了多少,人什麽時候能把身子養好,還有沒有清理完的河道可能延期。


    家裏人丁興旺的還好,早出晚歸辛苦一點,就把來服徭役的人的活計做了。人口少,勞動力少的就等著這些青壯迴去犁地種地的,他們不迴去,就靠家裏的婦孺,可能有大半的土地都來不及種上瓜菜豆子等。


    這一切,像無數座大山一般,沉甸甸地壓在張鋪村人的心頭。


    陸颻歌看了一眼心思重重的張田豐沒有說話,這件事如果她不找人解決,張鋪村人肯定是要吃大虧的。


    不過,她也沒在這個時候對張田豐等人下保證,隻是吩咐春華把十幾個挑河工的這幾日需要的藥錢給付了再說。


    至於以後,不但這藥錢要找人算,還有張鋪村人的損失,河道延期得重新雇傭跳河工來清淤,所有的一切都要有人來承擔。


    聽說陸颻歌付了藥錢,張田豐連聲道謝。


    他現在隱約有點明白,這人可能並不是像他說的,和張家有親。


    他不過是以這樣的借口,來調查河道米糧黴變的事情。


    很可能,這位年輕的小公子就是哪位大人家的公子。


    不管怎麽樣,張田豐都在心裏感激這陸姓小公子還有謝家藥店的掌櫃。


    這世上有壞人,也有好人,總歸好人是要比壞人多的多,才能讓更多的人有活下去的希望。


    “你怎麽來了?”


    陸颻歌沒想到會在謝家藥店看見冬至。


    “我……我就是上來來看看,反正也沒啥事。”


    冬至沒好意思說自己不放心,一路追著馬車跑來的。


    陸颻歌看了一眼冬至布滿塵土的靴子,心裏多少還是有些明白,這個童年的小夥伴,是不放心她,才一路從河堤跑到縣城的。


    “快過來坐坐歇歇腳。”


    陸颻歌親手給冬至斟了杯茶,“冬至,你先喝口水,迴頭我請你去二姐店裏吃飯。”


    “不用,不用吃飯。”


    冬至一口氣喝了兩杯水,才抹了一把嘴上的水漬開口道,“我在外麵看見肖大勇了。他腿都斷了,還來打聽挑河工的事情,是不是這事鬧的很大。”


    事情出了,上麵不是壓不下來。


    冬至在縣衙待了有段時間了,黑白當然看的很清楚。


    肖大勇按道理不會這麽擔心,斷了腿還要往這裏跑。


    “這裏麵水很深。”陸颻歌壓低了聲音,“這事我有數,你不用管。”


    “好。”


    陸颻歌和冬至又說了一會話,詳詳細細將肖大勇和縣蔚的關係,還有肖大勇平日裏的為人說了個清楚。


    他不知道小四現在做什麽,他隻知道自己多說一點,將所知道的事情說清楚,小四就能做到心裏有數,少出一點錯。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冬至說完,不好意思笑了笑,“我先迴河堤,你要是迴蔣家壩就和我爹娘說一聲,最近河堤事情多,我等端午再迴去。”


    見冬至急著要走,陸颻歌忙道:“冬至,你先別忙著走,等會吃了飯我讓春華送你去河堤。”


    “不用,我去河堤那邊有飯吃。”


    冬至咧嘴一樂,“我也不用人送,我走路走習慣了,腳程快得很,從這裏到河道那邊最多大半個時辰就夠了。”


    “那也不行,現在已經正午了,剛好我們一起去二姐那裏吃飯,等吃完飯春華送你。”


    說著,陸颻歌不由分說,扯著冬至就往外走。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既然在謝家藥店,吃飯自然要帶上謝大夫。


    冬至心裏還惦記著肖大勇是不是在外麵等著,出門一看,聽晚照說人早走了,他一進謝家藥店那個肖衙役就急匆匆地拄拐走了。


    冬至莫名其妙地撓撓頭:“肖大勇這人真奇怪。”


    當時為了能進來後院打探,不惜和謝大夫翻臉,又拉下麵子求到他頭上。


    現在他出來了,這肖大勇又不見了!


    不過,冬至也沒多想,隻以為肖衙役知道張鋪村人都在謝家藥店暫時沒事,加上他傷了腿不便久立才迴去的。


    陸颻歌淡然道:“既然覺得奇怪,就離他遠點。”


    冬至覺得陸小四這話說的有理,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他還是很相信陸小四的人品的。


    肖衙役原本品行他就看不慣,也沒多說話,隻沉默地點點頭應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我說真的。”


    陸颻歌鄭重地又說了一遍,“那個姓肖的衙役不是什麽好人,這樣的人你一定要離他遠一點,防止打雷劈到你。”


    “打雷!”


    冬至腦子轉了轉,才算明白陸颻歌說的意思。


    這是天打雷劈的意思啊!


    “不會的。”


    冬至一張被太陽曬成古銅色的臉微微泛紅:“我和他原本就隻是點頭之交,他看不上我這個鄉下來的窮小子,我,我也和他說不到一處去。”


    他其實很少在外人麵前說別人不好,今日在陸小四麵前算是破了例。


    像肖衙役這種人,他將自己剛剛及笄的妹妹送給五十歲的老頭做妾那是他的事情,其實和冬至一點關係都沒有。


    可冬至就是看不起這樣的人,覺得他人品有問題。縣蔚大人家裏光小妾就七個,加上肖衙役的妹妹整整八個小妾。這樣的人,又老又壞,肖衙役怎麽能忍心把自己的妹妹往火坑裏推。


    冬至的是非觀很簡單,能做到對親妹妹這麽毒的人,肯定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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