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陳建業並不喜歡設宴。


    他討厭一切的繁瑣的東西,卻又不得不周旋在其中。


    他是沈皇後的最小的兒子,也是唯一的兒子。


    就像他母後對他說的一樣,你父王還會有更多的兒女,而娘隻有你一個。


    這大商的江山,除了你,誰也沒資格坐。


    為了他娘,為了大商的皇位,陳建業不得不扛起所有,他沒有退路。


    這些日子,秦王雖然人在宮裏,秦王府的一切卻都是按照他的要求在規整。


    整個王府幾乎沒有大動幹戈,隻門窗刷了新漆,園中枯死的花木置換。還有就是秦王要住的寢室,裏麵所有的東西換成他慣用的。


    其實,也沒有什麽是他慣用的。


    宮裏用的床榻、桌椅、案幾、屏風、手爐等等一切都是皇後娘娘替他置辦的。


    他冬月低進的宮,現在不過二月,前後三個月不足,哪有他慣用的東西。


    可皇後說,他在宮裏用的東西,一針一線都是他用慣的。


    為了秦王到秦王府能適應,宮裏隻要是秦王用過的東西都被送進了秦王府。


    此刻,外院熱鬧,內院更熱鬧。


    設宴的主人秦王卻坐在自己的房間中,看著這熟悉的一切,默默無聲。


    時間真是無情,進宮兩個多月,他從開始的不習慣到習慣,到現在出宮立府,竟然沒覺得有什麽變化。


    身邊伺候的奴才,還是他進宮母後給他安排的那幾個奴才。


    他坐下的椅子,手邊的桌子,身後的床榻,都是他在宮裏用的。


    就連這房間裏的布置,都是按照宮裏來的,說一模一樣都有些潦草,可以說是分毫不差。


    要說變,大概唯一變化的就是他的心境。


    他終於一個人出來建府,而他的母後,那個不屈不撓用盡一切辦法也要留住他的母後,還留在那冰冷的宮牆裏,等他去救。


    屋裏秦王一個人靜靜坐著,屋外,秦王府在秦王寢室外伺候的幾個小太監急得團團轉。


    “客人們都到了,可殿下還沒更衣呢。”


    “殿下不吩咐,你們誰敢進,還是要去喊成總管來。”


    “誰去?”


    “我不去,要是成總管知道我們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到時候倒黴的還是我們。”


    “不去要是耽誤了殿下設宴,迴頭成總管找我們,還不是要更倒黴。”


    “那你去啊,小桌子,有本事你就去把成總管找來。。”


    被稱作小桌子的小太監心一橫:“去就去,我去。”


    很快在前麵待客的秦王府總管太監成方圓被小太監小桌子找來:“你說殿下還沒有更衣?”


    小桌子弓腰跟著成總管一路小跑:“是,殿下進了屋就沒出來,屋裏連個聲響都沒有。”


    成總管揣測:“會不會是殿下累了,不小心睡著了?”


    “奴,奴才也不知道啊!”


    “混賬東西,一點機靈勁都沒有。”成總管沒好氣地用浮塵點了點小桌子的腦袋,“殿下要是不小心睡著了,被褥沒蓋好,不小心受涼了怎麽辦?”


    小桌子一聽慌了,噗通跪在了地上:“是奴才的錯,奴才就想著不打擾殿下,沒想那麽多。”


    “行了,起來吧。”


    成方圓邊走邊教訓小桌子,“我告訴你,我們是殿下的奴才,一切都要以殿下身體為主。這宴席秦王府擺了,就算殿下不出麵,難道還有人敢說殿下不對?隻要殿下身體好好的,其它的都不重要。明白了沒?”


    也不是他要提點這小太監,實在是秦王殿下身邊無可用之人。


    他現在是秦王府的總管太監,要操持的事情太多。


    秦王身邊,他就有些顧不到,隻能點化點化這些小太監,至於以後是走青雲路還是走獨木橋,就看他們的造化。


    從到秦王身邊服侍的第一天起,成方圓就知道,他的以後都是和秦王殿下捆綁在一起的。


    他敢三心二意,秦王不動他,皇後娘娘也不會放過他。


    就算他能有法子求得庇佑,可背信棄主的奴才誰敢用?


    成方圓一路疾步進了秦王休憩的院子,快進院門的時候,他才緩了緩步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吐出。


    額頭的汗濕已經無暇顧及,成方圓放慢步子走到廊簷下,低聲道:“殿下,奴才讓人給殿下熬了熱湯,殿下可需要用些?”


    “不用了。”秦王從思緒中抽離出來,微微側首,任由陽光透過窗紗投射在他的身影上。


    “成總管嗎?進來吧,給本王更衣。”


    “是。”成方圓俯首一禮,當先邁步進門,後麵緊跟著的就是小桌子。


    和小桌子關係最好的小凳子也是個機靈的,立刻提步跟著。


    小桌子和小凳子兩人替秦王殿下更衣,成總管站在一旁迴話。


    “殿下,外麵的賓客已到。前院現在是鎮國公世子唐錦明,勇毅候次子宋雲飛在招待。”


    “慶王府的慶王殿下和敏郡王,送了慶王妃並敏郡王妃到了門口後才走的,說是要進宮陪聖上喝茶。”


    “鎮國公府夫人和寧遠侯府世子夫人在後院幫著舅夫人一起待客……勇毅侯府來的是勇毅候夫人和世子,世子夫人,宋二少是單獨來的。宋二少自從上次傷了胳膊,這還是他第一次出府赴宴。”


    “武安侯來的是幾位公子,世子周颶(ju)二公子周飆(biāo)庶出三房的三公子周颯。二房的四公子周颺還沒有到,據說他昨個剛才邊關迴來,在城外營房歇著還沒迴府裏。”


    “對了,鎮國公世子還帶了一個朋友,叫陸颻的。好似宋二少也認識,三人在一起說話,看上去很是熟稔。”


    這一次秦王府設宴,來的幾乎都是各府的夫人和家中嫡係的兒女。像鎮國公他們這些當家人,卻是該幹什麽幹什麽,並沒有湊這個熱鬧。


    成總管低頭迴稟的時候沒有注意到,在他說出陸颻這個名字的時候,秦王殿下的手微微一抖。


    恰好幫秦王整理衣袖的小桌子察覺到,還以為是因為自己無意碰觸到秦王的手,讓他不喜。


    好在秦王沒有責罰,小桌子大氣不敢喘地替秦王換好衣袍,小心地退了下去。


    有成總管和小桌子,很快秦王就換好了衣袍,束好發冠。


    撇開秦王這身份不談,眼前的青年身材修長,膚色蒼白。眉眼流轉中有幾分和皇後娘娘相似的地方,卻又和皇後娘娘的柔和不同,秦王殿下的眉目中更加寡淡。


    隻有在不經意間,才能泄露出一絲絲的銳利,沒等人覺察,稍縱即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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