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係著塊紅布條,你也不能認為他們就是起義軍。”


    陸颻歌到底對現在生存環境不了解,聽說刀上係紅布,立刻想到野碼頭的幾家隻要什麽新家夥事,都會在上麵係個紅布條以示吉祥。


    這隻是當地的一種風俗,怎麽就和起義軍牽扯到了一起。


    “你小孩子不懂。”


    張三哥好不容易緩了過來,不過臉色還是難看的很,“這件事,整個淮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駐紮在淮城的起義軍,也被當地人稱為紅纓軍。


    紅纓軍和其它起義軍的區別就是,他們的武器上,不管是刀劍槍棒上,都會係一條紅布條。


    陳權在淮城起義,五月初和當地的大族,周氏家族的嫡枝長女周雲梅成親。


    周雲梅將紅纓軍的紅布條改成長三角形,又在三個角上繡上日月星辰以示區別。


    “用日月星辰以示區別?”


    陸颻歌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張伯伯,您知道這是如何區別嗎?”


    “我也不知,我還是前日和陸兄弟去丁家肉案買肉,聽丁大提了一句,丁大也是在聽碼頭上來買熟食的客人說的。這事我們不清楚,可淮城那邊的人是很清楚的。”


    陸全也點了點頭:“是的,丁大哥說的時候我也在。不過,你確定沒看錯嗎?真的是紅纓軍嗎?”


    張三哥非常肯定地點頭:“絕對不會錯,我是親眼看見,那小子的刀上綁著條紅色的布條,一角繡著輪彎月,還有兩個角沒有看清。”


    也不是沒看清,而是張三哥怕被對方察覺,根本沒敢細看。


    “聽說,他們在紅纓軍中的級別就是以日月星為等級劃分。能繡上月亮,哪怕是最低的彎月,這些人在紅纓軍中的地位都不算低。”


    陸全的臉色也有些難看起來,他說的這些話都是丁大聽船商們說的。


    船商們談的繪聲繪色,丁大學的也有模有樣,到了陸全這裏就簡略了許多,不過大致的意思是沒有錯的。


    日月星為標識?


    日是不是就表示是紅纓軍的頭頭陳權?


    月表示將領,然後以滿月和彎月的變化來設置將領的身份。


    那星呢?


    大概就是從低到高一顆星,兩顆星……的來區分。以星星數量的多寡來區別在低層兵士的地位了!


    陸颻歌不由微微一笑,陳權娶淮城大族周氏家族的嫡枝長女為妻,就是為了能得到淮城世家大族的幫助。


    這周氏女果然是世家大族培養出來的。


    想出來以日月星來區別領袖和將領並士兵的方法,對於出生草莽的大老粗來說,很是受用啊!


    越是底層爬上去的人,越是對身份更加在意。


    曾經欠缺的東西,會在他們權利達到一定地步的時候,膨脹的更厲害。


    謀者善計,勇者善膽,智者善藏……


    要想改變自己的地位,讓一星變成兩星三星,讓彎月變成滿月,這些人一定會拚盡全力,來改變自己的地位。


    就是不知道這陳權以前有沒有糟糠之妻,能坐上起義軍頭領的位置,陳權年齡怕最少也得三四十了吧。


    如果陳權的原配沒死,那這明媒正娶的周氏女就有些意思了!


    以後陳權起義失敗就算了,陳權一旦真的起義成功。


    這周氏女是要當皇後還是做貴妃呢?


    陸颻歌的腦子思維散發,一去幾萬裏。


    耳邊卻聽見張三哥在說話:“為了試探,我還故意一個背簍要了兩百文錢,結果那小子就真的掏了一兩銀子買了兩個小背簍加兩個鱔籠,連找的錢都沒要。”


    兩百文啊,那可夠他一大家子吃幾頓飽飯。


    張三哥沒想到真的賣出去了,要知道平日裏,普通的大背簍才六七文一個,這種精致染色的小背簍,最多也就十五文一個。


    他獅子大開口,直接喊了兩百文,當時心都是提起來的。深怕對方翻臉,一刀給他剁了。


    陸颻歌收迴思緒,提出了自己的疑問:“既然是紅纓軍,也必定都是窮苦出生,他們怎麽舍得花兩百文買一個背簍?”


    而且還一買兩個,還給了一兩銀子,找零都不要。


    張三也一時猶豫起來:“我……我也不知。”


    陸全遲疑道:“也未必是紅纓軍,可能就是哪家有錢的公子哥吧?”


    “不會的,肯定是紅纓軍。”


    張三哥又想起一件事,“那少年穿的普通,馬卻極好,他們三個起馬從我前麵過的時候,我可聽見那個高瘦的喊前麵傳錦衣的少年名字的,叫……宋……”


    陸颻歌:“宋雲飛。”


    “對,對,是叫的宋雲飛。”張三哥一拍大腿,“你見過哪戶有錢人家的隨從能叫家裏主子爺名字的。隻可能這兩個隨從並不是錦衣少年的隨從,而是一起起義的兄弟。不過錦衣少年的父親權勢應該大些。”


    說到這裏,張三哥不由有些懊惱:“我要是膽子但凡再大些,應該跟上去看看那錦衣少年的馬鞭上係的紅巾。”


    陸颻歌思忖了一會:“我聽李掌櫃之前提過,陳權是東陽郡人。我聽那宋雲飛的口音,像清風寨一帶的人的口音。如果陳權是東陽郡的人,那今日這一群人很可能是和陳權一起起義的清風寨的土匪。”


    陸全:“陳權是東陽郡人?”


    張三哥:“宋雲飛是清風寨人?”


    兩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陳平安卻在努力地想,今日他好似在碼頭確實聽見了那錦衣少年叫了一聲。不過當時碼頭亂糟糟的,他並沒有聽清那人喊什麽。


    “可是……”


    陸全看向麵前陸颻歌,猶豫了一下,話還是沒有說完。


    張三哥卻沒有陸全的顧慮:“可是清風寨不是已經被官府剿滅了嗎?”


    陸颻歌笑了笑:“那也隻官府說的,誰也沒見著不是。”


    等到大家迴到家裏,七戶人家聚集在一起,張三哥又將他遇見起義軍的事情從頭說了一遍。


    一屋子人,男人和女人的反應各不相同。


    男人先想到的是,起義軍果然如他們自己所宣稱的:無處不均勻,無人不飽暖。天下人田,天下人同耕。


    這是將他們所有貧苦大眾和那些世家大族放到了同一高度,所以,才有了張三哥兩百文賣背簍,竟然沒有被打殺的事情。


    女人們想到的卻是,這日子剛過點,老天爺怎麽就這麽不開眼呢?


    她們並不在意朝廷誰去做皇帝,隻要能讓她們全家吃飽穿暖就行。


    孩子們卻整個都興奮起來,一個小背簍竟然能賣兩百文錢,這起義軍也太有錢了吧。


    要是他們從淮城過來,那麽他們不就可以靠賣背簍買地建房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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