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這日,華思弦正在用午膳,那人竟似聞到了菜香,竟如期而至,令華思弦始料未及。


    “快,幫王爺再添一副碗筷。”新派來苑中的中年管家許嬤嬤一見著王爺到來,笑得胖胖的臉上幾乎能開出一朵花來,指揮著幾個手腳伶俐的年輕丫頭又是搬椅子,又是配碗筷,忙得不亦樂乎。


    慕容祚任下人替之脫去華貴外袍,而後便徑直坐到華思弦身側,旁若無人地在她額上印下輕忽一吻,激得華思弦美眸一豎,麵色已由白轉紅。


    “去哪裏?”幹脆地起了身遠離那人,卻覺手腕一緊,那人已牢牢扣住她的皓腕,含笑抬眸。


    唿吸一促,華思弦最近這段時間以來,最見不得的便是他這樣溫柔含笑的神色汊。


    明明不過簡簡單單一個微笑,偏偏在他那雙俊魅攝人的桃花眼中,有種說不出的魅惑人心。


    用力抽了抽手,卻如沒深潭,紋絲不動。


    “我吃飽了。”不滿地擰擰秀眉,她再度抽了抽手,這一次那人終於鬆開她,卻挑眉問著許嬤嬤,“王妃平日裏都吃多少飯量?朕”


    那胖乎乎的管家嬤嬤聞聲忙顫微微地上前福了福身,抬眼小心地看了一眼華思弦,一邊如實迴稟:“迴王爺,王妃她平時日裏都是吃完這一小碗飯,適當添些菜食。”


    “哦!那看來,王妃是見了本王沒胃口,才不想再吃了。”慕容祚了然地點點頭,掃一眼正欲離去,聞聲步子微頓的女子,笑得頗為體諒。


    華思弦隻覺唿吸一促,對這人明為派來照管實為監視自己的動機滿心窩火,正欲拂袖而去,那人卻極大度地一擺手,吩咐道:“既然王妃不吃,那便不用再浪費糧食了,本王,用王妃這碗便好。”


    說完,他徑直取過華思弦剛剛吃隻了兩口的那隻精美玉碗,極有胃口地反客為主,就著一桌精致可口的菜肴,吃得津津有味起來。


    “小姐……”淺歌有些拘謹地放下筷箸跟著站起身,對這個突然而至的不速之客分明有些畏懼。


    盡管她一直習慣著跟小姐同桌而食,卻從未與姑爺同席而坐過,也不敢就這樣與之平起平坐。


    華思弦聞聲腳步一頓,這才想起自己如此一走,淺歌與陸雲必也吃不成飯,不覺心中惱怒起來。


    對她而言,自己少吃一兩頓到無妨,卻因著這個礙眼之人平白連累淺歌和陸雲也吃不好,委實心中不快。


    遂轉了身坐到淺歌與陸雲身邊,在一眾神色緊張的下人注視下,平靜地抬頭吩咐許嬤嬤:“原來王爺有搶人用具的習慣,我還真是頭一次發現。既然有幹淨的碗筷王爺不用,便拿來給我吧!”


    正吃得歡快的某人嘴角一抽,剛送入喉中的米飯便因此生生噎到,一時俊臉由白轉紅,不得已忙舀了一口鮮蘑菇雞湯喝下方覺鬆了口氣。


    有些無奈地拿起旁邊餐巾拭了拭嘴角,他轉頭對身後還在發愣的下人微微施了眼色,使得對方這才如夢方醒,忙躬起身迅速地重要準備。


    “王妃,請!”許嬤嬤擦著汗將幹淨的碗筷重新呈放到華思弦的麵前,對方才的失神滿心惶恐。


    因為王爺已明確吩咐,無論王妃吩咐她們做什麽事,都要絕對聽從。


    可方才她們竟完全沒有反應過來,若是王爺追究,她這個管事嬤嬤便也該卷鋪蓋迴家了。


    所幸華思弦並未在意這些細節,滿腹的不滿還隻針對那個害自己未能好好吃飯的男人身上,固讓滿屋的下人見狀悄悄鬆了口氣,眼見王爺也並未有所責怪,皆心有餘悸地紛紛退至角落各自擦汗。


    “坐下吃飯吧,起來做什麽?”看著對麵去而複返的女子重新拉淺歌坐下,慕容祚也不在意,隻抬眸投來淺淺一瞥,便轉目落在正對小姐的吩咐而一臉為難的淺歌身上,淡淡道:“思弦讓你坐著,你便坐下一起吃吧。”


    他的聲音平淡無波,麵上亦無什麽嚇人表情,卻一語落地,有如一顆巨石墜湖,立刻掀起軒然大波。


    隻見滿屋的下人聞聲都紛紛瞪大了眼,又意外又羨慕地齊齊看向淺歌。


    對淺歌和陸護衛常於王妃一同進餐的場景,眾人自從來到現在的瑤光苑後便早已熟見;甚至王妃開始也毫不介意地要她們也與之一同用餐,但眾人對主仆觀念根深於心,又有總管百般交待,如今再不敢在王妃麵前有半分放肆。


    故眾人無論從前是否將華思弦當成王妃看待,卻從她搬到這座苑子的那一天起,她就是王府的當家主母,眾人必須尊敬和服從的主子。


    沒有王爺和總管的吩咐,任何在她麵前皆不得僭越半分。


    可此刻,作為本該和她們同樣站在後麵的下人,竟能有幸與她們尊貴英勇的王爺同席而坐,這該是何等的殊榮,當真是羨煞旁人。


    是而不僅是淺歌一時受寵若驚地看了看姑爺,再看看同樣顯得意外的小姐,待確定自己不是出現幻聽的時候,便欣喜地重新坐下,心中將以前對姑爺的那些壞印象一股腦地拋到九霄雲外,隻看得見他此刻的好來。


    陸雲緊了緊指尖,看著隻一句話便輕易讓淺歌拋棄成見的那個男人,對他近日來總是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主子很是不喜。


    一直以來,盡管主子對自己並無男女之情,但他們之間卻有著濃於親情般的相處方式。


    這也是他在放棄奢求主子會愛上自己之後,唯一貪戀的親近。


    隻要能夠這樣近地坐在主子身邊,能夠與這樣守護在她左右不離,能夠聽她親切地喚自己一聲陸雲……便是他今生難得的幸福。


    可自從那人讓主子搬來這裏之後,自己與主子之間這樣平靜安然的相處便每每被其打亂。


    更讓他難以心安的,是主子如今對那人的態度也有了一絲改變。


    也許主子自己沒有發現,他卻看了出來,主子對那人已經由冷轉淡,由反感變成漠然。


    這看似一種漠視,可每當那人以一張溫柔的笑臉深深看著主子時,他便發現,主子便會變得極度不安。


    那種不安連他都看得出來,那個引起主子總是落荒而逃的男人,自不會一無所知。


    憑一個男人的直覺,他覺得主子越是反常,對那人的感情便越不尋常。


    甚至這期間,主子對太子將要迎娶棲霞公主的任何消息都不再傷心難過,不似從前的故作淡漠,而是真的看淡了,放下了。


    這一切,皆源於讓她發生轉變的那個男人——慕容祚。


    更奇怪,對方對主子的態度,竟自從鏡月湖迴來便徹底轉變。一掃從前的冷酷無情,對主子幾乎照顧得無微不至,甚至有些方便,比自己想得還要周到。


    這讓他很懊惱。


    他分不清對方的這種轉變是出於什麽目的,但倘若對方沒安好心,他真替主子擔心……


    若慕容祚是真心愛上了主子,那他更有理由不怠見他。


    因為他曾經那樣無情地傷害過主子,如今又憑什麽,想來獲得主子的愛?


    於是這一頓飯,就在後來眾人各懷心思、沉靜異常中落幕。


    待得飯畢,華思弦便再不理會那人,徑自去了書房看書小憩。


    可不過一會兒那人卻也跟了過來,讓她再也沒有心思好好看書,隻覺自己從前的淡定性子都被這人磨個精光;一旦他近身不遠,她便開始心浮氣躁。


    想逃,卻又不知往哪兒逃。


    更讓她煩躁的,是淺歌那聲明顯不同往常的一聲“姑爺”,竟一掃從前戒備,隱隱透出些許歡喜來。


    “淺歌!”重重合上書本,華思弦有些氣惱地喚斥淺歌,意欲提醒她不要忘了前嫌才好。


    可淺歌隻轉頭俏皮一笑,便又極度溜須拍馬地迎著那大步而來的男人順眉巧笑,“姑爺來了?小姐在房裏看書呢,您且進去坐坐,奴婢去給您沏壺茶來!”


    說著,也不顧裏麵的華思弦氣得俏臉通紅,便一溜煙跑得沒蹤。


    “迴來!”華思弦腳一跺,手上的書籍便不經控製地脫飛出去,竟是照著淺歌離開的背影直直砸去。


    見狀,華思弦麵上不由一驚一怔,待她反應過來匆匆起身時,那本扔出的書籍卻並未砸中早已跑開的淺歌,而是被一道身手矯捷的紫衣人影單手輕輕一伸,便穩穩地掉落他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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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還是二更,下更稍候即上,感謝親們的支持,祝親們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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