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諸位老爺知悉。”


    翠竹俯下身,因為雙手被捆縛在背後,故而隻能以額觸地。


    “今日一早,奴婢便前往伺候小姐更衣,準備與姑爺拜堂。”23sk.


    “可小姐卻愁眉不展,原來是忘了時間,與友人相約好今日遊湖。”


    “奴婢……奴婢見小姐懊惱,便讓小姐自去遊玩,拜堂之禮則讓奴婢假冒為之……”


    “那為何你並未假扮新娘?”


    有人大聲質問。


    哪怕翠竹穿上新娘服飾,蓋上蓋頭,至少也算給蘇平留了幾分餘地。


    可端著幾樣死物上來拜堂,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奇恥大辱。


    “奴婢…奴婢與蘇平有仇……”


    翠竹像是被嚇到了一般,聲音都開始顫抖,“前陣子,奴婢仗著主子寵愛,又看蘇平出身卑微,便言語辱罵了幾句,被他打了耳光。”


    “等小姐溜出府後,奴婢為報私仇,並未像與小姐說的那樣假扮新娘,而是將鳳冠霞帔端了出來。”


    “為的,就是報複蘇平!”


    說到這裏,翠竹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強撐著直起了身子,滿眼都是刻骨的怨毒,分毫不似作假。


    “蘇平區區一個山野小民,根本配不上我家小姐!”


    “我就是要在所有人麵前羞辱他,讓他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哪裏來滾迴哪裏去!”


    “不僅如此,我還在外麵放出流言,說蘇平不學無術,卑劣無恥,整天遊手好閑,隻會仗著恩情胡作非為。”


    “哈哈哈哈哈!!!”


    翠竹癲狂的大笑起來,“你們不知道,蘇平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表情啊……真是好看極了!”


    “哈哈哈,他這種賤民就該死!”


    “我一定會弄死他,弄死他,弄死他……!!”


    “住口!!”


    周氏指著翠竹,臉色蒼白,渾身發抖:“瘋了,瘋了!”


    看著這一幕,眾人才若有所思。


    翠竹的這套說辭,可謂非常合理。


    為什麽蘇平來了這麽久,直到最近才有他卑劣的傳聞冒出來?


    為什麽蘇平明明才華橫溢,卻被說成不學無術,卑劣無恥?


    為什麽蘇平能寫出這等悲憤的詩作?


    如果有個恃寵而驕的惡奴,在刻意針對他。


    那這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明白過來後,眾人再也不顧高官顯爵的形象,紛紛破口大罵起來。


    “賤婢!”


    “該死的東西!”


    “你怎麽敢詆毀小詩君?”


    “此等惡奴真是該死!”


    “……”


    其中最甚者,為九皇子莫屬。


    “可笑本皇子自詡有識人之能,卻被區區一惡奴誆騙,誤會蘇兄至此!”


    九皇子直接上前,一腳將翠竹踹翻在地,“好在蘇兄已然無恙,否則便是千刀萬剮都抵不了你半分罪過,甚至連本皇子都要自責不已。”


    這種有失皇家顏麵的舉動,落在眾人眼中卻不覺得有任何不妥。


    誰都知道九皇子呂承煦自幼好詩,而蘇平正好又寫出了這等絕世之作。


    二人本該可以成為知己,卻因為流言生了嫌隙。


    這讓九皇子如何不怒。


    “世子夫人!”


    九皇子轉過身來,看向周氏,“本皇子雖是外人,此時也不得不多問一句,這等惡奴,不知夫人打算如何處置?”


    “這……”


    周氏目中閃過不忍,片刻後狠狠一咬牙,“依照家規,惡奴惑主,當處以杖斃。”


    與蘇平緩和關係的機會來了,當即有一批官員跳出來,義憤填膺:“請夫人行以家法!”


    周氏再次猶豫了片刻,接著就像是被抽幹了力氣,聲音都小了幾分:“來人,執行家法。”


    “是!”


    很快,就有身材壯碩的仆人提著刑棍和長凳而來。


    慘叫聲隨之響起。


    周氏像是不忍一般,垂下頭避開了這一幕。


    翠竹隻是個丫鬟,比蘇平還小一歲,雖然不瘦弱,卻又哪裏抵得住刑棍招唿,才打到十幾下,便徹底沒了聲息。


    “諸位大人,今日見笑了。”


    周氏被丫鬟攙著,微微欠了欠身,“愚婦身體不適,失禮了。”


    眾人消了氣,也是紛紛迴禮告辭。


    一番周折,現在真相大白,惡奴被處死了,蘇平的名聲也會漸漸迴到正軌。


    這件事看起來就這麽過去了。


    而正當眾人轉身準備離去之時,突然看到院外有兩個人正走進來。


    一個是最早離開的大理寺少卿駱榮。


    另一個身穿大紅蟒袍,頭戴七梁金冠。


    駱榮還好,無論關係好壞,派係如何,至少大家都熟絡。


    可在看到紅衣男子之時,一幹權貴不約而同的瞳孔一縮。


    其人五旬上下,麵白無須,五官陰鷙,眼神如毒蛇般犀利。


    “喲,大家夥兒都在呐?”


    蟒袍男子雙手攏在袖子裏,笑眯眯的跟大家打招唿,聲音尖銳滑膩,讓人聽了忍不住泛起雞皮。


    “下官見過紅衣相。”


    眾人拱手作揖,臉色卻都不太好看。


    蟒袍男子名賈紅衣,當朝司禮監掌印大太監,俗稱內相。


    手上握著慶帝直屬衙門——血衣衛,掌直駕侍衛、巡查緝捕,可謂權勢滔天。


    最可怕的是,此人極強,卻沒人知道他走的什麽路數。


    不像武道,卻能力拚南州大虞王朝的七品武道強人。


    不像儒道,卻經義文章、詩詞歌賦無一不精。


    “賈紅衣,你怎麽還沒死?”


    尹東丘沉著臉道。


    別人怕賈紅衣,他可不怕。


    甚至還隱隱有些想與其交手的衝動。


    “武侯說笑了,本官還等著給您守孝呢,可不得好生將養著?”


    賈紅衣毫不動怒。


    尹東丘卻是被惡心到了,跟幹了一碗蛆蟲似的,黑著臉就要動手。


    溫道元拉了他一把,沉聲道:“賈公公來此,可是陛下有口諭示下?”


    聞言,眾人皆是麵色一凜,望向賈紅衣。


    按理來說,口諭的級別要比聖旨要低很多。


    但這得看是誰來傳口諭了。


    聖旨還可以拖拖時間,陽奉陰違一下。


    但賈紅衣帶來的口諭,那就代表此事絕無迴旋餘地,如若違背,說不得就得去血衣衛大獄走一遭。


    血衣衛抓人可不用講什麽證據確鑿。


    “還是溫聖慧眼。”


    賈紅衣神色一正,“諸位,陛下有口諭示下,都聽著吧。”


    “臣等恭聆聖訓。”


    所有人彎腰拜下。


    “陛下說:此間之事,諸卿須三緘其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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