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渚竟竟然有些享受這等待遇,原本在靈力的衝刷下已經接近愈合的傷口,他看著不過癮,又趁著百裏寄越不注意,給硬生生撕開了。霎時間血流如注,他還故意封了一部分靈力,讓傷口自愈得慢一點。


    苦肉計賣得相當熟練!


    百裏寄越好不容易找到傷藥和繃帶,忽然想到自己之前與羅渚不歡而散,還留給羅渚一個相當冷漠的印象,此刻他這般心焦的模樣,再想將臉冷起來,根本不行了。


    他不動聲色地歎口氣,就著羅渚跪坐在地上的高度,蹲下身,看見羅渚捂著傷口齜牙咧嘴的模樣,心裏愧疚得不行,英俊的眉眼有點垮,低聲道:“抱歉。”


    羅渚蒼白的麵頰上浮出一抹真心實意的紅暈來:“沒關係,不是什麽大事,我皮糙肉厚的,不算什麽。”


    百裏寄越抿緊了唇,看起來對自己的這番舉動還有些自責,他想解開羅渚的上衣,道了一聲:“冒犯了。”


    羅渚非常高興,甚至還幫著百裏寄越將衣服順利解開。


    羅渚現在年紀不大,離及冠還有一兩個月的光景,現在勉勉強強稱得上是個青年,其實也就是個少年人。再加上他常年被寬大的校服裹著,不見光,皮膚白皙又光潔,明明生長在玄月毒教大西北那種險峻的環境之中,卻還水靈靈得像是江南那用水滋養出來的木槿花。


    羅渚的上衣斜斜地掛在身上,露出了受傷的那邊的一半身體,他直勾勾地盯著百裏寄越,企圖勾.引。


    百裏寄越巋然不動,穩如泰山,眼睛半分越界都沒有,隻是盯著他受傷的小臂那裏,耐心又細致地給他處理傷口。


    羅渚扁嘴,有點失落。


    許是覺察到屋內氣氛有點不對,百裏寄越輕咳一聲:“你怎麽突然就來了宮裏?”


    羅渚實話實說:“殿下,我想你了,多忍一刻都忍不了了。”


    百裏寄越的臉色僵了一瞬,後來企圖掩蓋住自己的無措,很快便恢複,若無其事地給羅渚包紮傷口。


    羅渚從來都是心裏藏不住東西的人,他道:“殿下,我就是很喜歡你很喜歡你,從我見你第一麵的時候開始,我想對你好,不管你怎麽說,我都不怕,我是真的想跟你過一輩子,我不怕別人說,他們罵我變態也好,罵我惡心也好,我都不怕的,隻要你肯跟我在一起,多難的事情我都能克服的了,殿下,你看看我。”


    說完,他故意矮下頭,與百裏寄越低垂著的眼簾對上。


    百裏寄越手一抖,他似是無力再聽下去,草草給羅渚打了個有些難看的結,就退開,和他保持了一個禮貌又疏遠的距離。


    羅渚眼中浮出幾抹失落,他很快就將神色掩去,仰頭:“殿下,你別躲我行嗎。”


    百裏寄越微微低頭,他們兩人一個跪坐著,一個站著,明明不在一個高度上,可彼此眼中都有對方,暖了這一室淒涼。


    羅渚說:“殿下,我今天來,隻是想問你兩個問題,問完我就走。”


    百裏寄越淡淡看著他,態度不冷不熱:“你問吧。”


    “殿下,你惡心我嗎?”


    百裏寄越一怔,他沒有想到羅渚上來就會問這個問題,心裏又緊又鬆,都不知該怎麽來做出表情迴應他。


    羅渚對他有情,他不是感覺不到,隻是他們兩個身份地位懸殊,壽命的長遠相差也懸殊,除卻那些外界因素,百裏寄越始終覺得自己這短暫的一生與羅渚相比,不過是個不值一提的過客。


    他不敢,也不該奢望,他該在所有的苗頭都起來的時候,狠狠扼殺掉,他過著他平凡的生活,然後老死在朝堂上。


    可眼前的少年神情真摯,小臂上的傷口還隱隱滲著血,長得顯小,在他看來,也就是個孩子。


    他該徹底否定他,然後讓這個少年傷心離去,對他徹底死心,從此各走各的路,再無交集。


    可他有點舍不得。


    他不舍得。


    心中這麽一猶豫,就錯過了最佳的迴答時間,羅渚一雙稍顯暗淡的眼睛一瞬間就亮了起來。


    百裏寄越沒有迴答,這就足夠證明他不惡心他!


    羅渚噌一聲站起來,不顧小臂上的傷口,囫圇把衣服穿上,眼裏亮晶晶地看他:“殿下,我知道你的答案了,現在我問你第二個問題!”


    百裏寄越頭痛欲裂,頓時覺得自己太過心軟,可心中暗罵自己的同時,他又鬆了一口氣。


    羅渚看著百裏寄越的眼睛,直接開問:“殿下,我可以追求你嗎?”


    這話一問出來,百裏寄越立即迴絕:“不可以。”


    羅渚不但沒有受挫,反而更加高興:“為什麽?”


    到目前為止,他徹徹底底地肯定了一件事,至少百裏寄越是不反感他的,看見他受傷,殿下那副樣子明顯是擔心他,還急匆匆地給他包紮。


    羅渚喜滋滋的,以至於直接笑了出來。


    百裏寄越瞥他一眼,麵無表情:“羅渚,我有些話應該已經跟你說清楚了。”


    羅渚不死心:“那些我都不怕,外人根本影響不了我什麽,而且,殿下你根本不討厭我甚至還有一點點喜歡我是不是?”


    百裏寄越知道現在他自己該否定羅渚的話,可他話湧到嘴邊,可嘴巴卻像是被什麽控製住了,根本張不開,說不出那些他早已準備好的傷人的話。


    良久,他沉聲道:“羅渚,不可能的,我們兩個,沒有任何可能。”


    羅渚這次真的急了,他道:“殿下,為什麽?隻要我們兩個在一起,就沒什麽可怕的啊,你也不是畏事的人,而且,我們實在不行可以退隱,家國天下這些身外之物都扔給別人,我們肯定能過得好好的。”


    百裏寄越隱晦地看他一眼,道:“羅渚,我不想背負得太多。”


    羅渚說的這些,與他所想的完全相悖,百裏寄越從來都是國家社稷重於一切的人,若是讓他承受著羅渚的感情,讓羅渚為他一味付出,他做不到。


    羅渚:“那我可以減肥啊!”


    百裏寄越快被他氣笑:“羅渚,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羅渚道:“殿下,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我那麽喜歡你,你讓我搬來王宮跟你一起住也可以,我什麽都聽你的,隻要你讓我跟著你。”


    羅渚自覺都倒貼成這樣了,百裏寄越不可能會再有動搖。


    羅渚此刻確實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從小沒怎麽吃過苦,可百裏寄越不同,他那個位子實在太敏感,若是走錯一步,那就是滅頂之災。


    在他那個位置的人,哪有什麽自由可言。


    百裏寄越兀自笑了一聲:“羅渚,你還小。”


    羅渚對百裏寄越這麽說相當不滿,他確實還小,年齡和修真界那些老東西一比根本不值一提,可他還會成長,他總有一天會懂事。


    百裏寄越不想再和他說下去:“羅渚,太晚了,我該休息了。”


    羅渚道:“殿下,你給我一個理由,給我一個為什麽不能接受我的理由,給了我之後,我立刻就走。”


    他一雙眼睛牢牢盯住百裏寄越,想在百裏寄越那張平靜而冷漠的臉上看出些端倪來。


    百裏寄越嘴角扯著抹笑:“你是修真之人,我是大殷之人,懂嗎?”


    他實在心神俱疲,無力再去應對羅渚。


    而羅渚眼裏的光芒一閃而過,他相當開心似的,咧開嘴笑:“好,我知道了,殿下你早點休息。”


    看著羅渚那副樣子,百裏寄越心裏卻起了一股十分異樣的違和感,他心裏有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羅渚像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那樣,笑著朝百裏寄越道別。


    門關上的一刹那,百裏寄越腦子裏來來迴迴的都是羅渚那個明媚的笑容,揮之不去。


    -


    迴客棧的路上,羅渚心情相當好,不停地哼著歌。


    穆書凝莫名其妙:“怎麽了,百裏寄越答應你了?”


    羅渚:“沒有——”


    “那你怎麽這麽高興?”


    羅渚忽然神秘地朝他眨眨眼睛:“書凝啊,你說,修真界的人和大殷的人有什麽區別?”


    穆書凝看著他那副樣子,忍不住認真迴答:“大殷的人是凡人,修真界的人是修者,壽命、能力、生活方式上都有很大不同。”


    羅渚一聽這話,笑得更開心。


    穆書凝以為羅渚是見百裏寄越一麵,腦子燒傻了,故而也就沒放在心上。


    以至於日後他一迴想起這樁事來,就恨不得穿越時空迴來扇當時的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


    房中並未掌燈,晏青時像是被兒女拋棄的孤寡老人,對月靜坐。


    他身旁一個精巧的機關小木鳥上竄下跳,時不時拿小尖嘴啄一啄晏青時的手,示意他注意到自己。


    晏青時歎一聲,低下頭來,揮手拆了小木鳥上的加密禁製。


    一瞬間,小木鳥上紫光大綻,幾息之間,紫光之中就出現了一個晏青時再熟悉不過的臉。


    吳莫虞。


    這是一段早已錄好的影像,由傳信木鳥傳來。


    晏青時靜靜抬頭看著吳莫虞那張略微笑得有些欠揍的臉。


    吳莫虞臉色蒼白,他常年待在玄月毒教那種地方,那罡風怎麽就沒給他吹出兩塊高原紅來呢。


    “嗨,青時,”吳莫虞先是給晏青時打了個招唿,然後開門見山,“你寶貝徒弟的那個身體的事,我找著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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