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成衝進病房裏,看見了倒在地上的成子浩。一把叉子叉進了他的喉嚨裏,血像失控的自來水一般四處噴射著。旁邊還有一名護士蹲在地上,驚聲慘叫著。


    我的生命即將截止,我留給了世界什麽,世界又留給了我什麽。成子浩微笑看著高成嘴裏喃喃地說道。


    高成沒有動。他看著成子浩像是一朵花般慢慢地凋零,枯萎。他無奈地閉上了眼睛,隨後趕來的陳若穀瘋了一樣撲到了成子浩的身上。


    病房的驚叫聲很快引來了醫院的工作人員和其他病房的人。


    高成把自己的身份和事情的經過和院長說了一下。院長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讓兩名男護抬著成子浩走了出去。


    高成拉著身邊哭泣的陳若穀,輕聲地安慰她。院長揮了揮手和旁邊的護士開始驅散旁邊圍觀的人。


    “哈哈!蘭陵王的詛咒。死嘍!又死嘍!”人群中,一個穿著病人衣服,年紀大約五十歲左右的女人忽然在院子裏大聲地叫了起來。


    “小高,把肖敏帶迴去。”院長頭疼地喊了一聲身邊的護士。


    肖敏?高成愣了一下,忽然,他想起楚淩教授說過的一件事。四十年前,楚淩教授的父親楚天南,帶著一支考古隊去玉陵村考察。結果,卻發生了意外。除了一個叫肖敏的女孩,其他人全部失蹤了。肖敏雖然迴來後便瘋了,一直住在精神研究院。


    難道,就是眼前這個女人?


    想到這裏,高成提步走了過去。


    肖敏身上有種很濃的書生氣息。雖然,歲月已經在她臉上雕琢滄桑,可依然無法掩飾住她曾經亮麗的容貌。


    高成怎麽也不相信,眼前的這位老人,竟然是一個住在精神病醫院四十年的精神病患者。


    肖敏的病房很幹淨,說是病房,倒不如說是家。床單也不是醫院白色的,而是淡藍色的。裏麵還有一個書架,一張書桌。窗台上,放著一支有些枯萎的康乃馨。


    兩人的談話就從花開始了。


    很顯然,肖敏很孤獨。對於高成的帶來,掩飾不住的高興。看到這裏,高成提起的心放下了一點點。看來,這個肖敏,精神狀態還是比較正常的。簡單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後,高成試探著提到了玉陵福地。


    房間裏突然靜得發慌。甚至高成能聽見自己的唿吸。肖敏目光定定地看著他,仿佛在打量自己的影子一樣。


    “詛咒,蘭陵王設下的詛咒。我們都逃不了,詛咒不會隨著死亡湮滅,而是代代相傳。”肖敏沉聲說著,表情冷峻得讓高成有些意外。


    “詛咒裏的兇靈,是穿著黑色的風衣,拿著鐮刀殺人嗎?當年,除了你,其他人去了哪?”高成心裏一緊,慌忙問出了其他的疑惑。


    肖敏不再說話,隻是呆坐著,嘴裏喃喃地說著詛咒兩個字。


    高成有些失望,他抬頭看了看陳若穀,然後轉身往門外走去。


    剛走到門口,肖敏忽然大聲叫了起來:“玉陵福地,四十年的詛咒就要開始了。”


    高成愣了愣,走出了門外。


    迴去的路上,高成一直沉默著。所有的線索像是電影畫麵般一一在他的腦子裏閃過。從“死神”出現的第一次,到接二連三的兇殺案。所有受害者沒有任何共同點,唯一相似的是都是通過網絡認識“死神”的。


    更為複雜的是,兇殺案的背後竟然若隱若無的和四十年前的考古奇案有牽連。所有的起源和矛頭似乎都指向了那個神秘的“玉陵福地”。


    想到這裏,高成的頭開始微微地疼痛起來。他轉頭看了看身邊的陳若穀,因為剛剛失去朋友的緣故,陳若穀神情很悲傷。風吹著她的頭發,有種說不出的風情。她的手裏還拿著成子浩遞給高成的那個筆記本。


    如果,成子浩真的破解了“死神”的密碼,那麽他為什麽要裝瘋?為什麽又不肯把事實講給自己,還在自己沒有離開的時候自殺了?一個人,最重要的應該就是自己的生命。成子浩為什麽卻拋棄了呢?難道,還有什麽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東西?


    高成百思不得其解。肖敏的情話,讓高成心裏更加狐疑了。她最後說的一句話是指“死神”殺人嗎?肖敏說成子浩經常和他聊天,莫非成子浩裝瘋的目的並不是躲避“死神”,而是為了接近肖敏。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的目的是什麽?肖敏的話可信嗎?


    迴到市區的時候,天色已經黃昏。暮色下的城市,行人的晚歸,家人的等候,真是一幅溫暖美好的畫麵。


    車子停在一個小區的大門口。秦風心底微微有點驚訝。這是一個名叫美和小區的住宅樓,電視裏經常做廣告的。沒想到,陳若穀竟然住在這裏。


    陳若穀打開車門,下了車。


    高成微笑著揮手說聲再見,剛伸手準備關上車門,陳若穀卻走過來一把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上去坐坐吧!陪我說說話。”陳若穀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眼裏流淌著一股令人疼惜的柔情。


    不知道為什麽,高成竟然沒有開口拒絕。也許是因為陳若穀的那一瞬間難過,讓他想起了妻子李月月,也許是因為他的心也真的太累了,需要找個人說說話。


    高成下車,鎖好車門,跟隨陳若穀的身影消失在樓道裏。


    對麵巷口忽隱忽現地閃現出一個人影。詭異的眼光陰森森地目送他們上樓,然後消失在冷清的月色裏。昏暗的光線裏,映出一個模糊的影子,他的手裏拿著一把亮著寒森銀光的鐮刀。


    走廊裏很安靜。穿堂風從窗外吹進來,簌簌作響。高成跟在陳若穀後麵無聲無息地走著。不知道為什麽,高成的心裏總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他試著把自己的思緒轉移到眼前的這棟房子上,一邊走,一邊仔細地打量著。雖然很豪華氣派,卻不像廣告裏說得那麽完美無瑕。


    電梯在四層停了下來。高成跟在陳若穀身後走出來。看見陳若穀在左邊的一戶門前站定,從包裏摸索著鑰匙。


    吱!旁邊一個鐵門響了響,閃開了一條縫。高成轉頭看了看,門縫裏黑糊糊的,似乎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砰!門又關上了。像是有意又像是無意。


    許久,陳若穀終於從口袋裏拿出了鑰匙,打開了門。房間不大。因為被一道巨大的三合板隔開,本來100平方的房間,隻剩下了不足50平方。是典型的城市出租房。


    簡單說了幾句話,陳若穀脫下外套,向廚房走去。


    高成環視了一下四周,坐到了桌子旁邊,細細地打量著房間的擺設。房間雖然不大,收拾的卻很幹淨。隱約,還有一股淡淡的清新味。


    很快,一股濃香的咖啡味從廚房裏飄了出來。


    一直以來,高成都喝不慣咖啡。記得剛認識妻子李月月的時候,李月月每次提議去咖啡屋,都被他拒絕。高成覺得,那些西洋玩意,價錢不菲不說,還死難喝。


    可是,現在已是物事人非。


    正想著,陳若穀端著兩杯咖啡從廚房走了出來。


    高成笑了笑,端起咖啡淺嚐了一口。一絲苦味迅速沾到舌尖,接著一股碎碎的香味在嘴裏蔓延開來。


    高成忍不住又喝了兩口。他沒想到陳若穀竟然能夠做出如此清香的咖啡。


    窗外,月色明媚。一盞溫暖的燈,兩個人,兩杯咖啡。這讓陳若穀的心裏開始有了迷醉的感覺。其實從她第一眼看見高成,便深深喜歡上了他。


    這份愛,如同早已醞釀好了似的,一發不可收拾。特別是在醫院裏,她抱著高成。那感覺,讓她無比的安和溫心。


    陳若穀相信,那就是愛。


    屋外,天空一片陰沉。細雨已經下了快兩個小時,像是結在高成心底的愁緒一樣化不開。窗外的樹影在雨中顯得肅穆而蕭條。夜風吹過,樹枝聳動,發出一種淒慘的午夜聲,聽起來像是有人在風中哭泣。


    高成坐在辦公桌前,眉頭漸漸擰成了一個結。旁邊的煙灰缸裏已經有八九個熄掉的煙頭。麵前的桌子淩亂地上堆滿了案卷和資料。還有,成子浩留給他的那個黑色筆記本電腦。黑色的屏幕上,赫然是死神的畫像。詭異的笑容,黑色的披風,寒仄的鐮刀。


    高成重新振作起來。快速打開“我的電腦”簡單瀏覽了一遍。沒有什麽發現。正在沮喪的時候,突然在f盤裏找到了一個名字叫“死神之約”的文件夾。


    高成的心莫名顫了一下,仿佛是打開一個珍藏多年的秘密一樣。


    裏麵是一個wo


    d文檔,名稱和文件夾一樣,死神之約。高成雙擊了一下鼠標,打開了文檔。


    [一]


    今天我切進了一個神秘的網站。我想我的人生也許會從此改變。我見到了不該看見的東西。


    夜裏,我做了一個噩夢。我夢見自己站在一個空曠的野地上,旁邊站滿了人影。他們手拿著鐮刀,穿著黑披風,隻露出兩隻邪惡的眼睛。


    我往後退,他們往前進。一步一步向我逼來。


    我知道,那是“死神”。


    醒來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全身大汗淋漓。窗外,一片黑暗,就像我的心境。我點了根煙,用力地吸了幾口。


    我的眼前又浮現出那些人的樣子,他們就像無法消散的空氣一樣,充斥在我唿吸的空氣中,無法躲避。


    恐懼像蛇一樣,在我眼前招搖盤旋。


    [二]


    我把工作辭掉了。沒有人知道原因,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不知道該怎麽和別人說,事情正在一步一步發展,誰也無法阻止。


    今天,“先知”又問我了。


    我的精神幾乎就要崩潰。


    他說的很對,誰能阻止“死神”的腳步?


    我想我沒有辦法拒絕“先知”的邀請,否則我真的會瘋掉。


    我已經淪入了萬劫不複的地獄,仁慈的父啊!請你原諒我的罪惡。


    [三]


    這是我第一次執行死神任務。我的心充滿了罪惡與忐忑。


    “先知”說,你能麵對過去嗎?


    是的,我不能。


    我來自黑暗,我的世界沒有光明。


    當我手裏的鐮刀刺進那個女孩的身上時,我的神經莫名地興奮起來了。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激動,高興,害怕,刺激。


    我忽然就笑了,隻是,我知道,自己的笑容一定醜惡無比。


    我躺在床上,蜷縮著身體。那個女孩是經濟學院的學生,她叫白靈。白靈,好純潔的名字,是因為這樣,才會被“死神”選中嗎?


    我的眼淚流了出來。為自己,為白靈,還是為無法阻止的悲劇?我不知道。


    [四]


    最近,我的精神越來越差。我隻要一閉上眼,便會看見白靈站在我眼前。是因為她死不甘心嗎?


    陳若穀說我患上了精神抑鬱症。其實,我知道,沒有人了解我內心的痛苦。


    我又一次切進了那個網站。玉陵福地,好氣派的名字。上麵寫滿了情詩,全部是寫給一個叫李月月的女子。


    李月月,會是那個刑警隊長高成的妻子嗎?


    難道,她是“死神”的下一個目標?


    爸爸媽媽,為什麽你們要把我留在這個陌生的人世間?為什麽?


    [五]


    我徹底絕望。


    看著監視器上自己的樣子,我終於明白“先知”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這是真的嗎?我竟然在夜裏發狂,自己卻一點都不知道。是夢遊症嗎?可是,我從來都沒有過啊!


    新的任務已經下來了,是李月月。


    我第一次問了為什麽,卻換來了“死神”的咒罵。


    我想一定是因為刑警隊長高成在查“死神”的案子,所以他們要報複他。


    明安私立高中門口,我看見李月月站在那裏。提起鐮刀的那一刻,我卻猶豫了。一絲惶恐湧了上來,讓我全身不安。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就要到了“死神”說的時間,我去嗎?


    正在我猶豫的時候,我看見了和我一樣的另一個人走向了李月月。


    我知道李月月完了,我也完了。


    迴到家裏,我把所有的門窗都上了鎖。我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麽?


    [六]


    天亮的時候,我看見了自己手上的血。我知道,一定是“死神”做的。他們不會放過我的。


    我打開監視器,我看見自己拿著刀一下一下割著自己的胳膊。


    我不知道哪個是我,為什麽我割自己的胳膊竟然一點也沒察覺到。我是在笑,還是在哭。


    恍惚中,我看見陳若穀走了進來。


    我需要告訴了她一切嗎?誰能救我?上帝嗎?


    [七]


    現在我住在醫院。這裏很安靜,陽光很溫暖。可是,恐懼依然還在。我知道,“死神”就在不遠處,看著我。


    我要懺悔我的罪過。九歲那年,我親手殺死了我的繼母。因為,她打碎了母親留給我唯一的手鐲。


    這個秘密像一個噩夢,無時無刻不在吞噬著我。


    “死神”真的什麽都知道嗎?他怎麽能抓住我最痛的秘密,讓我不得不就範。


    我的頭好痛,我要休息。也許,再也不會醒來。


    ……


    日記到這裏沒有了。期間還有些斷斷續續的詞語。看來,成子浩是在很慌亂的情況下記下的。


    令高成沒想到的是,成子浩竟然是殺害白靈的兇手。


    如果成子浩日記裏說的都是真的話,“死神”便不僅僅是一個人,也許有很多像成子浩這樣的人,受著“先知”的脅迫,為“死神”殺人。


    高成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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