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七郎上殿開弓鬥寶,戴罪立功,把這張鎮東定海神力弓單手舉起來,左手推弓背兒,右手拉弓弦,先開了一個滿月。開完這個,也是一點兒一點兒地把弦還到了地方。“好……”大慶朝元殿上歡聲雷動,武將都長出一口氣,這才算把大宋朝的臉麵給挽迴了,連潘洪都沒管住自己的巴掌,也拍了三下。


    七郎也照樣兒一點都不歇著,換到右手執弓背,左手攏弓弦,嘎吱,嘎吱,嘎吱,又來了一個滿月。再還完弦,反臂開弓如滿月,嗬!全套兒!再看楊七郎,是氣不長出,麵不改色!七郎就想,我要是按他這個套路開一遍,顯不出我的本領來,想到這,把弓先放迴匣子,跟皇上說:“萬歲,這把弓做得實在是太軟啦,這哪兒是寶弓呀,簡直就是一塊廢鐵。為臣鬥膽向您請旨,把這把弓給拆碎了算了,把鐵背兒熔嘍送到鐵匠鋪裏給娘娘打上幾根簪子都比這個強。”喲!二帝一聽這話太愛聽了,這話多給我長臉哪。“哦,楊將軍,據你所看,這個弓不是什麽寶弓,乃是一塊廢鐵,那麽說他北國的狼主是沒有寶物硬充寶物來蒙混咱們君臣來啦?”“對啦,據為臣試弓啊,還就是這麽迴事。”“好,那楊將軍你打算怎麽把這個弓給拆碎了呀?”就是呀,你肯定得有個活兒才成哪。七郎說:“那還用問嗎,這就是一張破弓,太軟啦,為臣我一不小心就得把它給拉碎嘍,幹脆,我就在這兒把它給拉碎了得了,反正這個弓不是也獻給您了嗎?隻要您做主,我就拉啦,拉完了咱們趕緊打幾把簪子,也叫他們給北國的娘娘也捎迴去幾隻,您看怎麽樣啊?”把高天虯給氣的,好嘛,我們渤海的鎮國之寶愣叫你給拆兌成簪子了,這還像話嗎?從小到大,就沒聽說有幾個人能把這個弓給拉開的,更甭提拉碎了,你這個是大話。“南朝皇上,你們是真有能人哪!不錯,我們有言在先,這把弓隻要是南朝有人能拉得開,就得進獻給您了,您說怎麽辦那就當怎麽辦。我們還真想見識見識,世上真有能人能把這把寶弓給拉碎的?您做主吧!”二帝是很愛聽七郎剛才說的話,但要說把這個弓給拉壞了,還真有點心疼,再者也覺著有點懸,就看著七郎,“楊將軍,你看這個弓雖不硬,但也多少是人家狼主的一片心意啊,咱們就別再給拆啦!”七郎還沒搭茬兒,高天虯搶先說話了:“那可不成,皇上,這位楊將軍既然已經說到這兒啦,可就不能再往迴收啦。不瞞您說,我們家皇後還就是缺把簪子啊,您得把這個簪子給我,好捎迴去。”高天虯還較真兒了,您想不拉碎都不成啦。


    楊七郎說:“萬歲,您就放心吧,我這說的可不是大話,是他這個弓真不行,您就別擔心啦,我把它拉碎了算了。”就見楊七郎,再把定海神力弓拿起來,把弓背再交左手,右手拿腕子一繞弦,這裏邊就有個巧勁兒了,先開到八成,嘎吱,嘎吱,嘎吱,就停住了,看了看高天虯,“嘿嘿,球兒,你瞧著——給我開!”前手猛勁兒一推,後手朝外一扯,就聽嘎嘎嘎巴,嘩啦,鎮東定海神力弓叫楊七郎給拉得斷把抽弦!啊?連高天虯在內所有人都愣了,這個人怎麽這麽大的力氣?那位說,您這書說得也太捧楊七郎啦,楚國公侯章和衛國公趙讚倆人拉不開這張弓,七郎一個人能把這弓給拉碎嘍?這得看怎麽說啦,要單論力量,七郎本來就比他們倆大得多,但並沒那麽過分。可開硬弓一是看膂力,二是看拉弓的技巧,七郎是出了名的神射將軍,對開弓太在行兒啦,他所用的這個勁兒,是個巧勁兒,叫“兩頭鬆當間兒緊”,開頭得是個猛勁兒,中間是吃勁兒的地方,一旦開過八成,這個弓的勁兒就算散了。就這麽說吧,什麽弓到他手裏,都能給拉碎嘍,不懂的人就能叫他給蒙過去了。可是那二位國公爺呢?年輕的時候也是陣前建功的勇將,自打江山安定,這幾位就不願意再冒槍林箭雨去征戰啦,是逢硬仗,都躲著不抻頭。這麽一來養尊處優……能耐在身上就留不住了,手底下可就軟了,遇上硬弓,手裏這勁兒可就使不上了。


    七郎把破弓一扔,“來來,趕緊拿去打造廢鐵簪子。”二帝還真說:“來人,趕緊把碎弓拿到大內禦府,請人督造銅鐵簪子十隻,不日朕要還賜來使。”來倆小太監真給揀了去了。二帝太高興了,臉上直泛光。把高天虯恨得是牙根咬壞,“囫圇分頓!馬啦呀都!”也不知道他說的都是什麽話,可說是暴跳如雷。唿延讚說了:“哎,大個子,剛才你不說還有別的寶貝嗎,趕緊一塊兒給拿出來,叫我們也瞧瞧?”高天虯怒氣平息了一會兒,“好!也叫你們南朝人長長見識,第二件寶物……非是別的,便是我家大狼主給南朝皇上寫的這一封國書,來呀,給皇上呈獻上來!”大家夥以為是什麽鑲金嵌玉的寶貝國書呢,等使者呈上來,一看,就是一本普通的錦緞裝裱的冊子,送上龍書案,二帝上目觀瞧,看了有一會兒工夫,嘴裏頭唧裏咕嘟,也沒說什麽,抬頭拿眼睛找底下,哎,苗崇善苗先生,就用嘴跟他呢努著,嗯,呢,你……你上來!苗崇善趕緊上來,“萬歲,怎麽著?喚老臣前來有什麽事……”一看這個冊子,他也不說話了,怎麽,冊子上是曲裏拐彎的蝌蚪鳥篆,寫的到底是什麽,誰也不認識。皇上說:“苗軍師,您見多識廣啊,您給看看,啊?北國的大狼主天慶王,這給我寫的淨是些什麽話啊?”苗崇善拿過來仔細看了看,樂了,“嗬嗬,陛下,這個啊為臣我也不認識,猜都猜不出來,哎,我估摸著太師能認識。”老賊一聽是嗎,我還有這個本事?來來,老夫我來解疑。太監給傳下來,老賊接過來一瞅……“嗯,這個嗎,那個嗎……嗨!它們全認識我,我不認識它們!”就這麽說吧,文臣裏邊兒傳了個遍,沒人認識,都搖頭。


    高天虯可狂上了,“哈哈哈哈,我家狼主啊可說了,請大宋朝的文人名士都來看看我們這個國書,有人認得,這個國書就能瞧明白,沒人認得,可就別怪我們事先沒說,我們可是把國書都送來啦。我家大丞相說,南朝的字兒,我們北國的文士都是滾瓜爛熟啊,可北國的字兒你們南朝人就一點兒不認識了,那到底是我們北國的文治強呢,還是南朝的文治厲害呢?要是南朝的大學士們連我們北國的字兒都不認得,幹脆,以後南朝的官都由我們北國的大學士來當吧,嘿嘿,您說是不是這麽個理兒呢?”二帝急的,哎呀,怎麽我朝堂之上這麽多能人賢士,就沒人認識這個字兒呢?要真叫他們給難住,我可是太丟臉啦。南朝素以文治為豪,沒想到,在這一陣鬥寶上愣敗在他們的文書上啦。呂蒙正說,我們文臣看不懂,不見得武將就一定看不懂,來,給他們也看看。國書就遞過來,楊老令公和曹老王先看,不認識,高王、唿王、鄭王……一直排著隊看,都不認識,根本沒見過,直搖頭,沒一個點頭的。


    楊七郎在旁邊站著,看大家都跟那兒搖頭,什麽玩意兒這是?挺好奇,就湊過來一塊兒瞧。令公知道,這個憨小子打小兒不愛讀書,楷書還寫不好呢,你還能辨認這些鳥篆嗎?“老七,你別搗亂,先叫你幾家叔父都看仔細了,你先一旁站立!”“嗨,我也就是o一眼……哦……這個東西啊,我認得,這頭一個字啊,念‘塞北’,沒錯兒,瞧把你們給愁的,這有什麽難的啊?”七郎嘴裏這“塞北”倆字剛一出口,就見連高天虯在內,北國來的使臣,顏麵上是大驚失色。怎麽?嚇得,心裏暗暗地嘀咕,這位什麽人呢,簡直都神啦,能開硬弓算你是條好漢,可是怎麽這個字兒你也認得啊?二帝一看這個陣勢,嗯?看來七郎這個“塞北”是說對了啊。“噢?延嗣啊,怎麽你倒認識這些個鳥篆文字不成?”“哈哈,萬歲,這些個哪是什麽鳥篆哪?我六嫂在家寫的那個叫鳥篆,這個不是,這個字兒乃是渤海的烏蘇固文,沒錯吧?”再瞧那幾位使臣,嚇得是連連倒退,嘶……啊,連這個他都知道?二帝倆眼睛瞪得跟燈籠兒似的,“啊……啊呀,楊將軍,延嗣,你真乃是天賜給朕的福將哪!”心裏說真是太懸啦,這要是在那天給宰嘍,我今日兒這臉可算丟大啦!“延嗣啊,那你還不快快來給朕譯寫出來,咱們好跟他們北國接著鬥寶啊!”皇上話一說完,誰都不拿著了,都給七郎遞過來。七郎一接過來,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跟皇上說:“哦,這裏邊兒我也不全認識,嗯……這個念‘殺’,啊,這個、這個,這個字念‘刀’,對,就是‘刀’。”嘿喲,二帝直泄氣,合著不是全都能認識啊?唿延讚一琢磨不對,我們都不認識他認識……還叫不全,肯定得有人認得啊。“老七,你這個字兒你是跟誰學的啊?”七郎一拍腦門,對啊,我怎麽把師父給忘啦!“萬歲爺,我跟您保舉一個人,他要來了,這些個字兒他全認識。他不但能認識這些個字,他還能拿這些個字幫著您給寫迴書哪。”“噢?還有這樣的人,現在何處?還不快快有請!”


    楊七郎說的這個人是誰呀?此人姓王,名叫王源,本是還鄉侯高懷亮麾下的六品校尉,當年含冤受屈被下到天牢裏頭已經有二十來年了,至今還沒結案斷獄,冤沉海底。前一陣子楊七郎被判羈押在刑部天牢,就給從開封府提到刑部了,辦好了手續,掐入天字號牢房,有牢頭接管,進了牢房一瞧。黑糊糊的,什麽都看不清,牢頭給打開一個木柵欄門,“七將軍,您請進去吧。”七郎就進來了,摸到一個軟乎點的草堆就地坐下來了。外邊牢頭也不願意多待,把柵欄門鎖上,自己溜達出去了,咣當,把大牢的大門給關上了,這裏邊可就一點聲音都沒了。七郎閑坐了一會兒,實在是無聊,想了想自己前幾天還在老家高高興興地打獵呢,今天就被掐到大牢裏來了,不覺歎息了一口氣。哎,這一歎氣,旁邊有人搭茬兒了,“小夥子,你歎什麽氣呀,剛進來這麽一會兒,我在這裏邊蹲了半輩子啦,我不還過得好好的嗎?想開點兒。”喲,合著這裏邊還有一位呢,七郎慢慢在這個牢房裏邊就能見著亮兒了,借著小光兒一找,哦,在地上躺著一位,這位這個相可以,發長過膝,胡子都打了好幾個結兒了,倆手抱著腦袋當枕頭,跟那兒正瞧著自己哪。


    嘿!楊七郎心說這要是三年五載的我這案子翻不過來,以後我是不是也得是這個樣兒啊?“嗨!老大爺,其實我是一點都不冤,我是一時氣憤,把國舅爺給打死了,皇上給他小舅子報仇啊,就把我給圈起來了,說是等到秋後就得問斬。我這是想著我的好日子再也過不了了,想著想著就歎了口氣,跟您這個可比不了,您是因為什麽呀?”這位一聽,喲嗬,小夥子膽子不小啊,你怎麽迴事你先跟我說清楚點。七郎閑著也是閑著,就把自己是誰,前天怎麽去打的擂台,怎麽叫皇上給定的刑……都跟這個老犯人當故事講了。等講完了,就看這位盯著自己不轉眼珠子了,再過一會兒,是泣不成聲,哭啦。七郎納悶兒啊,“老大爺,您想起來什麽傷心事兒了這是?您怎麽還哭開了?”這個人就說啦:“延嗣啊,你不知道我是誰呀,按輩分兒這麽論的,你應當叫我一聲叔叔,我叫王源,自幼父母早亡,跟隨商隊流落到山後火塘寨,是你爺爺老山王把我收養在家,雖無父子之名,卻有父子之情啊。我比你爸爸小一歲,比你老叔兒懷亮大三歲,從小兒我就跟你爸爸和你叔叔高懷亮一塊兒長大的,我看到你爺爺很疼愛你老叔懷亮,我就跟你爺爺說就叫我做他的馬童,我成天跟著小少爺不就成了嗎?你爺爺對我是很放心,就這樣旁的人看到我是你老叔的馬童,實際上你爺爺也是拿我當親兒子看待,我受你們楊家的恩惠可是太大啦。孩子,你才兩歲的時候,我和你老叔迴火塘山看望老山王,我還抱過你呢。我聽說過,你這個小子從小兒就淘氣,好惹禍,淨跟人家孩子打架,想不到長這麽大了還是這個脾氣啊?”七郎一聽,明白了,原來是這位……趕緊磕頭,“哎呀,原來是王叔兒,咱爺兒倆跟這兒見麵啦,還真是有緣分哪。我爹還真以為您死在南唐陣前了,都這麽說啊,在我們家家廟裏頭現在還供著您一塊兒牌位呢,每年我爹都念叨您哪!”王源一聽眼淚更是止不住了,“唉……我那老哥哥啊……”爺兒倆敘完了離別之情,王源就把自己為什麽進到刑部天牢裏的前前後後跟七郎講了一遍。


    翻迴去一段兒書。前文書交代過,高懷亮本來是後漢東魯王高行周的次子,一生下來,就被親爹高行周送到老山王楊袞的家中,“老哥哥哎,這孩子給您湊個整兒吧,就給你做老四啦!”——過繼給楊袞做幹兒子,改名叫楊繼亮,排行在四。高行周的心思是,自己這輩子沒輸給過誰,就單在槍上輸給了楊袞,希望有一天自己的兒子能把楊家槍法學全。當年老主爺頭下河東,打到了太原府前的最後一關——汾水關,劉王沒轍了,親自登火塘山,把楊袞給請出來對付趙匡胤。老千歲推托不過,再加上幾個兒子也有心上陣去顯顯自己的本事,就帶著孩子們出兵來到關西的金鎖關駐紮,跟周軍叫戰。一開仗就叫高懷亮陣前詐敗誘引周營的先鋒高懷德進了鐵籠原,先把高懷德困在裏邊兒,因為高懷德是他結拜弟兄高行周的長子,也是懷亮的哥哥,怕在陣前傷著。可高懷亮的親隨將官馮益並不知道老山王的用意,誤認為山王要加害高懷德。馮益原本是高行周的部下,所以對高懷亮哥兒倆的事兒摸底,就悄悄地把實情告訴了懷亮。高懷亮明白過來,到鐵籠原裏把哥哥給救出來,重新認祖歸宗,改了名、反了北漢。結果第二天一上陣,高字兒大旗高挑,把老山王氣得夠嗆,派自己的三個親兒子出戰,都不敵高懷亮的槍。最後老山王親自上陣,在獅子崖前訓子,高懷亮磕頭還恩,爺兒倆就算是該分了,灑淚惜別。老山王很不放心哪,從小就嬌慣這個老疙瘩,雖說是過繼來的,但一直就當親生所養。親隨的家將王源就說了,老王爺,要不我就一直跟著小少爺吧,我們倆從小一塊兒長大的,他怎麽迴事我都清楚,我給他當馬童,我是寸步不離左右,這樣兒您還不放心嗎?老王爺還真踏實多了,這個王源從小就跟著自己,老山王的槍法絕學他繼承得最精,不僅武藝高強,而且為人辦事一直很精明強幹。


    臨別之時,老山王就跟高懷亮說:“孩子啊,你現在知道了你的身世,你也就明白為父為什麽總是單獨教你槍法。你所會的,你那三個哥哥都不會,我除了把楊家槍法教給你以外,你們高家獨門兒槍法我也都教給你了,這樣我摸著心口算是對得住你的親爸爸了。可是還有十二手絕命槍,爹爹以前不能教給你們,因為那套槍法太絕戶,上陣就得要敵人的性命,對手不死自己也就危了。以前你們年歲還小,上陣不能運用自如,這個絕命槍都是險招,用不好連你自己的命就都搭上了。今天你就要離開為父,我就不得不教給你了。咱們高、楊兩家的槍法都是打正宗的山東夏家門北霸六合槍裏來的,你師爺夏魯奇留下來一句讖語,叫‘學好北霸六合槍,天下無敵莫過江’。他這句話是不叫你親爹去江南,叫他好好在北方打天下。你爸爸是聽話的,這輩子就在江北稱雄。當初老爺子可不是在嚇唬人,因為你師爺的槍法都是跟老魏王銅台大帥羅弘信那兒學來的,本根兒在人家羅家那兒呢。後來混唐亂世,羅家舉家下江南,在南唐王駕前接著做世襲的越國公。所以說,有羅家的人在江南,沒有咱們施展槍法的地方兒,咱不能到江南去——因為咱這槍法的正根兒是從羅家兒那來的,人家滿摸底。後來爹爹我踏遍天涯海角,遍訪名師,總算是學到了其他五家名槍的正宗,琢磨出了後邊的十二手絕命槍,可破羅家的絕命槍。孩子,你保了柴榮、趙匡胤,將來早晚得跨江去取南唐的江山,所以你非得練好這十二手絕命槍不可,否則過了長江遇見江南羅家槍的傳人你就該吃虧了。”就在獅子崖前,老山王一招一式,把十二手絕命槍的要訣和用法都傳授給了高懷亮,囑咐他要勤加練習,這一段書就叫作《獅子崖楊袞教槍》。


    再後來,趙匡胤二下河東,高懷亮被封為還鄉侯,衣錦還鄉,迴火塘寨去看望老父親楊袞。楊袞算準了早晚還得二下江南,就悄悄地問王源,你家小少爺他練絕命十二槍了沒有?王源說老千歲,小少爺他……一招兒也沒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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