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枝出去之後,穆菀齡關上了門,吹滅了蠟燭,然後坐到了床邊。


    方才的東西雖然已經吐了出去,但是她的身體還是有些不舒服,隻能繼續用銀針讓情況稍微緩和一些,與此同時,她聽到了門外的動靜。


    迴廊上搖曳的燈籠,照著門口那個人的身影,在他試圖把門弄開的時候,穆菀齡還聽到他低聲咒罵了一句。


    那是因為她在門鎖的位置放了兩枚銀針,想要把門弄開,就必然會被銀針刺中。所以方才她聽到夏枝的聲音才會慌慌張張跑過去開門。


    門鎖很快就被弄開了,有個身影鬼鬼祟祟地走到了房間裏麵。黑暗中,他碰滾了桌邊的凳子,發出了不小的聲響。


    “什麽人?”穆菀齡問道。


    “大小姐這個時候還問這樣的話做什麽?都說春宵一刻值千金,浪費了可就不好了。”


    對方的聲音聽得穆菀齡渾身都不舒服。“是穆芷妘和穆夫人讓你過來的吧?”


    “大小姐這可就不對了,明明是大小姐你讓我過來的。”


    看來這個人入戲還很深,估計穆芷妘就是這麽和他說的吧?


    “我讓你來的?你可曾聽到我親口說過?”穆菀齡冷笑,“既然你說是我讓你來的,讓我現在讓你走,你走麽?”


    “大小姐這是什麽話?既然都已經來了,怎麽能這樣離開呢?”又一個板凳被碰到,這人從剛才到現在好像都沒有挪動多長的距離。


    “這麽有本事?那你就過來好了。”黑暗中雖然看不到對方的身影,但是穆菀齡卻能篤定他根本就沒有辦法走到床邊。


    “大小姐不要急,我馬上……馬上……就……來……”


    “你是不是覺得渾身發麻,沒有力氣?”穆菀齡站了起來,輕車熟路走到桌邊,點燃了桌上的蠟燭。低頭一看,地上的人是廚房打雜的李阿四。


    穆芷妘未免也太看不起她了吧?竟然找了這麽一個人來誣陷她?


    “怎……怎麽迴事?”李阿四這才意識到有些不對,自己方才到現在根本就沒有能挪動地方。


    “你進門的時候,是不是被針紮了?”穆菀齡一臉笑意地看著他。


    “你怎麽知道?難道說……那針是你故意放在那裏的?”李阿四錯愕,他原本還在想那個地方怎麽會有銀針,結果居然是大小姐故意放的!


    “有人想要整我,我自然要稍微提防一些,對吧?”穆菀齡就知道穆芷妘的手段不會太高明,所以她都不用浪費太多的精力來對付。


    “那那那……針上是不是……是不是有毒?”緊張之下,李阿四說話都不太清楚了。


    “你說呢?”穆菀齡柔柔一笑,“我想你一會兒應該知道該怎麽說,怎麽做吧?”


    “大小姐不要殺我,我……奴才隻是一時鬼迷心竅才會答應二小姐和夫人來做這樣的事情,並不是奴才的本意啊!”李阿四麵如死灰,頃刻間就覺得自己像是中了劇毒一般,渾身都不舒服。


    “放心。隻要你足夠聽話,我是絕對不會讓你死的。要不然……你可能會死得很痛苦。”穆菀齡的聲音裏滿是威脅。


    李阿四已經嚇得不行了,連連點頭,“大小姐說什麽就是什麽!”


    穆菀齡叫來了夏枝和秋霜,讓兩個人把李阿四的嘴塞住,然後捆在院子裏。


    畢竟蘇彥朗和她說了,讓她不要碰那個人。她當然就不去碰了。


    不久,院子裏就有了動靜。


    聽聲音,應該是浩浩蕩蕩的一群人。


    門她故意鎖著了。所以外麵的人想要推沒有能推開。


    “看來有人心虛啊,居然還把門鎖上了。”穆芷妘的聲音從傳來。


    穆菀齡扯了扯自己的頭發和衣服,走過去,把門開了一個小縫。


    “妹妹?你怎麽這個時候來了?”穆菀齡一臉的緊張,看得穆芷妘好不開心。


    “要是我不來,還不知道你要做出什麽好事來!”穆芷妘伸手一推,正好被穆菀齡先前放在門上的銀針紮中了,痛苦地大叫了一聲,“你門上怎麽會有這個東西?”


    “自然是防賊的。”李阿四已經中過招,所以銀針對穆芷妘沒有什麽作用了。


    “防賊?我看做賊心虛的人是你吧?要是你沒有做什麽虧心事的話,怎麽隻敢開這麽一個小縫?”穆芷妘嘲諷道。


    “我做賊心虛?妹妹怕是弄錯了吧?還不知道做賊心虛的人究竟是誰呢!”話雖然這麽說,但是她的手依然死死把著門,不肯鬆開。


    “怎麽,怕我們在你房裏找到那個男人,你百口莫辯?”穆菀齡越是緊張,穆芷妘自然就越是高興。這說明她是真的心虛,一旦在她這裏找出了男人,她想要嫁給誰都都難了。


    “芷妘,你還和她廢話什麽?快讓人把門推開進去找啊!要是人逃走了可怎麽辦?”穆夫人的聲音從後麵傳來,穆菀齡才注意到她的存在。


    果然是母女齊心啊。


    穆芷妘走到了一邊,吩咐家丁把門推開。穆菀齡才沒有那麽蠢和力氣大的人抵抗,那兩個人伸手的時候,她就鬆開手走到了一邊。兩個家丁狠狠摔在了地上。


    “快去搜!一定要把人找出來!”穆夫人看起來格外高興,隻等著人從裏麵抓出來,就可以讓穆菀齡落得個不檢點的名聲。


    但是兩個家丁在裏麵找了一圈,就連櫃子裏和床底下都仔細看過了,卻沒有任何發現。


    “夫人,二小姐,房裏沒有別人。”兩個家丁猶豫著迴報。


    “什麽?不可能!再給我仔細找!房間裏麵沒有,就到後院去看看!”穆夫人和穆芷妘對視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兩個人分明都已經和李阿四說好了。他怎麽會不在房裏?


    “夫人,真的沒有。”家丁都有些急了。根本就沒有人,想讓他們找都沒有辦法找出來一個啊!


    “你們原來是來找人的?”穆菀齡這才緩緩走出了房門,讓夏枝拿來了燈籠,“那你們看看,樹上綁著的那個,是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夏枝提著燈籠走到了樹邊,燈籠找出了李阿四的臉。


    “這……這是怎麽迴事?”穆芷妘顯然沒有想到自己見到的會是這樣的畫麵。


    “方才我聽到房間裏有動靜,就想著是不是有人想要偷東西。大概是秋瑤那件事情留下了陰影,所以這些日子總是很警惕。”穆菀齡笑了笑,繼續說道,“然後就碰到了他。虧得我早就在門上裝了銀針防賊,他中了毒,動彈不得。”


    “為了不打擾爹休息,我就讓夏枝和秋霜把他綁在那裏,想要等天亮了再讓爹處置。卻沒有想到,等來了娘和妹妹。”


    “你……”穆夫人都驚愕得說不出話來,自己派來的人竟然會被穆菀齡捉住,原本想要安置的罪名這下子似乎沒有辦法實現了。


    “你剛才說,針上有毒?”穆芷妘則一臉驚恐地看著自己手指上的傷口。


    “的確有毒,不過應該都在李阿四身上了。妹妹要是覺得有什麽不舒服的話,可以問我要解毒丸。”穆菀齡看到她驚恐的樣子,覺得很是好笑。


    這一個“要”字,讓穆芷妘的眼神一變,她覺得自己還沒有到要求穆菀齡的地步,所以盡管已經覺得有些麻木,也沒有再說話。


    “對了,不知道娘和妹妹這個時候過來是想要做什麽?難道是妹妹那裏又遭了賊,於是到我這裏找小偷的?”


    “可不是嘛!”穆夫人一看有台階可以下,自然是忙不迭就下了,“我們就是過來抓小偷的!誰知道小偷已經被菀齡你捉住了!”


    原本,穆菀齡是想著讓李阿四指證她們的。可是她明白,自己在穆倫那裏也不會得到任何支持。


    穆倫這會兒恐怕還在想要用什麽辦法才能讓她不嫁給蘇彥朗呢,根本不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最多欣慰一下沒有能夠成功。不然他的臉可就沒有地方擱了。


    撕破臉對自己可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既然是這樣的話,李阿四就交給你們處理了。”穆菀齡打了個哈欠,轉身預備迴房間了。


    “你不說他中了毒?”穆芷妘問道,她還想知道那毒究竟厲不厲害呢。


    “妹妹不說,我都忘了。”她走迴房間,拿出了一粒藥丸,放到了穆芷妘手上,“煩請妹妹將解藥喂給他。”


    穆芷妘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想要說什麽,但是最終卻吞了迴去。


    穆菀齡自然知道,她以為自己也中了毒,所以想多要一顆解藥。可是她又沒有辦法拉下臉來求,也就不說了。


    其實,不過就是藥效過大的麻藥而已,根本就沒有毒,李阿四這會兒要不是被綁著,早就已經生龍活虎的了。


    “這一場鬧劇可是讓人夠累的。娘和妹妹也早些去休息吧。”


    兩個家丁拖著李阿四,和穆芷妘、穆夫人一起離開了院子,夏枝也滅了燈籠迴房休息去了。


    世界終於平靜下來了。


    穆菀齡取下了門上的銀針,把門關好,然後癱坐到了地上。


    額頭上立刻就起了一層細密的汗,銀針似乎已經沒有用了。


    “阿菀,你沒事吧?”一個溫柔的聲音落在耳邊,抬眼一看,果然是蘇彥朗。


    “你怎麽……怎麽還在……還在這裏?”話都已經說得不利索了,穆菀齡隻想掐自己一把,讓她不失去最後一點理智。


    “來。我扶你起來。”


    “不……”穆菀齡還沒有來得及拒絕,蘇彥朗的手就已經落在了她的腰際,她的身體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


    “阿菀,你這是怎麽了?”蘇彥朗看到她這個樣子,不由擔心起來。


    穆菀齡深吸了一口氣。


    方才穆芷妘下在燕窩裏的藥,她果然還是沒有完全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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