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菀齡和雲衍研究了一夜的醫書,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才終於找到了治病的辦法。


    “若不是你提醒我,我都不會想到手中還有這樣一本書。”雲衍寫出了藥方,穆菀齡仔細看過,覺得沒有問題,然後就把藥方拿出去,交給了阿紀,讓他去抓藥。


    穆菀齡讓雲衍去休息,自己則守在爐灶前熬藥,阿紀過來好幾次,想讓她去休息,她都不肯。


    她怕阿紀不夠細心,覺得還是自己親自來更有把握。


    熬好了藥,她讓阿紀和其他士兵將藥分發下去,自己則端了一碗去往蘇彥朗的營帳。


    她原本還想著,那些士兵心裏對她或許還有一些抵觸,但是卻沒有收到一個冷眼,一句嘲諷。所有人都按著她的吩咐去做了。


    她心裏多少有些欣慰。


    晨光熹微,蔚藍色的天空如同水洗過一般,細碎的雲漂浮其上。偶爾一陣風來,都不覺得寒涼。


    大概是春日將近了吧,所有的寒意都會漸漸消失。


    而落月崖,也要臨近了。


    穆菀齡掀開門簾走進去,聽到動靜的蘇彥朗艱難地坐了起來,看到穆菀齡一臉的疲憊,剛想說話,就被她製止了。


    “先不要鬧。”她把藥碗放到床邊,將枕頭墊在蘇彥朗身後,讓他靠著,“把藥喝了再說。”


    “我自己來。”蘇彥朗似乎覺得被喂藥是件窘迫的時候,但是穆菀齡看到他虛弱得都顫抖的手,隻能搖頭。


    “我可是熬了很久,你要是把藥打翻了,我一會兒還沒有辦法休息。”


    她都這麽說了,蘇彥朗也隻能放棄掙紮,由著她一勺一勺慢慢喂了。


    “我還以為你會說苦。”穆菀齡看向他的眼睛。


    四目相對間,兩個人都有些不舍移開目光。但身後卻傳來了一聲輕咳。


    是阿紀。


    兩個人趕緊都看向了另一邊。


    “怎麽了?”蘇彥朗問道。


    阿紀也不知道自己來得這麽不是時候,撓了撓頭,說道,“我就是想來看看……”說完他就趕緊溜走了。


    “這個阿紀。”蘇彥朗搖了搖頭,迴頭卻見穆菀齡還在看他,麵色還有些泛紅,他不禁笑了起來,“藥要涼了。”


    穆菀齡“呀”了一聲,似乎是想要掩飾自己的窘迫,但是臉上的紅暈卻比剛才還深了。


    宛如朝霞。


    穆菀齡看到了蘇彥朗臉上的笑容,把藥碗放在他手上,“你不是說可以喝藥麽?給你!”


    “要是我打翻了怎麽辦?你豈不是還要重新弄?那多麻煩啊!”蘇彥朗這會兒卻不願意了,一雙眸子更是毫無顧忌地看著她,看得她都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


    但是藥終究是要喝完的,所以又隻能將藥碗拿迴來,重新喂他。


    “你方才不是問我為什麽不說苦嗎?”蘇彥朗饒有興趣地看著她,“那是因為有你在。”


    穆菀齡真的很想伸手摸一摸蘇彥朗的腦袋,看看他這幾天是不是發熱把腦子燒壞了。


    總算是把藥喝完了。她拿著碗就要出去,可是卻被蘇彥朗拉住了手腕。


    “你就不留下來看看嗎?我這裏一個人都沒有,萬一這藥有什麽副作用怎麽辦?”


    這還是她認識的蘇彥朗嗎?穆菀齡雖然很想離開,但是又覺得他的話有道理,要是她離開之後他出了事怎麽辦?


    其實她可以叫阿紀過來的吧?


    但是蘇彥朗卻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樣,不願意鬆手。


    反正對方是個病人,這兩天都有些小孩子脾氣,稍微將就一下也沒有什麽。


    穆菀齡點了點頭,想著等蘇彥朗睡著了,她就能離開了。


    不過蘇彥朗沒有睡著,她倒是先睡著了一夜的憂心疲憊,加上一上午都在火爐旁煎藥。她已經累到了極點。


    所以在床邊趴了一會兒,就睡著了。


    蘇彥朗原本還想和她多說些什麽,像他之前想的那樣,了解她的過去。


    卻沒想到她竟然這麽快就睡著了。


    他從不知道心動會是這樣的感覺,可以將自己從來都不願意展示給別人的一麵展示給她看。


    先前總是穆菀齡讓他覺得無可奈何,現在自己也總算是讓她知道這種感覺了。


    而且……這種感覺還挺好的?


    蘇彥朗看著她沉靜的睡顏,突然覺得他想要保護她一生。


    許她一生沒有風雨,若是有風雨來襲,就為她承擔,或者一起麵對。


    隻是……這不過是他自己的想法。穆菀齡心裏會是怎樣的,他到現在都還無法確定。


    雖然看到了她臉上的紅暈,看到了她眼中的閃爍,聽到她的擔心,但蘇彥朗還覺得遠遠不夠。


    她仍舊叫他蘇公子,仍舊想要和他隔著那麽一段距離。


    到底要怎麽辦才好?他覺得自己真的需要那麽一點建議。


    但是身邊他又找不到能給他建議的人。


    不管怎麽說,他絕對不會輕易讓穆菀齡從他身邊逃走。


    他已經決定了要將她留在身邊。


    穆菀齡是被餓醒的。她抬起頭,緩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現在在什麽地方。


    她睡在蘇彥朗的床邊,身上還披著他的衣服。


    她居然在這裏睡著了。大概是太累了吧。她伸手想要看看蘇彥朗是不是已經退熱了,卻發現自己的手腕還被他握在手中。


    既然一直都沒有放開。


    穆菀齡小心地掰開他的手指,額頭已經不燙了。說明她和師父好不容易才想到的藥方是有效的。她又為蘇彥朗診脈,發現他的脈象已經平和了不少,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到營帳外問了問雲衍其他人的情況,就連症狀最嚴重的幾個人都已經有了好轉。


    “太好了!”穆菀齡最想聽到了的就是這個消息了。


    “方才我本來就打算告訴你的,可是你和蘇將軍……所以才沒有打擾。”雲衍說到這裏,臉上還有一絲莫名的笑意。


    穆菀齡都不敢去想他到底看到了什麽樣的場景。


    “我再去煎藥。”她隻好給自己一個借口先離開這裏,雲衍也沒有阻止她,讓她去了。


    煎藥的時候,穆菀齡是不是都會摸一摸自己的手腕,好像她還能感受到蘇彥朗的溫度一樣。


    “我怕藥已經熬好了吧?”雲衍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出現在她的身後,把她嚇了一跳。


    “啊?”她都不知道自己走神多久了。


    “我說,藥應該已經熬好了。”雲衍揭開了其中一個蓋子查看,“要是再熬下去,可就隻有藥渣了。”


    “是嗎?”穆菀齡趕緊和雲衍一起把藥倒出來。


    “這些我會讓阿紀端走,那邊還有一個人需要你親自照顧呢。”雲衍說著,放了一碗在她的手上。


    “我……”穆菀齡想要反駁,蘇彥朗才不需要她照顧。


    但是雲衍卻搖了搖頭,“我敢說,你要是不去,他肯定不會喝的。”


    為什麽不但蘇彥朗像是變了一個人,就連自己的師父都像是變了一個人?


    她的記憶裏師父一向都是很嚴厲的啊。不過那也是在教她醫術的時候吧?其他時間師父還是很隨和的一個人,隻是穆菀齡見到那樣的他的機會並不多罷了。


    她看著手中的這碗藥,隻能歎一口氣,走向了蘇彥朗的營帳。


    原本還站在桌前看著地圖的人,一看到他進來,就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跑迴到了床上躺下。


    他是覺得我瞎嗎?穆菀齡在心裏說了一句,不過鑒於對方是病人,所以她還是隻能真的假裝自己沒有看到了。


    “蘇將軍……”她怎麽和師父一樣喊他了?她愣了一下,糾正自己道,“蘇公子,看來你已經好了不少了。”


    “沒有啊,你看我的手還在抖呢。”蘇彥朗伸出了一隻顫抖的手。


    “這麽說,蘇公子還是沒有辦法自己喝藥了?”穆菀齡知道自己應該把藥擱在這裏轉身就走,根本就不去理會他,不去遷就他。


    但是等她這麽想的時候,她已經坐到了床邊。


    “你覺得,鎮平王接下來會有什麽打算?”


    蘇彥朗還以為她會說什麽呢,結果居然問起了戰事。


    “他的人應該已經拿走了我那張偽造的圖,所以接下來的幾站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蘇彥朗說道。


    “那就好。隻是這之後他應該就會有所察覺了……”


    “但是到了那個時候,他的氣數差不多也盡了。”蘇彥朗笑道,“如果他真的按照我設計的路線對付我的話,我完全可以毫不費力地收拾了他的大部分人馬,剩下的那些人,已經不足以構成任何威脅了。”


    他臉上滿是自信和驕傲,穆菀齡都能想到他十五歲起四處征戰的英姿了。


    “在想什麽?”蘇彥朗看到她突然愣住了,問道。


    “沒有什麽。”她總不能自己在想他吧?“以前聽過很多你的傳聞,一直都在想你會是什麽樣的人。”


    “所以?”蘇彥朗的眼中有些沒有辦法掩飾的期待,“見到我了,是覺得滿意,還是失望?”


    “這個嘛……不好說。”


    其實最初看到他的時候,倒是覺得他和傳聞中一樣,是個冷麵將軍。殺伐果斷,還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戾氣。


    她承認自己一開始對他是有所忌憚的。直到——


    他們假扮成夫妻去藥鋪抓藥,她才知道原來這樣的人也能有溫柔的一麵。


    而那之後,他好像就對她沒有什麽顧忌了。幾乎不會將那副冰冷的麵孔掛在自己臉上,反倒是一直對她溫柔有加,對於她的任性,也總是顯得沒有脾氣。


    穆菀齡難得有了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覺。


    這種感覺如此不真實,卻讓她忍不住想要淪陷。


    但是她仍舊在控製自己的心,她知道自己與蘇彥朗並不相配,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想要阻隔他們在一起。


    倒不如不給自己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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