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乳入茶,老夫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石乳入茶,更得大地之靈氣,以增茶味。這隻不過是地方之中的飲食方式不同而已,也算不得什麽怪異之事。」淩無期輕輕一歎:「早在多年之前,晚輩也曾在此飲過同樣的朝露茶,隻是時間久矣,一時之間未曾想起而已。這也怪晚輩心思遲慢,倒是讓前輩誤會這位小哥兒。」


    「那老夫感覺到六腑中的一股涼氣是怎麽迴事?」


    「即然是自地底極陰之處采集的石乳,自有清涼之意,這並不多見,就南天一帶,便有草藥涼茶一說,這屬於正常。」


    皇天臉色不由直接黑了。


    老子人都罵了,更是直接打翻了對方手中的茶,老子什麽事情都做了,你現在倒好,直接接一句話誤會了,這讓老子臉往那放?


    真要放下麵子向這個少年道歉,自已卻是無論如何也拿不下臉來的。


    堂堂天道化身,淩駕於世間芸芸眾生之上的超脫者,向一個僅僅隻有化神境修為的小童兒道歉,說出去隻怕也是天大的笑話。


    就算老子自已能拿得下麵子,這小孩兒也未必敢承受。


    可若是不道歉,這中間的因果可就結的大了。


    人王臉色一紅,急忙小跑到卓君臨的身邊要將卓君臨扶起來,卻不想剛剛將卓君臨拉起,卓君臨卻仍是掙紮不休,雪白外袍直接被撕爛,一個黑不溜秋的葫蘆直接滾了出來。


    「嗯?」皇天不經意的目光落來,卻是再也移不開半分。


    「這孩子怎麽這般氣性,老夫誤會了你,這廂與你認錯便是。」人王竟是向著少年一作揖:「老夫也是活了這無數歲月的老人,什麽場麵沒見過,做錯了事情自是要認,否則那和那些飛禽走獸又有什麽區別。」


    卓君臨氣唿唿的瞪了人王一眼,卻是氣唿唿的直接向著內院走去,再也不理人王。


    皇天卻是直接差點鼻子都氣歪了:人王,你用得著如此含沙射影的來指責老夫?什麽叫做‘做錯了事情自是要認,否則那和那些飛禽走獸又有什麽區別。你***是在罵誰呢?要不是你個王八蛋告訴老子茶裏有毒,老子會做出這般沾染因果的事情來?到頭來好人全是你做了,合著老子落了一個裏外不是人?


    更要命的是,現在那個少年一言不發的就走了,老子現在就算是想要道歉認錯也遲了。


    良久,皇天的目光才落到了淩無期的臉上:「這個人族少年你識得嗎?」


    「識不得。」淩無期搖頭苦笑:「晚輩至少已有三百萬年未曾到過這歸落山,此次若非是陪前輩到此,隻怕不知道還有多久不會行至於此。這少年不過十多歲年紀,晚輩怎生識得?」


    皇天目光落向了人王。


    「莫問道友可千萬莫問老夫,老夫也是今日才剛到此間。」人王搖頭苦笑:「這孩子現在算是此間的小主人,或許是同為人族的原故,是以才熱情招待老夫,卻不想因為老夫的一時誤會,竟然引發了道友與那少年的誤會。」


    皇天直感覺心中一萬頭神獸唿嘯而過,對人王的憤恨卻已然到了一個無以複加的地步:原來你麻也是客人,剛才在這裏充什麽大尾巴狼?***大爺的,做客就要有做客的自覺,別人煮的茶你憑什麽來請人?到頭來還說茶中有毒,老子見過不要臉的,但從來都沒有遇到過你這般不要臉的。


    甚至在這一刹那間,人王在皇天心中的賤性程度,已然直接超越了淩無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


    做人,能不能不要這般無恥?


    人王卻似是絲毫未覺皇天的滔天怒火,輕輕一歎:「說實話,以莫問道友的修為境界,根本無需理會這般小童,不過螻蟻


    一隻,何需放在心上。」


    「老夫,,,,,,」皇天隻感覺自已快要氣炸了,縱是自已已極力控製自已的情緒,此時也仍是感覺到一陣陣滔天怒火升起。


    合著你把老子罵的狗血淋頭一番,再迴過頭來讓老子不要理會這般小輩。


    黑的白的都讓你給說了,老子現在怎麽說?


    「這是什麽?」


    皇天盯著那個黑不溜秋的葫蘆,心中卻是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尤其是在那黑葫蘆上麵,竟是直接感覺到了一種濃濃不祥氣息。縱然是以皇天的見識閱曆,竟然也隱隱感覺到了一絲極為危險的感覺。


    按理說僅僅隻是一個化神境修為的小輩,怎麽說也絕不可能對自已有半分威脅。縱然放眼整個天地之間,能對自已造成威脅的天材地寶也絕對不多。可是這黑葫蘆上麵,那股濃鬱的困果之氣,卻正是現在皇天最為忌憚的事物之一。


    因果,一但沾染,便再難化解。


    因果,自有因而始,必有果而結。


    天道縱然超然於上,但因果牽絆的種種,縱然天道也難以置身事外。


    「沒什麽,好像是人族酒祖送給清音仙官的,清音仙官覺的無用,隨手就給了這個弟子,具體是什麽,老夫也並不清楚。」人王雙手一攤:「這葫蘆不用理它,這爐中正少了些炭火,正好砸碎了當做木炭來燒。」


    「我,,,,,,」


    皇天眼神之中閃過一絲絕望,目光之中的神情異常複雜:「厄運之靈?」


    怪不得這葫蘆看起來有些眼熟,你麻居然是那件自天地初開便已存在的那個葫蘆!那個無論是誰得到誰就會不斷倒黴的葫蘆,老子居然又見到了!老子第一次見到這葫蘆的時候,直接被被一尊頂天立地的巨人一斧劈成兩半,混沌初開天地分,清氣升空化成三十三重天,濁氣下沉形成四海八荒。第二次見到了之時,卻是天地大劫起,巫妖直接打的天翻地覆,老子自身一場無量劫的幕後主謀,真身卻被直接打的實力大跌,更是休養了無數萬年才稍稍緩了過來,,,,,,,


    這,已經是老子第三次見到這葫蘆了!


    難不成,,,,,,,


    皇天已不敢想!


    甚至在這種時候,已然有了直接將人王一巴掌拍成肉泥的衝動。


    老子,這究竟倒了什麽血黴,居然遇上了這麽個玩意兒?按理說老子身為天道化身,自然早就已然超出了芸芸眾生之外,任何事情都絕不可能影響到自身的氣運軌跡。可是這個葫蘆就是那麽邪門,不服不行。


    如果說世間還有什麽是老子最為顧及的。


    這葫蘆絕對可以排入前三甲之列,甚至還在天機盤和上古三柄兇劍之上。


    那個詭異至極的少年若真是這厄運之靈的主人,即然還能活在世間,這運道隻怕絕非凡俗,這份因果,自已是萬萬也絕不能結下,,,,,,,


    隻要能了斷這份因果,老子縱然是低個頭道歉也都認了,可你麻現在那小家夥卻直接氣走了,這讓老子就算是有心認錯,也無處使力了。


    月很圓。


    很亮,甚至可以說是這麽多年以來,冷策第一次如此光明正大的在天庭之中賞月.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麽一天直接在天庭之中當著諸神賞月。


    作為天帝的影子,他那一段時日隻能永遠存留在黑暗之中,根本不敢見到一絲光明。


    世間所有生靈都可以輕易見到的光明,對於冷策來說就是一種奢望。


    存活的意義是什麽,那一段時間自已都不曾找到。


    現在,早已物是人非。


    天帝已然削落天帝氣運,帝後


    隕命,四方大帝之中戰神隕落,八大神王折損其四。現在的神族天庭,已然百廢待興,甚至急需要強有力的後盾支持,或許才能在這一方天地之間站穩腳根。


    縱然已將人妖魔三族打殘,但想要一舉將其摧毀仍需要極大的努力。


    此時自已的身份是世間獨一無二的神族天帝,自然不能再用以前的身份,更是不能再用那些地府亡靈為前鋒大將。


    那不僅有損新天帝威儀,更有損神族在所有生靈眼中的威儀。


    征戰,也必須要以天庭神族的天威之師,堂而皇之的將那些膽敢反叛的所有異族打趴下,打服,才能真正的揚天帝之名,對得起天帝之儀。


    看著天空的月亮,冷策卻突然似是感覺到了一絲不安。


    那一股源自骨子裏的不安感覺,縱然冷策現在的修為已然今非昔比,卻仍是根本揮之不去。


    冷策隻感覺到很可笑。


    如今日的自已已然是除了天道化身之外的第一強者。


    早已接受諸神的祝福,成為了秉承天地氣運的世間第一至尊,更是承受了芸芸眾生的信仰之力,突破到了當世一人的帝皇之境。縱然是再麵對淩無期那樣的兇人,冷策也自問有絕對的把握將其直接打落神壇。


    這種自信,並非盲目。


    絕對的實力之下,縱然強如淩無期那樣的變態,冷策自信也能以力壓之。


    「天帝。」黑衣人站在冷策的身後,欲言又止。


    「那些暗夜幽靈,還是沒有迴來嗎?」冷策輕歎:「又或者說,到現在為止,那怕天帝氣運已被削落,但仍還活著?」


    「應該是的。」黑衣人麵無表情。


    「天帝氣運削落,理應淪為廢人,就算勉強撐死,起碼也要打迴到繼承天帝之前的修為。足足二十四位仙王境巔峰的至強者,收拾八個氣運已然大損的同境界強者,居然還這麽費勁?」冷策目光陰沉:「這麽說來,至少到現在為止,朕的心腹之患,尚還未除去?難道這件事情,竟然真的還要朕親自前去處理才行?」


    黑衣人不由嚇了一跳:「這萬萬不可,新天帝繼任帝位時間尚短,根基未穩,若然冐然行動,未必便不會生出什麽變故。先生多次叮囑,新帝隻有在天庭之中,才能穩住天庭氣運之力,也才能保持自身境界的圓滿。至少在新帝繼任大典之前,是萬萬不可輕易出天庭的。」


    「那得要等到什麽時候?」


    「新帝繼任,自當要有足以震攝天下的戰功來支撐住自已的威嚴。」黑衣人輕輕一歎:「至少舊天帝的首級未帶迴之前,新天帝是無法繼任的。別看現在似乎所有的神族都好像唯你人馬首是瞻,但隻要天帝的首級一日未被帶迴,那麽淩霄殿中的諸神遍不會真正死心。而神族各個重鎮的所有將軍,也未必會真的放棄對舊天帝的效忠。」


    「這,,,,,,」冷策臉色不由一黑,卻終是沒有說話。


    「或許在這種時候,新天帝手中的屠刀,可以向神族幾位太子伸出。」黑衣人輕輕一歎:「雖然他們在整件事情之中起不了任何的作用,但一直這般將其下入大獄之中,諸神之中未必便沒有別有用心之徒。天庭沉寂了太久,諸神或許都已忘記了鮮血的味道,也是時候,可以讓他們都感受一下,那種足以讓人迴憶的感覺。」


    冷策臉色微微一變,卻終是沒有說話。


    此時,這位新帝的眸中,卻是多出了一絲讓人無法查覺的無奈。


    至少在現在為止,對於那幾位與自已血脈之情的侄兒,卻仍是未曾動過殺意。甚至那怕就算自已繼任之後,也從來都沒有想過將那幾位神族太子斬盡殺絕。


    非為心中有多少血脈親情之念,隻是冷策終是一份心中有無法忘卻的執


    念,那幾位太子,始終都是帝後的血脈。


    帝後若在,自當另有別論,但現在帝後已經隕落,縱然是自已也根本無法放下心中的那一份無法言明的執念,,,,,,


    皇天看著眼前的人王,神色複雜至極。


    尤其是看到那老東西一臉諂媚的笑臉,皇天就隻感覺氣不打一處來。甚至就算是當場將這個人族老油條格殺的想法也並不是沒有過,隻是在這件事情早已乾坤落定,再來平白沾染無故的因果實屬不值。


    「莫問道友,這茶,,,,,,,」


    「老夫,,,,,,」皇天直接鬱悶到了極點,眸眼之間全都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寒光:「人王道友覺得,在這種時候老夫還會有飲茶的心情?」


    「那淩兄可有興致來與老夫共品?」人王輕歎:「即然這茶並非有毒,能被此間小主人拿出來招待客人,想必也非凡品,不飲實在可惜。」


    「好。」


    淩無期一聲輕笑,直接拿起桌上的茶水鯨吸長引起來。


    皇天的臉色更加黑了。


    此間小主人。


    單是這個身份,就已經讓皇天感覺到心中一沉。


    若隻是一個普通端茶遞水的少年,或許還沒有那麽重的因果。


    但這小主人的這個身份,卻直接平白讓其間的因果加深了許多。現在這種情況,已然直接等同於自已闖到了別人的家中,而且不問青紅皂白的將對方侮辱一番。甚至自已將此間主人的一番好意直接當成了驢肝肺,更是坐實了自已白眼狼的身份。


    而且,好死不死,這個詭異少年的手中,竟然還有著連自已也要忌憚三分的厄運之靈。這段因果,老子這是直接給糸成了死結,而且是那種自已無論如何也根本解不開的那種。


    萬般因果,諸多變數,直接加諸到了老子的身上。


    更讓皇天難以接受的卻是,那怕到了這種時候,人王和淩無期甚至似乎都不知道老子現在究竟惹上了什麽樣的麻煩,居然還有心思在老子的麵前品茶稱讚。這種直接要將人給活活憋死的鬱悶感,直差點讓皇天當場暴走。


    「人王,你算計老夫?」皇天臉色陰沉。


    到了此時,若是還不能發覺一此不對勁之處,那就真不是一般的傻了。


    此局,無論對於任何生靈來說,都絕對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可是偏偏對於自已這種超脫於芸芸眾生的天道化身來說,卻是足以致命,甚至為了怕自已不肯就範,直接拿出了足以影響自身氣運的厄運之靈來威脅。這般手段,隻怕自已從一開始進入歸落山開始,就早已落入了人王的算計之中。


    「莫問道友又何嚐不是在算計老夫?」人王微微而笑,卻是絲毫不懼:「自始至終,我們這些生靈,又何嚐不是在莫問道友的算計之中?即在局中,我們也隻不過是為了自保而已,所謂算計,也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而已,還請莫問道友自重。」


    皇天臉色陰沉不定,目光直接落到了淩無期的臉上。


    「前輩可別胡亂怪到他人頭上,晚輩自始至終都跟在前輩身邊,想必一舉一動都在前輩的掌控之中。」淩無期一臉無奈:「這麽多天以來,晚輩都沒有主動說一句左右前輩心念之語,此來歸落山,也是前輩帶著晚輩到此。」


    「這,,,,,,」


    皇天隻感覺一萬頭神獸在自已心中來迴奔騰。


    「道友境界已然是此世獨一無二,一身修為更是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神念所至,自是可以無所不知無所不能,這般算計,本來老夫也從來都沒有想過有可能會成功。隻是這一局,始終是道友入了老夫的局,失了一手先機而已。」人王輕歎:「此次人族危矣,若不能孤注一


    擲,隻怕人族自此之後,將再存繼之可能。」


    「你知道老夫身份。」


    「道友名為莫問,那便是莫問好了。」


    皇天臉色微微一變。


    此時此刻,以皇天的心思之沉穩,又如何聽不出人王言語之間的意思!


    莫問就是莫問。


    落入人王算計之中的,始終都隻是莫問而已,而並非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天道化身。縱然是此局有損顏麵,但入局者隻有莫問,根本不會折了天道化身的顏麵。


    如此身份之別雖然有些自欺人,但也未嚐不是為了保全皇天的顏麵。


    「就算老夫入了局,失了先手,又豈會受你迫脅。」皇天臉色陰沉:「固然此局會讓老夫與那少年多少沾染一些因果,但若是說對老夫有多大的影響,老夫覺得不太盡然。縱然是有厄運之靈伴隨於那少年身邊,牽絆的因果或有變數,但那一切都是將來的事情。於老夫而言,眼下卻並無任何的影響,將來隻需要有人殺了那個少年,那他與老夫之間的因果,便也等同於斷了。」


    「道友是說,拿這種事來請道友入局,沒有效果?」


    「不錯。」


    「那道友現在盡可離開,老夫絕不阻攔。」人王伸手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自始至終,老夫也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小把戲能左右莫問道友的意誌,不過是抱了一個萬一的希望而已。道友不願,那便煩請離開,老夫還要與那少年商議一同去終極虛空救人之事,若是淩至尊不願插手,也請一便離開就是了。」


    淩無期無奈的??了??肩,不由苦笑。


    「什麽?」皇天臉色不由一黑有:「你要帶那個少年去終極虛空?」


    人王一點頭:「不錯。」


    「讓一個化神境的小輩去戰場?」


    「種族存亡之際,自是人人有責,那裏管的什麽修為境界,也不能再計較什麽輩分。」人王眼中閃過一絲無奈:「這少年強修為雖低,但一腔熱血卻是絲毫不輸於任何強者。此去終極虛空,不但老夫已做好了有去無迴的打算,這孩子也早已做好了以死明誌的心誌。」


    皇天臉色不由一變再變,一張臉上的神形,竟是包含了無數的怨念。


    這話你居然也能說的出口?


    什麽叫‘種族存亡之際,自是人人有責,那裏管的什麽修為境界,也不能再計較什麽輩分。這少年強修為雖低,但一腔熱血卻是絲毫不輸於任何強者。此去終極虛空,不但老夫已做好了有去無迴的打算,這孩子也早已做好了以死明誌的心誌。


    這般走到終極虛空,那種虛空威壓就足以讓那個詭異少年神魂受損。


    若是沒有那一杯茶的關糸,那個詭異少年無論死在那裏都與自已沒有任何的關糸。可是現在此去救人送死,無異於等同因自已而亡。若是真要死在那些暗夜幽靈的手中,那時候的因果就真的結的大了。


    而且,還是那種無法解開的生死因果,縱然那個少年無論轉世多少次,那靈魂深處的一縷牽絆,卻始終都會與自已息息相關,再無解開的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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