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過去了,壽春公主對阿芳出乎意料的滿意,衛王也習慣了阿芳侍候在側的情況。就比如上一迴,他在公主府的花園看螞蟻搬家,螞蟻們成群結隊的,扛著食物從地洞裏鑽出來,爬到地勢相對較高的一條石縫裏。阿芳會陪他一起看螞蟻搬家,還從別的地方弄來了幾隻螞蟻,混到搬家的隊伍裏,很快的,搬家隊伍就出現了騷動,它們打起來了,咬來咬去打得可兇哩。再後來天就下雨了,一顆豆大的雨珠落在他的臉上,他仰起頭,一把醬黃色的油紙傘撐在他的頭頂,阿芳也不催他迴去,給他擦掉臉上的水珠子。


    衛王看到阿芳漆黑的眼珠子轉了轉看他,衛王嗯了一聲。嗯的很大聲,屋裏的人都聽得見。


    壽春公主給了衛王一個讚許的眼神,又含笑道:“那我把阿芳給你,讓你在衛王府的時候,也有阿芳陪你,好不好?”


    衛王順口又嗯了一聲,不過這一迴他發出的聲音完全被孫玉燕掩蓋。


    “王爺!”孫玉燕猝然喊一句,挺著肚子走過來,朝衛王搖頭,又在壽春公主的身後欠笑道:“王爺,三妹身邊得用的人,三妹也要使喚的,我們怎麽好要過來。”衛王府是她當家,不過問她的意思就想進衛王府的人,她不允許。


    壽春公主迴過頭來,笑得很柔和,道:“我身邊使喚的人,滿穀滿坑,就算去了一個人,後頭自有填上的。再說這個阿芳,是單為五哥備下的。五哥常往我這裏來,我就想備一個穩妥的,讓她瞧著五哥我也放心。”


    說著壽春公主纖巧的一雙手,一上一下拍合住了阿芳略顯粗糙的一隻手。這是一個紆尊降貴的姿勢,壽春公主對阿芳顯示了與眾不同的親昵,道:“為了找著這麽一個人,我把公主府上下翻了個遍,也沒有找到襯心的。倒是在襄王府,找到了一個襯我心意的。”


    孫玉燕驚愕了那麽一下,扭頭追著李斐笑道:“原來是襄王府出來的人?”


    李斐看壽春公主和孫玉燕笑來笑去的,都替她們感到牙酸。戰火熊熊燃燒,果然沒有意外的燒到她這邊來了,李斐也無奈的笑了笑,道:“阿芳原是我的丫鬟,三妹瞧她好,也就給她了。”


    孫玉燕打量一迴阿芳的婦人打扮,又露骨的盯著趙彥恆瞧,再橫掃了柳潭一下,臉上顯出理所當然的意味。


    妾通買賣,何況是丫鬟了。柳潭的父親柳老大人,三年裏換了三批婢妾,那些女人都轉贈給他人了,皇家的男子,就更加不講究了。


    李斐追隨著孫玉燕的眼神琢磨了一迴,心中有些無語,瞧著阿芳現在是年輕婦人的打扮,又有些訕訕然。


    趙彥恆向壽春公主投去一個冤枉的目光,壽春公主風流靈巧,立即就說道:“五嫂你可別想差了,阿芳在襄王府的時候,是隻侍候襄王妃起居的丫鬟,到了公主府,就單侍候五哥的起居。”


    這個侍候是怎麽個侍候,從侍候女主人到侍候男主人,阿芳已經把衛王的身心都侍候過了。


    孫玉燕感覺到這件事情脫離了她的掌控,嗬了嗬並不接話。


    男人和女人辦那事兒,是不需要過腦子的,否則也不會有美人計了。男人隻要下麵物件齊全,年紀到了就會有欲望;要是那會兒身邊有個女人,就會辦事,這是男人天生的本能,傻子都會。如果硬要說衛王和正常的男人有什麽區別,衛王對那事兒吧,既不熱衷,也不主動,他往往需要女人去主動愛撫他,挑逗他,去撩撥他的本能,所以白絮幽怨的看著搶了她飯碗的阿芳,眼睛裏滿滿的寫著兩個大字:騷貨。


    白絮作為衛王妃的貼身侍婢,衛王的通房丫鬟,她是可以窺探到衛王和衛王妃床榻上不為人知的隱秘。衛王妃是千金小姐,端莊慣了的,所以在床榻上就騷不起來,和衛王辦那事兒的時候吧,就很不和諧。後來她和衛王辦那事兒,通房的待遇,可比普通的丫鬟多拿了二兩月例銀子,平日王妃的賞賜又豐厚,重賞之下她當然騷得起來,也是因此,每迴和衛王辦完事兒之後,她都有種不是衛王睡了她,而是她睡了衛王的錯覺。


    孫玉燕裝聾作啞的沉默了下來,此刻孫玉燕開始心驚了。衛王每迴來公主府,也不是他一個人來的,衛王那個樣子,原就時時緊跟著人,她自以為重利之下,加上一點點威逼,已經把衛王身邊的老人都籠絡住了,結果衛王和阿芳那樣廝混著,竟然沒有人來報她!想到此,孫玉燕的額角溢出了冷汗。


    沒看見孫玉燕有點表示,壽春公主也不管他,再和衛王軟和的道:“五哥,阿芳今日就完完全全的交給你了,你收她做侍妾好不好?”


    這迴沒等衛王嗯出來,孫玉燕就迴過神來,搶步上前,道:“王爺……”孫玉燕必須在衛王應下來之前截斷他的話,要是私下裏再商量商量,讓衛王按照她的心意迴絕此事,就更加好了。


    壽春公主就沒讓孫玉燕近到衛王身前,壽春公主甚至把孫玉燕格擋在外,沉聲道:“衛王妃孫氏,你一次兩次的打斷夫君說話,這是為妻之道嗎?便是本宮和駙馬之間,本宮也會聆聽完駙馬的意思。”


    李斐支起了身子,剛才壽春公主和孫玉燕已經是肢體衝突了。


    孫玉燕反退了一步,氣得心口發堵。誰敢給駙馬納妾,或者駙馬敢與公主說他要納妾,孫玉燕亦是發了狠,挺了挺腰肢,讓隆起的腹部更加明顯了,道:“三妹是要替你哥納妾嗎?妹妹給哥哥納妾……”


    孫玉燕就差說出逾越的話了,不過逾越二字壽春公主也不會在乎,孫玉燕真正的底氣在於她精貴的肚子。


    吳王的側妃生了一個女兒,吳王已經有三個女兒了。景王妃早產生下一個死胎。當今皇上已經五十六歲了,這年紀擱在和睦和諧的人家,曾孫子都有了,皇上還沒有一個孫子。皇上確實看重衛王妃這一胎,在景王妃早產之後,下口諭給衛王府撥了一個精通婦科的太醫,醫女和穩婆也都備下了,就防著衛王妃也來個早產。


    這種時候,壽春公主確定要給她添堵?孫玉燕狹長著眼兒看著壽春公主。


    壽春公主盯著孫玉燕簸箕大的腹部,露出了一個不屑的眼神。


    這是一場沉默的,冷酷的,彼此耍狠的針鋒相對。


    有父才有子,壽春公主這麽些年了,年紀上是妹妹,感情上卻是如母如姐的關照著衛王,不論感情,還有凜然不可侵犯的皇尊,壽春公主絕對不會允許衛王完全由衛王妃擺布。


    孫玉燕要是氣出了好歹來,那是她自己想不開;要是因此在生產的時候怎麽樣了,壽春公主不至於下黑手,婦人生產本來就是危險的一件事,趙彥恆的生母盛寵多年,和皇嗣一比,皇上也是保小不保大。到時候孫玉燕遇到了那道坎,誰會保她。


    所以自個兒的孩子自個兒的身子,自己不當一迴事,別人就更加不當一迴事了。


    壽春公主無所謂的扭頭,繼續剛才被孫玉燕打斷的話,俯下身,佛著衛王的手,指著阿芳道:“五哥身邊也該真正有個體貼的人了。阿芳體貼嗎?給你做侍妾可好?”


    阿芳淡淡的看著衛王,她是豁出命去的人,也就不在乎衛王妃會怎麽著她。


    孫玉芝過來扶著孫玉燕,眼眸裏蒙著一層水光。她也不是眼瞎的,自然看見姐姐為她謀劃了婚事,壽春公主才把這個女人送了出來。


    孫玉燕抓著孫玉芝的手,倒是沒有遷怒妹妹的意思,她做了衛王妃孫家已經換了門庭,她為了妹妹一輩子的福祉打算有什麽錯,這個人既然已經在公主府了,早晚有一天會送到她的麵前。


    衛王是個善心的孩子,他想去征詢一下孫玉燕的意思,眼睇過去,壽春公主還把孫玉燕死死的擋著,衛王沒有看見孫玉燕,看見了白絮。衛王內心不喜歡白絮的,他不喜歡白絮身上衝鼻的香味;不喜歡白絮在他需要安靜想點事情的時候總是打斷他;更不喜歡白絮在被窩裏對他那裏又揉又捏的。雖然身體舒服,有時候身體也不舒服,反正衛王是不喜歡白絮的,不過沒人問他喜不喜歡,他也說不上來什麽是喜歡,所以就沒有反抗,如今和阿芳一比,衛王就覺得阿芳比白絮好多了,因此就點了頭,還說了話。


    “好的。”


    衛王看著阿芳,時而就想到他被壞人欺負的時候,阿芳遠遠的衝過來,高喊道:“你們不要碰他!”話音落下,阿芳就衝到眼前了,好大的力氣,把趴在他身上狗啃似的兩個大男人撞開,一腳踹了一個人的褲襠,掄起拳頭又朝另外一個人砸過去。


    好厲害!


    然後阿芳給他提褲子的時候,那兩個壞人還打了阿芳幾下,阿芳就接著和他們打,打的眼花繚亂,衛王都看不明白。


    反正很厲害就對了,阿芳能一個打兩兒。衛王看著阿芳這個身板,就滋生出安心的感覺。有她陪著,衛王就安心了,所以衛王又瞄了阿芳一眼,好像害羞呢,眨著一雙孩童一樣單純的眼睛,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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