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張永止住話頭,看向陳堪問道:“侯爺,真不用通知許大人他們過來嗎?”


    陳堪微微搖頭:“不必了,本侯今日所來,便是想問問你可知錦衣衛將詔獄之中的人犯遷到哪裏去了。”


    聞言,張永小心翼翼的問道:“侯爺可是想去見方大人一麵?”


    “不錯。”


    陳堪也沒有隱瞞,對於自己一手創立的五城兵馬司,陳堪還是信任的。


    更何況他去看方孝孺也是人之常情,學生看老師,哪怕是朱棣來也挑不出什麽錯處。


    見陳堪確認,張永道:“據屬下所知,錦衣衛除了衙門裏的詔獄之外,在城外還有兩處關押犯人之所,一處在鍾山,一處在長江水牢,不過方大人被關到哪裏屬下也不清楚,自從方大人入獄之後,關於他的信息便被錦衣衛切斷了,我們打探不到。”


    陳堪麵無表情的點點頭,這個結果算是在他的預料之中。


    正所謂狡兔三窟,錦衣衛不止一處詔獄也很正常。


    “知道這兩處詔獄的具體位置嗎?”


    “一處就在皇陵後山,距離軍器監和寶鈔局不遠,一處在大江上遊三十裏處的揚子山,但具體在哪,屬下就不清楚了,這些日子,趙王殿下不允許咱們五城兵馬司和錦衣衛對上,所以許多消息都有些滯後。”


    張永說完之後,臉上便露出一抹愧色。


    想當初的五城兵馬司在陳堪手下之時是何等風光,哪怕是錦衣衛他們也敢去硬碰硬。


    自從陳堪離開之後,他們的勢力範圍一縮再縮,在地方上更是隻能由明轉暗。


    要說心中沒有不平衡那是不可能的。


    “行,本侯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得到了確切的位置,陳堪也不在五城兵馬司多留。


    出了南城兵馬司走在路上,陳堪心中忽然生出一股物是人非的感覺。


    遠離中樞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便是能夠避開朝堂之上的漩渦,尤其是爭儲之事。


    朱高熾和朱高煦現在已經從暗鬥轉為了明爭,好在兩人還算克製,相互之間的試探也都在朱棣的容忍範圍之內,所以現在還沒出什麽大亂子。


    但壞處也很明顯,一迴到京師他就兩眼一抹黑,雖然還能繼續使喚五城兵馬司,但終究五城兵馬司有了別人的印記,再想像之前一樣用得得心應手是不可能了。


    至於一些暗線,在京師能起到的作用實在有限。


    辦官麵上的事情還不如五城兵馬司好使。


    不過正所謂有失必有得,所以陳堪的心態倒也還算平穩。


    現在方孝孺不知道被關在哪座大牢裏,那就隻能兩座大牢都去看看。


    想著想著,陳堪已經打馬迴到了方府。


    要去看方孝孺不急於這一時,今天第一天迴到京師,忙了一整天,又是敲打陳瑛又是去火燒錦衣衛詔獄的,早就給陳堪搞得心神俱疲了。


    錦衣衛的詔獄又都在城外,隻能明天再去。


    陳堪走進方府,就見方氏兄弟和兩個嫂子都在,四人正在陪著鄭氏說著閑話。


    注意到陳堪迴來,兩兄弟趕緊迎了出來。


    方中憲一臉激動的問道:“小師弟,聽說今天早朝的時候你將陳瑛揍了?”


    方中愈則是一臉擔憂道:“小師弟,你太衝動了,當堂毆打朝廷大員可是大罪。”


    兩人的語氣截然不同,但陳堪卻能聽出兩人語氣中的關切之意。


    將馬牽到馬槽邊拴好,陳堪笑著迎了上去:“無妨,此事不過是給陳瑛一個教訓,陛下也沒有追責的意思,二位兄長不必憂心。”


    陳堪沒有告訴他們自己揍陳瑛一頓需要付出的代價。


    方氏兄弟二人都是白身,兩人恪守著方孝孺的教誨,始終不曾踏上官場一步。


    既然不是官場中人,陳堪也不想將他們拖進官場的漩渦之中,尤其是在這個關頭,方孝孺又入獄了。


    兩人也沒在這個話題上糾結,反正現在小師弟全須全尾的迴來就行。


    至於陛下的追責,他們倒是沒想過。


    哪有老丈人和女婿過不去的。


    走進房中,兩個嫂嫂便開始做飯,陳堪來到鄭氏身邊陪著她聊了一些閑話。


    吃完兩位嫂嫂做的便飯之後,天色也不可避免的暗了下來。


    往日裏都是方氏兄弟輪流在方府陪同鄭氏,現在陳堪迴來了,便讓他們各自迴家歇息,明日再來就行。


    兩人雖然不願,但鄭氏都開口驅逐了,他們也隻能將鄭氏和陳堪獨自留在方府。


    送走兩位兄長和嫂嫂。


    陳堪便打來一壺水放在火上燒著,一邊燒水,一邊和鄭氏講一些他在北京遇見的趣事。


    憂思極重的鄭氏在聽見陳堪講那些趣事時,臉上也不由得輕快了幾分。


    這些日子雖然有兩個兒子的陪伴,但方孝孺入獄之事給他的打擊太大了,一直都是處於一種鬱鬱寡歡的狀態。


    現在好不容易盼到陳堪從北京迴來,心中終於鬆快了不少。


    怎麽說呢,兩個兒子雖然孝順,但他們畢竟是白身,對方孝孺入獄之事幫不到什麽忙。


    陳堪就不一樣了,他是朱棣最寵愛的女婿,大明最年輕的侯爵。


    就算不能將方孝孺救出大獄,有他在京師,至少方孝孺不會有性命之憂。


    別看鄭氏老了,心中可精明著。


    水燒開了,鄭氏打了個嗬欠道:“元生,你今天剛迴來,肯定累壞了吧,早些去休息,不用管老婆子我。”


    陳堪笑了笑,情知鄭氏這是困了,便找來銅盆倒水給鄭氏洗腳。


    鄭氏脫開靴子,露出的是一雙皮包骨頭的腳,看不見一丁點肉。


    見狀,陳堪心裏的愧疚更深了幾分,他真的應該早些迴來的,就算迴來做不了什麽,也好留在鄭氏麵前盡孝。


    他雖然不是那個陳堪,但他來到大明占據了這具身體,就有奉養兩位老人的義務。


    若非他們,這具身體也不可能會有今天。


    將鄭氏送迴房間睡下,陳堪才倒了水開始洗漱。


    他確實累了,昨夜在船上睡得不算好,今天一整天幾乎就沒怎麽休息過,他就算是鐵打的,也經不起這麽高強度的工作。


    洗漱完畢,陳堪便來到了屬於他的那間房。


    房間的裝潢布置都沒有變,房間裏也沒有黴味,想來鄭氏應該是經常打掃著。


    床板略微有些硬,但這不是什麽大問題。


    躺在小床上,陳堪反而有一種莫名的安心。


    這裏畢竟是這具身體長大的地方。


    很快,陳堪便陷入了夢鄉。


    一夜過去,陳堪感覺身體各項機能都達到了頂峰。


    伸著懶腰走出房間,兩個嫂嫂都已經過來了,至於兩位兄長,他們有自己的事情,所以早上一般是不過來的。


    陳堪走在小院裏,唿吸著江南獨有的濕朝空氣,隻覺得腦子都清醒了幾分。


    還是在江南好啊,氣候也好,北京當然也不錯,但北京太幹了,每天早上起來腦袋總是昏昏沉沉,鼻腔也是幹疼幹疼的。


    不知道哪位嫂嫂已經幫陳堪喂過馬,陳堪便進了正堂。


    大嫂正在整理鄭氏的房間,二嫂則是在灶上熬著粥。


    見陳堪出現,二嫂給陳堪行了一禮,笑道:“元生稍等一會兒,小米粥馬上就好。”


    陳堪摸了摸鼻子,便倒了一盆熱水端到前院開始洗漱起來。


    蘸了青鹽的柳枝條放進嘴裏搗鼓幾下便算是刷牙了,再洗個臉,整個人都神清氣爽。


    連喝三碗小米粥,陳堪便打馬出了門。


    鄭氏有兩個嫂嫂照顧,他並不擔心。


    來到侯府集合了親衛,陳堪便準備先去鍾山看看。


    也正好去軍器監和寶鈔局看看。


    如今這兩個部門都已經走上了正軌,不到兩年時間,寶鈔局製出來的新式寶鈔便已經被市場接受,如今的京師,已經很少有人用金銀交易了。


    大額的交易用寶鈔的人越來越多,至於小商小販,依舊還在使用銅錢。


    不過如今寶鈔局正在有意識的迴收市麵上的銅錢,準備發行一些麵值更小的寶鈔。


    火器局如今更是百花齊放,大明本身就有的百虎齊奔箭,洪武大炮,群鷹逐兔箭之類的原始火器如今已經有了一絲現代工藝的意思,而陳堪一直嚴格要求的火銃短銃等也開始逐漸裝備到大明的所有的軍隊。


    當初在蜀中之時,陳堪承諾會讓大明所有的部隊全都裝備上先進的火器一事,正在逐步成為現實。


    當然,這一切離不開強大的財力支持,鄭和出海一年的時間,大明的海貿便翻了一倍有餘,關稅也是蹭蹭上漲。


    再加上大明隨時從倭國迴血,隔三岔五的就有大船大船的銀子渡海而來充實朱棣的國庫。


    正是有了這些錢,朱棣才能四麵開花。


    不僅有錢去打仗,還能研發新式火器,與草原對質,更是能在北京和南京掀起建設狂潮。


    是的,南京也在大搞建設,不過南京的側重點在碼頭上。


    沿海之地隻要適合修建碼頭的地方都在修建,當初鄭和造船的劉家港碼頭現在規模更是擴大了兩倍有餘,天天都有新船下水。


    朱棣已經不滿足於一隻船隊帶給他的利益了,尋找侄子的船隊,他覺得多來幾支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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