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的江州,一反常態,連著下了大半個月的暴雨。


    城市的排水係統不堪負重,公路上的私家車淌著近半米深的水堅強的走了十幾米之後,紛紛在路上熄了火,既城市內澇之後,江州的城區又出現了嚴重的堵車問題。


    各個學校不得不提前放了暑假。


    這場暴雨一直沒怎麽停,斷斷續續地下到了七月底,江州的氣溫也跟著涼了不少,雨漸漸小了起來,溫淼沒撐傘,就抱著腿坐在廣場邊兒的長椅上,下巴抵著膝蓋,怔怔地看著長椅下稍顯渾濁的積水。


    不斷有行人提著鞋,挽高褲腿,淌水而過。


    水麵泛起一圈圈的漣漪。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藏在雲層後麵的太陽將落未落,從海邊吹來的風帶著屬於傍晚的涼意,被雨打濕的衣服緊緊貼在皮膚上微微發冷。


    溫淼的鼻尖被風吹得有些癢,低頭打了個噴嚏。


    一件外套從天而降。


    帶著還未散去的餘溫。


    溫淼動了動腦袋,慢吞吞地抬起了頭來,意料之中地看到了站在自己麵前的溫炎。


    “我就知道你沒迴家。”溫炎單手鬆著領帶看她,他應該是剛從公司出來,連衣服都沒換就過來找她了,“怎麽在這兒待著吹風啊?”


    溫淼沒有說話,隻是將他的外套穿到了身上,然後朝他伸出手來。


    溫炎習以為常地背對著她彎下腰,單手撐住膝蓋,溫淼慢吞吞地朝他背上一趴,感覺到了她身上傳來的涼意,溫炎擰起眉來:“身上怎麽這麽涼?你在這兒待多久了?連個傘都不知道撐啊?”


    “沒多久。”溫淼蔫蔫地將下巴抵到了他的肩膀上,含含糊糊地應了句,“就一會兒。”


    溫炎假裝沒聽出來她這話裏的敷衍,隻扯著話題說:“你聽沒聽過一句話,時間就是金錢啊,我的好妹妹。你知道你哥哥我有多忙嗎?我在公司需要開會,需要上班,需要簽合同,需要聽策劃組講一堆沒用的廢話,結果下了班,我還得來接你。”


    溫淼被風吹得時間長了,又打一個噴嚏,有些困倦地“啊”了聲,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誠懇萬分:“那你真是辛苦了。”


    “辛苦倒是不辛苦,主要是我命苦。”溫炎背著她,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嘴裏絮絮叨叨個不停,“所以說,我親愛的妹妹,你就不能讓你命苦的哥哥省點心嗎?我這天天在公司裏當牛做馬地給你掙錢花,你還不體諒體諒我啊?”


    “哥哥,我覺得你也要體諒我。”


    溫炎:“怎麽?”


    溫淼勾著他脖子的手一鬆,小手往前伸了伸,兩根手指頭在他眼前豎了豎,心底的情緒一下就湧了上來,哭唧唧地問他:“男朋友不告而別,喜歡了多年的男神突然宣布退圈,你說,世界上還有比這個更大的打擊嗎?”


    聽溫淼主動提起這個話題,溫炎心裏提著的那口氣反而是一鬆,順著她話故作輕鬆地往下接了句:“那到底是不告而別的打擊大,還是宣布退圈的打擊更大?”


    溫淼飽滿的情緒驟然一收,擦了擦眼淚說:“你要是這麽問的話,那肯定是退圈。”


    “……”


    溫淼不愧是人間大清醒,這種時候還能分析得頭頭是道,邏輯十分在線:“畢竟男朋友遲早要迴來,以後還是能見到的,但男神退圈之後是真見不到了。”


    “……”


    溫炎覺得這話自己沒法接。


    硬接都不好接。


    於是溫炎隻好轉移開了話題:“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說過,戀愛有什麽好的?現在嚐到愛情的苦了?當初跟你說的時候,你還不以為然。”


    “哥哥,你說的對。”溫淼像個小鵪鶉似的把腦袋埋在他背上,悶悶地點了點頭,“原來愛情這麽傷人,你二十多年都沒談戀愛實在是個正確的決定。”


    溫炎:“…………”


    雖然是這個道理沒錯,但怎麽從她嘴裏說出來,他聽著就是這麽不舒服呢???


    溫炎忽略掉後半句話,再次往下硬接道:“不是愛情傷人,是你愛情的那個對象傷人,你完全可以換個不傷人的戀愛去談啊,幹嘛非要去找那個傷人的?”


    說這話的時候,溫炎餘光正好瞥見路邊賣水果的大貨車,他視線在綁在車尾的那些甘蔗上一停,非常有暗示性地打了個生動形象的比喻出來:“我跟你說啊,有的人,他就像是那甘蔗,一開始巨甜,後來真渣。”


    “……”


    溫淼總感覺他是在說沈嘉喻。


    溫淼張了張嘴,話都湧上舌尖了,還是把“沈嘉喻其實不是甘蔗”這句話給默默咽了迴去。


    算了,她哥哥這段時間正在氣頭上,她要是幫沈嘉喻說話很可能會起到相反效果。


    她還是別吱聲比較好。


    溫炎對他倆的事其實並不太清楚,隻是聽溫淼說沈家那小孩兒忽然迴了樂城,再加上之前在海大校門口調出來的監控上看到了那麽驚險的一幕,溫炎簡直想去買兩掛一萬響的鞭炮去慶祝她妹妹跟沈家那小孩兒終於分手了。


    簡直可喜可賀,普天同慶啊。


    他妹妹終於脫離苦海了。


    沈家那個複雜的家庭,藏著沈韜那麽一個不定時炸彈,萬一真炸到溫淼身上怎麽辦?


    他一個當哥哥的,能不擔心這些嗎?


    哦……不,不對,不是分手,是異地戀。


    草,高興早了。


    不過也沒關係,異地戀那就跟分手差不多了,這麽大的小孩兒,能有幾個熬得過異地戀的?


    尤其是在對方毫無音訊的情況下。


    溫炎覺得自己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想到這裏,溫炎的心情都愉悅了起來,正要跟溫淼和顏悅色地說一句“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不多得是嗎”的時候,忽然聽見溫淼悶悶不樂地出聲了:“哥哥,你下個月是不是要去《音樂之夜》?”


    “嗯?”冷不丁地提起這個名字,溫炎一時沒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


    “就是那個綜藝節目呀。”溫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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