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得太沉,江宿雨是被渴醒的,喉嚨太幹了,刺痛不已,伸手扯了扯床邊的人,啞聲道:“我渴。”


    “醒了,”陸沂立即倒了熱茶來喂他喝下,“慢點兒,不夠我再去倒。”


    江宿雨還是覺得躺著舒服,身上酸痛,就又躺下了,翻了個身,側著就當鬆鬆筋骨了。


    “別急著躺,先吃點東西,該餓了。”陸沂俯下身子柔聲勸他,才叫了人去廚房端飯的。


    “送過來再說。”江宿雨打了個哈欠,眼尾又有些濕了,他還困。


    “身上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陸沂很是擔心,昨夜裏實在是太瘋了,怕會傷到他,好在沒流血,上了藥消腫便是,就怕他此時身子不爽利,要生氣。


    江宿雨反問:“你覺得我身上有哪兒能舒服?”


    “我給你上過藥了。”陸沂笑了笑,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臉,還能跟他生氣,應該是無大礙。


    江宿雨又把頭埋進了枕衾間,悄悄紅了耳根,他知道上過藥了,從裏到外都涼絲絲的,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不多時,飯送了過來。江宿雨一碗蓮子粥下肚,才覺得有了些力氣,這才開始細嚼慢咽地吃別的,兩枚紫薯糕,甜軟得宜,一盅燉濃了的枸杞烏雞湯,吃飽了才有力氣算賬!


    一頓連午膳都算不上的飯就這麽吃完了,江宿雨伸了個懶腰,繼續迴床上歪著,反正他不想動,渾身酸痛,一點兒都不舒服。


    “你哪裏來的這種東西?”江宿雨側著身子靠在軟枕上跟他算賬,床鋪早就清理幹淨了,什麽都沒留下。


    陸沂哭笑不得:“買的,我真的不知道是這個效果,要不是事情突然,我哪會對你這麽狠?”


    江宿雨也不想問他什麽地方買的了,能賣出這種烈性藥的,想必也不是什麽好地方,隻道:“東西呢?”


    陸沂眼皮一跳,警惕道:“你要那東西幹什麽,放心,再也不用了,以後隻用你配的。”


    江宿雨懶洋洋道:“讓我在你身上用一次,就算扯平,或者,再去隔壁屋子睡半年。”


    陸沂撲哧笑了一聲,湊過去挨著鼻尖親昵道:“你想要我可以,這個藥不行,我若是發了瘋,你怕是製不住我,受苦的還是你自己,萬一真傷到了怎麽辦?”


    江宿雨使勁推開他:“你想得美!”


    陸沂抓過他的手拿在唇邊親了一下,再說可又要惱了,以前宿雨也半真半假地說過幾次要他,每每鬧到最後,仍是宿雨先躺下了。


    江宿雨轉過身去,也說不上生氣,就是有點遺憾,陸沂倒從沒對他說過不,可每次都失手,不知怎的,就被他壓在了身下,難道自己當真如此好色?


    “生氣了?”陸沂凝神看了兩眼,瞧著也不像啊!


    “沒有。”江宿雨又轉過頭來,趴在了軟枕上,笑盈盈地看著他,“腰酸背痛。”


    “好,我來。”陸沂笑了笑,當即上手給他揉一揉,隔著衣衫也覺得這腰身太窄了一些,配上那些曖昧紅痕,越發顯得清瘦可欺,“可得多吃些了,身上都沒二兩肉。”


    江宿雨懶懶道:“嗯,好,養肥了你不許嫌棄。”


    “你什麽樣我都喜歡。”陸沂輕聲道,肥點兒怎麽了,隻要他的宿雨高興,能笑,舒心,那就什麽都不重要了。


    陸沂守著他緩緩闔上眼,眼睫似扇,嘴唇微張,唿吸一顫一顫的,瞧著這招人疼的模樣,心裏愛他又多了幾分,這樣就很好,長長久久地守著他再別無所求,再尋個時機去把侯府的事了結,如此就再好不過。


    休息夠了,第二日江宿雨就被催著製藥,不緊不慢硬是拖了大半個月才磨磨蹭蹭找來了東西,陸沂纏著要他加少量催情物進去。


    “做夢,用在你身上倒是能試試。”江宿雨當然不會答應,本來就怕他找些虎狼之藥,才要自己調配,現在看來,他當初的決定真是無比正確。


    “可以啊,你控製藥量,我不介意。”陸沂湊過去,從背後抱住他有意蠱惑,“就加一點點,你又不是不喜歡。”


    “不喜歡。”江宿雨無情拒絕,低頭幹自己的事,耳根處卻悄悄爬上一層紅暈,被人在那種時候哄著做各種各樣的奇怪的事怎麽好意思喜歡!


    “嘴硬。”陸沂才不信,明明喜歡的不得了,半是搗亂半是色誘,一個勁兒的在他耳邊說著情話,非哄得他加了才肯罷休。


    江宿雨耳根子軟,身子更軟,經不住他層出不窮地調情手段,忍著羞恥添了些東西進去,又不免一陣心虛:“明明以前都是你慣著我的,什麽時候竟反了過來?”


    陸沂輕笑道:“以前你也慣著我,隻是你不自知而已。”


    江宿雨一直對他嘴硬心軟,從未變過,嘴上不答應的事兒啊,最後基本都能依了他,從前尚且如此,現在更是連嘴硬都少了,難為宿雨這麽長時間才發現!


    轉眼又到了年下,陸沂看著他給別人熬製藥糖,忙裏忙外的,不知怎麽就心癢癢,邊給他幫忙邊道:“宿雨,再給我一顆糖吧。”


    “嗯?”江宿雨順手就挑了顆味道不怎麽甜的送到他嘴裏,“要糖還不簡單,這麽多呢!”


    陸沂張嘴咬住,熱切道:“要你給我做的!”


    江宿雨笑了一聲道:“那可得年後了,現在騰不出手來,五日後的年夜飯你倒是可以先挑幾樣菜。”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陸沂樂了,報出一串菜名,“醉蝦、鵪鶉茄子、鯉魚躍龍門、葫蘆雞。”


    “鯉魚和葫蘆雞就讓阿覃給你做吧,這兩道我沒做過,怕不好吃。”江宿雨跟他商量,“你挑的這幾樣都太油膩,我另做兩道清爽的給你如何?”


    陸沂樂道:“行,都聽你的!”


    江宿雨下午一迴府就讓人去買了鯉魚和鵪鶉迴來先養著,年三十那日仍舊是把常伯和常嬸接過來,他喜歡這種闔家團聚的熱鬧。


    陸沂光明正大地給他剝了個蝦,放到他碗裏,示意他吃。


    “你別鬧!”江宿雨小聲道,夾起來立刻吃掉,當著這麽多人呢!


    陸沂淡淡一笑,未免他不自在,也就沒再做什麽,他倆感情好大家都心知肚明,遮也遮不住!


    天色暗下之後,江宿雨就更離不開他了,非得見著人不可,一時不見,就慌裏慌張地要找!


    “乖啊,別怕,下著雪呢,我去給你拿件鬥篷,瞧你剛才玩的歡,就沒叫你!”陸沂迎麵抱住他,柔聲安慰,“別怕,我今年哪兒都沒去,以後每年過年我們都在一起,不怕啊!”


    江宿雨緊緊抓著他,心有餘悸,他方才在堂前看雪,一轉身看到身後空無一人,冷冷清清的,真的好難過啊!


    陸沂牽著他的手,帶他迴到廳堂繼續守歲,阿覃在一邊加炭,暖烘烘的。江宿雨立刻把早就準備好的壓歲錢給阿覃,一家人就這樣坐著,他就特別安心!


    雪夜燭火,漫天煙花炸響,江宿雨也不覺得冷了,又跑去院子裏在雪地上寫字,指尖冰涼,心裏卻是暖的。


    陸沂給他披上鬥篷,輕聲念道:“歡娛在今夕,嬿婉及良時。”


    江宿雨寫完立刻把手放在他捧著的暖爐上,揚聲道:“好冰啊!”


    陸沂把手爐塞進他手裏,又在外邊給他暖手,道:“我不喜歡這一句,今夕之歡過後就是離別,換一句好不好。”


    江宿雨搖頭笑道:“你自己換,我不寫了,好冷!”


    陸沂當即鬆手,蹲下身來在那行字旁邊又寫了一句——


    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禦,莫不靜好。


    江宿雨笑的眼睛都彎起來了,卻還是逗他道:“現在可沒酒給你喝,你是會琴還是會瑟呀?”


    陸沂起身望著他道:“酒你已經給我釀好了,你吹笛之時,我細聽便好,今夕之歡如何夠,我求的是長久。”


    江宿雨這才想起來自己院子裏的芭蕉下還埋了兩壇酒,於是道:“我去給你把酒挖出來吧,也不知能不能喝。”


    “別急,”陸沂拉住他,牽到自己懷裏,拿過他的手爐道,“明天再挖吧,抱緊我。”


    江宿雨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聽話的很!陸沂一手攬著他的腰,腳下一使勁,便抱著人飛身上了屋頂,一迴頭就望見城內家家戶戶的青瓦白雪,紅燭暈開一片暖意,好看極了。


    “來,坐好。”陸沂掃落一片雪,帶著他坐下。


    江宿雨就把毛鬥篷解了,披上他肩頭,自己還是縮在他懷裏,隻露半張臉在外麵,半仰著臉問道:“幹嘛要上來呀!”


    陸沂問他:“冷不冷?”


    江宿雨把臉都埋進他頸窩裏,悶笑道:“不冷。”


    “好看嗎?”陸沂輕聲問,千家萬戶,長夜不熄,漫天煙火,長街孩童,無一不熱鬧,這一迴有自己陪著,應當不會再感到孤單了吧。


    “嗯。”江宿雨輕應了一聲,抱緊他剛塞過來的暖爐,不冷了,一點兒都不冷了。


    兩人互相依偎,陸沂低聲跟他說些話兒,直至長街嬉鬧聲都漸漸安靜下來,子時已過,萬籟俱寂,從枝頭滑下一片雪,摔出沉悶的響聲。


    陸沂輕聲道:“宿雨,新年了,往後年年歲歲,都如此刻,除夕夜雪、新春之樂、人間萬象,你所經曆的一切都有我,別怕。”


    江宿雨嘴角浮起一絲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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