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客棧子時已過,陸沂悄悄潛入房中,脫了外衣,掀起一角被子便鑽了進去,輕輕把人擁住,微涼的唇吻了吻他的額角。江宿雨睡夢中皺了皺眉頭,卻並未醒過來,這當然都是陸沂的功勞,中午故意鬧得他沒法睡,飯後又走了那麽遠的路,早就累慘了。


    陸沂深吸一口氣,他也不是故意要瞞著宿雨,隻是若告訴他必定又是整晚的等,等待的過程總是難熬,何必讓他吃這份苦!伸手掖緊了被角,閉眼睡覺,一隻手仍然搭在江宿雨的腰上,此心歸處,才是安穩。


    接下來三日,陸沂仍舊出門看了些品相頗佳的花木,隻是沒一樣入得他眼。照杜漸微的話來說,就是做戲得做全套。晚上也依然會跟杜漸微出去各個地方暗探尋找證據,每每半夜才迴。


    江宿雨不跟他一起走,路上碰到也麵不改色地擦肩而過,裝作不識。


    陸沂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笑問道:“怎麽了這是,沒看到我?”


    江宿雨看了他一眼,淡聲道:“你認錯人了。”輕掙開他的手,頭也不迴地走了。


    陸沂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一頭霧水,怎麽迴事?!直到下午迴客棧才有機會問上一句。


    江宿雨輕飄飄一句:“不是你讓我離杜漸微遠點?”


    陸沂皺了皺眉道:“那也不用裝作不認識我吧?”


    江宿雨反問:“不然呢,你們倆到處尋花問柳,莫非還加我一個?”天天找珍稀草木,可不是尋花問柳麽!


    陸沂一時哭笑不得:“到底怎麽了,誰尋花問柳了,這詞是這麽用的?”


    江宿雨悠悠轉過身去,背對著他道:“這不是怕跟你們說話會惹麻煩麽,萬一壞了你們計劃就不好了。”


    這話聽起來就很勉強了,顯然無法讓人信服,路上碰到了說句話有什麽要緊,非要裝作不認識?江宿雨向來不擅長隱藏自己的情緒,陸沂又太過了解他,這分明是不高興了,又在極力地隱藏,不想讓自己知道他不高興。陸沂仔細一想,已經猜了個七八分。


    “生氣了?”陸沂小心問道,“是我不好,我這幾日一直都在外麵沒顧上你,幫杜漸微做完這事咱們就走,不耽擱了,再等我幾天好不好?”


    “我為何要生氣?”江宿雨神色冷淡道,“誰要你顧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陸沂聽著都覺得委屈,雙臂收攏,抱的更緊了些:“好,你不要我顧,是我硬要賴著你,你就當行善積德,多顧著我些。”


    江宿雨抿緊了唇,垂下眼眸,努力將翻湧的情緒壓下,不發一言。陸沂看到他這個樣子,心都揪緊了,不行,這事得趕快解決,他一點都不想看到宿雨這副樣子,委屈誰也不能委屈了他。


    “好。”江宿雨突然抬頭,彎了彎嘴角,微微一笑,就算過去了,陸沂本來就是為了他在還人情,他要再不講理地胡鬧,可就太過分了。


    陸沂心裏一沉,這笑容有多勉強他看的一清二楚,當即道:“宿雨,不開心就說出來,不許壓在心裏。”


    “嗯。”江宿雨依舊淡笑著應了一聲。


    陸沂還想讓他說出來,像以前那樣對著自己鬧一迴,也比現在強顏歡笑的好,卻三言兩語就被他帶偏了話頭,明顯地感覺到他在抗拒,隻得暫時作罷。


    江宿雨若不想說,沒人能撬開他那張嘴,陸沂也不例外,往常有問必答,也不過是在他願意開口的情況下。


    晚上就寢,陸沂沒再找理由耽擱了,江宿雨一躺下,陸沂便掀開被子鑽了進去,一手環住他的腰,一邊小聲哄他,變著法兒逗他,聽到了那熟悉的笑聲之後,才放下心來,抱著人安安穩穩睡了一個晚上。他是真累,好幾天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了,一旦放鬆下來,就睡得格外沉。


    第二天晌午他才舒服地睜開眼睛,本想撐起身來,才動了一下就不敢動了,江宿雨半張臉就埋在他頸窩裏,唿吸平穩,睡得很沉。他低頭掃了一眼,隻看到一個好看的側臉,眼睫似扇,挺秀的鼻子,淡色的薄唇,墨緞似的的長發,有幾縷還鑽進了衣襟裏去。


    陸沂眼中一片柔軟,極輕地稍微移開了一點,側著頭好看得更清楚,白白淨淨,溫良無害,怎麽就這麽好看呢!抬手撫上他的臉,輕輕蹭了兩下,又偷親了一下,想到自己以後還能擁有他更多,心裏就樂開了花。


    江宿雨眉頭輕皺,唇上濕熱的觸感讓他有些不舒服,剛想出聲拒絕,一開口就讓人鑽了空子,在越來越急促的唿吸中徹底清醒。


    “一大早就鬧我……”江宿雨半睜著眼睛打了個哈欠,舌尖都是麻的。


    陸沂笑道:“這還早呢,都什麽時辰了,肚子不餓?”


    江宿雨揉著眼睛道:“餓……”


    “我去買。”陸沂說著掀開被子就要起來。江宿雨卻伸手攔住他,整張臉埋在他胸前蹭了蹭,衣襟微微滑開,貼上了肌膚……


    陸沂唿吸一窒,連忙把人拉開,啞聲道:“乖啊,不鬧,我去買些飯食來。”


    “嗯。”江宿雨卻始終環住他的腰不鬆手,閉著眼睛懶懶應了一聲,繼續蹭他的前胸……


    陸沂抓住他的手,半哄半認錯道:“我以後早上絕不打擾你,乖,別鬧了。”說完便不給他拒絕的機會,立刻起身穿衣買早飯去了。


    想著他餓了,陸沂就沒敢走多遠,就在客棧廚房裏拿了些白粥醬菜就上來了。江宿雨仍舊還是半張臉掩在被子裏,半闔著眼,一動不動。


    “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陸沂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不燙,“該起了,今天怎麽這麽犯懶?”


    江宿雨充耳不聞,翻了個身,麵朝裏,依舊沒有起的打算。


    “是不是真的不舒服,告訴我。”陸沂想掀他被子,他卻十指緊抓著被子的邊緣不肯鬆手,這下陸沂是真擔心了,“宿雨,聽話!”


    “你上來。”江宿雨突然睜眼小聲道,一張臉莫名地紅了。


    人還是清醒的,陸沂鬆了一口氣,依言上去,躺在他身邊,柔聲問道:“到底怎麽迴……”


    江宿雨一個翻身到他懷裏,身體緊貼,一動不動,怎麽迴事就很明顯了。


    陸沂頓時失笑,低頭親了親他的眼睛,暖聲道:“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交給我好不好?”


    江宿雨縮了縮肩膀,死死閉著眼睛沒出聲。陸沂很有耐心,慢慢哄他,好一會兒才等來一個微不可見的點頭。


    過後,江宿雨把他趕下去,躲在床帳裏換好衣物,內心十分愁苦,明明一直都是陸沂粘他,為什麽到頭來會是他先失控?怎麽可以是他先失控,太丟人了!


    陸沂盛了碗粥給他,又前傾著身子跟他咬耳朵道:“以後告訴我就好了,跟我有什麽不能說的!”


    江宿雨登時就被嗆了一下,低著頭怨聲道:“你還讓不讓我吃飯了!”


    陸沂低笑一聲,順手環住他,下巴擱在他肩上,無比滿足,怎麽能這麽惹人愛!


    江宿雨把人推開道:“坐好,阿覃快來了。”


    “阿覃早就會敲門了。”即便如此,陸沂也很聽話地坐直了身子,自己也端了碗粥,慢悠悠地喝。然而他卻並沒等到阿覃來就已經出門了。


    阿覃進屋後,將江宿雨幹淨的衣物放置好,又取了昨晚換下的,抬頭看了一眼,許久不曾出現在自家少爺頸上的紅痕今日又出現了,又多又密,比上迴嚴重多了,更沒眼看了,眼尾泛紅,明顯是哭過的,痛惜自家少爺果然吃虧!


    “阿覃,你為何這樣看我?”江宿雨不甚理解,這又怒又哀又怨的眼神是怎麽迴事?


    阿覃低下頭,默默取了瓶傷藥出來,聲如蚊蠅道:“公子……”


    江宿雨麵上一僵,不太自然地伸手:“給我吧。”


    “陸公子不在,你身上……”


    “身上沒有。”江宿雨立刻打斷,阻止阿覃的胡亂猜測,陸沂雖喜歡與他親昵,卻向來有度,從未真正強迫他做過什麽。


    “噢。”阿覃低應了一聲,雖然不太可信,但公子說沒有就沒有吧。


    江宿雨抹了些藥在手心,貼上傷處揉開,邊跟他道:“阿覃,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可他對我如何你也看到了,就別再看他不順眼了。”


    阿覃跟在江宿雨身邊多年,再沒人比江宿雨更了解他,他雖從未說過不喜陸沂,可阿覃知道他倆的事後,對陸沂終歸還是和從前不一樣了,時常躲著兩人,也不願意多說話,連帶著跟自己也生分了不少。


    阿覃驚呆了,他是不喜歡陸沂,自以為藏得很好,沒想到自家公子早就看出來了,索性一股腦倒出來:“公子,我……我是怕你受苦,陸公子在書院就讓先生頭疼,你又打不過他,日後受欺負了可怎麽是好!還有江大夫,肯定會生氣的!”


    “我就那麽容易受欺負啊?打不過我走不就行了!”江宿雨才不擔心這個,十分肯定道,“至於我爹,他也就生氣一下,我喜歡的人,他才不會真生氣。”


    阿覃瞠目結舌,在公子眼裏這事兒竟是這麽簡單的嗎?江大夫那麽疼兒子,會答應也不稀奇,可陸公子有那麽好嗎?公子以前從不睡懶覺的,都讓他帶壞了,還有……


    江宿雨一看就知道他又在亂想,立刻打斷:“好了阿覃,莫要再杞人憂天了,我喜歡他,你就別故意疏遠他了,難不成連我也要一起疏遠?”


    “我不會的!”阿覃連忙否認,隨即苦著臉道,“算了,我都聽公子的。”


    江宿雨滿意地點點頭,繼續抹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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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沂:母上大人,我是你撿來的吧……


    聞磬:得了便宜還賣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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